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尚且幼小,哪怕狼性凶猛,也抵不過容驚春這個難纏又不肯收手的人類。

小狼終是被對方掐住脖子。

容驚春的臉上又挨一爪子,這次流血了。

他“嘶”一聲,對著小狼道:“要不是本公子妹妹喜歡你,本公子非摔死你不可。”

小秧秧小心翼翼過去接下狼崽子,看著她四哥淩亂的頭發、流血的臉和撕破的衣裳,還有脖子上隱隱出現的紅疹,擔心道:“四哥,你感覺怎麽樣?”

“贏了!高興!”容驚春看著妹妹擔憂的神色,挺著胸膛道,“不疼,不用擔心。”

容輕澈趕來,輕飄飄掃一眼他的狼狽樣子,沒忍住嗤笑:“你贏了小狼崽子除了被你鎖喉那一下,渾身無傷?”

小秧秧抿唇。

三哥你也不用這麽直白。

到底怎麽說最終崽崽命運的喉嚨是被四哥扼住的。

“你懂什麽。”容驚春瞪著自家三哥,說話鏗鏘有力,“隻要最後能贏,過程受點傷有什麽關係,木芙,藥呢?”

木芙道:“大公子讓您去找他。”

“大哥在陪姑母聊天解悶。”容輕澈繼續埋汰,“你既不覺著疼,就晚些去,別打擾姑母。”

小秧秧看見四哥的拳頭硬了,哼一聲才沒聽,自顧自去了。

沒一會容城竹的院子裏便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嚎叫。

大將軍府的瓦都要被震飛了。

小秧秧安撫著小狼的手一頓,輕聲道:“聽著都疼。”

……

興慶宮。

“皇兄,貴妃娘娘。”司徒元鶴朝著太後躬身行禮,“母後,兒臣來遲。”

“剛好。”太後示意小兒子坐在自己右側,皇上坐在左側,身旁是趙貴妃。

晚膳呈上來,四人靜靜吃著。

差不多後,太後終於開口:“皇上,這次皇陵掃墓哀家便不去了,皇上替哀家多和太上皇說說話。”

“朕知道,母後在宮裏好生歇息,一切有朕在。”

“嗯。”太後掀開眼皮看一眼趙貴妃,詢道,“趙貴妃隨在皇上身側已有十四年了吧?”

“稟太後,已是第十五個年頭。”趙貴妃端莊溫婉道,“側妃三年,貴妃十一年。”

“十五,也是女子及笄之年,女子十五有及笄禮,趙貴妃陪在皇上身側十五年,又育有一子一女,也該晉一晉位份了,省得讓天下人看了皇家的笑話。”太後看向皇上,詢道:“皇上意下如何?”

貴妃再往上,便是皇後。

皇上在興慶宮門遇見趙貴妃時,便有所猜測,也不知是哪個朝臣如此厲害,請動太後出麵。

他眯眼笑笑,並未正麵回應:“母後怎的提起這事?是哪位在母後麵前嚼了舌根子?”

趙貴妃讓皇上一看,連忙起身請罪:“皇上恕罪,妾身已貴為貴妃,掌鳳印,理六宮,絕無……”

“行了。”皇上打斷她,不想聽此等違心之語,趙相和趙貴妃的狼子野心他又怎會不知,隻是都沒擺到明麵上罷了,“愛妃起來吧。”

“多謝皇上。”

“無人在哀家麵前嚼舌根。”太後適時出聲,“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後,後位空懸五年,是該封後母儀天下,以安民心了。”

“朕會考慮。”

“哀家知曉皇上還念著先皇後和先太子,人故去懷念終有時,該往前走。”太後望著皇上的眼睛,“皇上可別忘了,貴妃乃先皇後親妹,貴妃若為繼後,想必先皇後九泉之下也會高興。”

