耳邊傳來輕輕的聲響。
那是水聲,熟悉的水流叮咚作響,帶著山林所特有的輕快與跳躍。
眼簾上的明亮之感愈發強烈,楚月迷迷糊糊地,費力地睜開了那雙有些發澀的眼睛。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疼痛難當。
困惑地望著自己四肢大張、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模樣,楚月有好半晌都呆呆地發愣。
“醒了?”略帶沙啞的磁性聲音在這幽暗的山洞中不斷回**。
糊裏糊塗地轉動著腦袋,楚月的目光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那雙眼在山洞的幽暗裏顯得格外邪魅,光芒四射,陰鷙詭異得讓人膽寒。
楚月一時之間竟無法將這雙狠厲的眼神與自己初次上天庭時見過的那個少年的眼神聯係起來。
楚月愣在原地,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那男子正是被鎮壓在九幽埋骨地的東方夜黎。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楚月,淺笑著問道:“什麽小妖精?還是個啞巴?”
“什麽小妖精?你才是妖怪!”楚月怒聲一吼,嗓子頓時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痛死了!
楚月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卻依舊無法動彈分毫!
東方夜黎緩緩起身,四肢上的鎖魔鏈隨之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拖著那令人鑽心蝕骨的鏈子,一步步走到楚月麵前,猛地一把將她按在地上,掌心毫無避諱地壓在了她的胸口。
楚月緊閉雙眼,發出第二聲淒厲的慘叫:“大魔頭,你放開我!我師兄和閻王很要好的,你……你……別想欺負我……”
胸口的疼痛停止了,半天都聽不到任何動靜,楚月悄悄地重新睜開了眼睛。
還是那張臉,似乎沒有太大的惡意,反而多了幾分饒有興致的神情,仿佛在覺得她很有趣一般觀察著自己。
方才他那突然的舉動並非輕浮之舉,而是在幫她。不知他用了何種法術,楚月感覺心口的鈍痛感消失無蹤,嗓子也不再那般苦澀。
她有些難為情地看著眼前之人。
這張臉,這雙眼,為何如此熟悉,如此……帥氣逼人?
張大了嘴巴,楚月終於認出了這張曾經遠遠望見過的臉,正是那個曾經孑然一身攻打上天庭的少年的麵容。
姨母和天帝的私生子,令神界眾神聞之色變的大魔頭的臉。
沒錯,昨晚那條黑蛇妖莫名跑掉之後,在暗夜裏再度襲擊她的那雙眼睛,正是眼前這雙。
“我見過你。”東方夜黎將目光移向別處,語氣平淡如水。
他竟然記得自己?
楚月滿心不可思議,當時兩人不過是在茫茫人海中遠遠地對望了一眼,甚至連一句話都未曾說過,他居然還記得?
楚月的臉,慢慢地由蒼白轉為緋紅。她掩飾地打了個嗬欠,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該如何自我介紹。
就在這時,東方夜黎卻道:“你是蘇宴那家夥的小情人吧?哦,差點忘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應該早就是前任小情人了。”
什麽?楚月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驚愕。
“小情人?”她濃眉一挑,怒火似乎即將噴湧而出,“我和師兄清清白白,你別在我和師兄身上亂潑髒水!”
東方夜黎突然又眯起眼睛,仔細審視了一下楚月,冷哼一聲,“這麽多年,還沒下手嗎?看來他這次是認真的。”
說完,他嗬嗬笑了幾聲,懶懶地靠在岩石上,閉目假寐。
楚月實在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莫名其妙!”
楚月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們都說你被鎮壓在九幽埋骨地了嗎?”
東方夜黎的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你覺得呢?”
楚月環顧了一下四周,半晌之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裏不會就是九幽埋骨地吧?”
東方夜黎輕輕“嗯”了一聲。
楚月瞬間如遭雷擊,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九幽埋骨地,從古至今都是用來鎮壓十惡不赦的罪犯的荒涼之地,四周有著創世神留下的禁錮結界,被扔進來的人絕無活著離開的可能。
“很久沒見到像你這樣會說話的東西啦,能有個小鬼讓我捉來玩玩也挺好。”東方夜黎喃喃自語著。
東西?他竟然說自己是東西?
楚月的腦筋漸漸恢複了些許靈活。
想起昨晚那痛徹心扉的一掄一摜,再看看自己如今這動彈不得的狼狽模樣,除了眼前這個大魔頭,還能是誰幹的好事?
憤怒的火焰在楚月身上燃燒起來,她在這熾熱的太陽底下,惡狠狠地瞪著眼前一臉興奮的東方夜黎:“大魔頭,你對我使了定身術?快點給我解開!”
“小鬼,蘇宴沒教你說話做事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嗎?就你這黑不溜秋,髒兮兮的樣子,白給我都不多看一眼,還用得著使定身術?”
黑不溜秋?楚月低頭望了望自己被泥濘浸泡得渾身汙垢的身體,不禁一怔,的確沒有一處是幹淨的,哪還有半分傾倒眾生的美人模樣?
東方夜黎斜著眼睛看過來,將那神出鬼沒的一隻手伸了出來,好奇地在一團泥濘包裹的楚月身上摸了摸:“噫,還是個女孩子呢?”
“臭流氓,大魔頭,快拿開你的臭手!”冷眼看著他摸來摸去的楚月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東方夜黎停止了摸索,忽然指向了楚月的腳踝,仿佛發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大聲叫了起來:“嘿嘿,還是個魅族呢。還沒見過像你這樣野蠻的魅族呢。”
“……你去死啊!”楚月憤怒地怒吼起來。
“哈哈,你就別去上天庭當丫鬟了,還是去冥界當女夜叉吧。”東方夜黎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
“……”楚月惡狠狠地回瞪著他,咬著牙關,心中滿是憤怒。
身為魅族聖女,有限的生活經曆中,別人拿她的體態容貌開玩笑,這還是史無前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