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說王爺不聽王妃的,事實卻是王妃一句“殺了吧”,王爺便拔了劍去斬殺一個低賤的婢女,也不怕髒自己的手,髒自己的劍。
王妃是溫柔,若是惹到,說斬殺就斬殺。
小郡主是可愛,若是惹到,指揮雪狼將人往死裏咬。
王府眾人都將此事瞧得明明白白,王府裏的人對王妃和小郡主越發尊敬。
約莫過了一月,刺史千金曹姑娘下嫁當地一位有錢人家的公子。
大婚當日,特地請了王爺王妃前去主婚。
容雨棠挽著司徒元鶴笑盈盈地去了,還送上一份賀禮,曹姑娘朝容雨棠行了一個大禮,再次叩謝感恩。
別人隻當是主婚和一份謝禮,隻有容雨棠和曹姑娘明白,謝的是當日不追究之恩,護了她的名聲,沒鬧出去,也能護住她在雲京的長姐。
娘家若鬧出醜聞,必定有人拿到長姐麵前去說事,長姐在宮中位居嬪位,又育有三殿下,指不定有多少人盯著。
容雨棠親自將人扶起,這件事算是徹底揭過去。
此後容雨棠的日子忙碌起來,雲京城兩個玉相思的賬簿會抄送一份過來,也會送來一些阿啟的消息。
偶爾裏麵也會夾雜著阿啟的來信,雖然每次都隻有簡短的兩句“多謝王妃掛念,阿啟一切安好”,容雨棠也會露出笑容,從一封封信裏可以看出阿啟的字寫得愈來愈好,想必都是柏青教的。
除玉相思的事,她開始和王爺找來的莊稼人和懂行的讀書人一道琢磨種地的事,時常不在王府,就在土地水田裏待著。
若不是每次出行都帶著一眾婢女,日日都是王爺接送,又有幾人能想象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小秧秧的日子也過得十分充實,要麽跟霜女習習武,要麽看若榴是怎麽說話的,然後被盯著泡泡藥浴。
要麽就是跟著娘親一塊去試驗的田地,要麽跟著爹爹去練兵,坐在爹爹腿上聽一些國家大事。
她乖巧得很,從不插嘴,有時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小秧秧不怎麽和同齡的小孩玩,玩不到一塊去,倒是喜歡跟宋姑娘玩。
帶著崽崽一塊上山挖參打獵,最後弄得滿身是泥回來。
宋姑娘有個好聽且不符合她性子的名字,叫宋金枝。
宋姑娘時常嫌棄小郡主和王妃的身子太嬌弱,打獵來的東西就往王府裏扔,有時不小心都能扔到小秧秧身上。
小秧秧氣鼓鼓地直喊大名:“宋!金!枝!”
“喊姐。”宋金枝在他人看來沒規沒矩的,但她就是這麽一個人。
小秧秧唯獨喜歡和她玩,當然也喜歡指揮雪狼追著她咬。
宋金枝每次都會嚇得爬到樹上去,爬得十分熟練。
還讓節度使大人家的公子看見了。
北離州節度使是該州的總管統兵,非朝廷任命,是由離親王親自任命,屬於司徒元鶴的親信下屬。
他時常來王府見王爺,更有意提拔自己兒子給王爺做事,今日就帶著來了。
節度使大人的兒子長得人高馬大,小秧秧仰著腦袋就像在看一棵健壯的大樹,模樣長得板正。
一看就很能打的樣子。
小秧秧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宋金枝經常掛嘴邊的那一款嗎?
她正準備喊宋金枝從樹上下來,一扭頭,人已經落在樹下,拍拍自己的裙擺,再捋一捋頭發,麵露微笑,端莊地過去行禮。
“金枝見過節度使卓大人,見過卓公子。”
小秧秧:“……”
卓大人一時沒認出來:“你是?”
卓公子道:“宋縣令的千金。”
卓大人點了點頭,卓公子看向宋金枝:“宋姑娘身姿矯健。”
宋金枝頓時不好意思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二人離去。
身後傳來小郡主無情的笑聲。
她沒管,衝上去求人:“小郡主小郡主,你能讓王爺王妃給我賜個婚嗎?”
賜婚當然是不可能的,隻有皇帝太後才能賜婚。
爹爹娘親隻能牽個線。
“你真喜歡啊?人家萬一不喜歡你怎麽辦?”
“怎麽可能,卓公子剛剛誇我身姿矯健!”
“你耳朵紅什麽紅?”
“小郡主你別管這個,我求你了行不行?”
小秧秧斜她一眼:“不做我小娘了?唔!”
她的嘴立馬被捂住。
宋金枝滿臉惶恐:“小祖宗,這話可不興說,我惜命的。”
爹爹當初一劍斬雪梅的事多多少少還是傳出去了一些,哪怕已經過去一年半,威懾力還在。
小秧秧點點頭,宋金枝才鬆手。
“我會去和爹娘說的。”
“多謝祖宗!”宋金枝整個眼睛都亮了。
這事沒多久就成了,有一半原因是節度使大人也看到宋金枝爬樹,覺得這姑娘應該能招架得住他那一拳頭能打死一頭熊的兒子。
卓公子自己也這麽覺得。
兩人年齡已經偏大,不出三月,兩人已經拜堂成親。
宋金枝不僅謝了王爺王妃和小郡主一家三口,還特地用紅布綁了一隻從山上打來的兔子給雪狼。
雪狼也算是半個紅娘。
本以為宋金枝成婚後能收斂一點,小秧秧屬實想多了,宋金枝照樣帶著她上山挖參打獵,下河叉魚。
九十月開始實在冷得不行才消停點,開始圍著爐子煮自己挖來的人參吃,再烤點肉吃。
“小祖宗,你今年回不回雲京?你要還不回的話,除夕我帶你玩雪去,從山頂坐著木板一路滑到山下,我和夫君都愛這麽玩,捎你一個。”
“要回的。”小秧秧說,“前兩年沒回是因為爹爹說來回折騰太累人,但這兩年我四哥寫給我的信上都是淚痕,淚幹以後都硬邦邦的,怪可憐的。”
三頁紙,一頁紙都在控訴她沒回去,說她不想家,剩下兩頁紙都在控訴三哥又怎麽怎麽欺負他,怎麽怎麽逼他讀書,但他就是讀不進啊。
看得她又哭又笑。
“容嬌嬌?”宋金枝見小郡主一臉驚訝,解釋道,“哦,我不小心瞥見你寫的。”
“你趕緊忘記。”
“行。”宋金枝道,“容嬌嬌前段時間又給你寫信了吧?”
小秧秧:“……啊,還有我哥哥。”
宋金枝:“哥哥~”
“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青梅竹馬的哥哥~”
“隻大你四五歲的哥哥~”
小秧秧:“……”
“陰陽怪氣,我才七歲。”
“沒事,再等八年而已。”
小秧秧難得的沉默,忽地想起自己和皇帝伯伯還有一個約定來著,隻剩下八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