司徒元鶴一直沉默聽著,母後前些話並未使皇兄有所動容,卻在提及先皇後時眼底閃過懷念,也閃過一絲恨意。

兩者交織,神色複雜。

“芸兒自是高興。”皇上的語氣聽著有些像在置氣,是坐在龍椅上周旋百官的皇上從未出現過的,司徒元鶴作為胞弟,也從未見過。

“朕還是太子時,芸兒就念著讓出太子妃的位置,朕登基後,芸兒又想著讓貴妃當皇後。”皇上起身,麵容語氣雖都平靜,實際上卻是生氣了,“母後既提到了芸兒,那便順母後和先皇後的意願,清明祭祀後讓欽天監擇出日子,行封後大典。”

皇上走了。

趙貴妃心中又驚又喜,麵上卻含著憂色,朝太後和離親王稟退後,跟上皇上的步伐。

兩人一走,太後抬手命人撤了膳食,望著小兒子的神色,又稟退宮人。

“是不是想問哀家為何插手這事?”

“嗯,皇兄生氣,對母後不好。”

“哀家也不想傷母子情分,隻是這是哀家與皇上欠丞相府的。”太後攆著佛珠,眺望窗外,這宮裏除了紅牆還是紅牆。

“皇上忘了,哀家不能忘。”太後想著想著,雙手合十,虔誠道,“哀家對不住芸兒和那孩子,日日祈福誦經,盼芸兒和那孩子來世投個富貴人家,是個受寵的命,不受他人所挾。”

司徒元鶴從太後的隻言片語中,隱隱約約覺著不對勁。

先皇後乃相府嫡女,如何不算富貴人家?

不受他人所挾……難道先皇後是受人所挾才入東宮為太子妃,又入中宮為皇後?

聽母後之意,像是受皇兄母後所挾。

他無法評判,隻得靜之。

至於母後口中的孩子,司徒元鶴一時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默了默,終是沒說。

“芸兒應當是宮中唯一真心待哀家的。”太後忽然又說起先皇後來,隨之又感歎,“可在這土下埋著森森白骨的宮裏,真心往往是要被辜負的。”

司徒元鶴蹙眉,他為人子,不能為她人而去質問母後如何辜負人家。

隻是母後這幾年性子變了許多,像是看淡,又像是疲憊厭倦。

母後自己朝他吐露:“那孩子是哀家用了些手段,才讓芸兒懷上的。芸兒不喜皇上,故而不願做太子妃,不願做皇後。”

司徒元鶴憶起印象中的先皇後,性子柔軟,眉宇間總有著難以化開的憂愁,眼底時常噙著淚光,好似隨時會碎掉一般。

想必正因如此,才會早年鬱鬱寡歡而病逝。

“哀家近日總夢到芸兒,芸兒並未怪哀家。也是夢到芸兒,哀家才想起哀家與皇上仍欠著丞相府一份情。”太後轉身道,“鶴兒,你此次去皇陵,替哀家為她捎上一碗東街趙家鋪子的豆花。”

過後又搖搖頭:“罷了罷了,想必鋪子早沒了。”

司徒元鶴還是記下了,懷著也是為母後贖罪的想法,他在東街找人打聽了又打聽,有位老伯說。

“趙家豆花鋪子?早沒了。自從趙家鋪子二老的女兒消失後,二老就把鋪子關了。不過後來二老的養子回來又開了,隻是趙家豆花鋪子之所以聞名,全因趙家二老的女兒一雙巧手,豆花做得出奇的好,又生得貌美,引路人止步觀望。”

“如今二老逝去,豆腐西施仍下落不明,二老養子做的豆花平平無奇,交不上租鋪子的錢,鋪子也就倒閉了。”

此時又有另一人跳出來反駁:“誰說的?趙家那養子還開著呢,隻是把鋪子開到自個兒家裏去了。”

司徒元鶴問了路尋過去,一邊思索著。

趙丞相。

趙家豆花鋪子。

先皇後趙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