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竹睜開眼睛,垂眸望了一眼水中的身體,默默又閉上眼睛。

過了許久才靜下心來。

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娶阿端。

“梨玉。”容城竹喚了一聲,進來的人卻是霜女,手中端著幹淨的衣裳。

“梨玉呢?”

“拉架。”

“?”

霜女看著容城竹疑惑的神色,道:“大將軍來了,和南疆王在外麵爭吵,梨玉負責拉大將軍,若榴負責拉南疆王。”

親爹和嶽父吵起來了這還得了,容城竹示意她放下衣裳退下,趕忙穿好要出去。

哪怕解了毒,身體也不會立即恢複,臉色略顯蒼白。

出去就看到兩個四五十歲的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個不休。

“當初不是說好了,隻要我家老大活著從霧毒山出來,拿到聖女的信物就允許伶端公主下嫁我家,你現在怎麽還出爾反爾?”

“你看他是活著出來的嗎?那是我女兒從山裏抬出來的!”

“你再看看這滿屋頂的淩霄花,都給摘禿了!”

“要不是我女兒早早備好解毒的草藥,讓你們摘淩霄花,你以為你兒子僅存那口氣能緩過來?”

容大崇雙手叉腰,仰著下巴無比驕傲:“還有一口氣就說明沒死,沒死就是活著,我家老大已經做到了,你趕緊信守承諾,宣布伶端公主和莫將軍取消婚禮。”

“不管怎麽說,當初是我救了你,你也答應了要報恩。”

“你!你!”南疆王險些氣暈,他當初答應得那麽爽快,是讓容大崇激的,事後有些後悔,但他覺得容城竹沒辦法從霧毒山出來。

誰料到拖著一口氣出來了。

就算他同意,王後也不會同意。

王後屬意的女婿就是莫振元,南疆人,得霧毒山和聖女認可,能行軍打仗,真心喜歡阿端,模樣又生得好。

莫振元還孝順。

又是王後的舊友之子。

“阿端她娘不會同意的。”南疆王板著臉說出自己真正忌憚的原因,“本王一直沒告訴王後,你我的約定之事。”

容大將軍一愣,揮手道:“怎麽和王後說是你的事,總之現在兩個小輩兩情相悅,我家老大又還活著,隻要我家老大活著,就要迎娶伶端公主。”

“我們大雲不會虧待伶端公主,大將軍府更不會,我會命人在大將軍府旁邊建一座南疆公主府,以後伶端公主跟我家城竹就住那裏,保證不讓伶端公主受委屈。”

“我知道你們會想伶端公主,讓城竹和伶端公主常回南疆住就行,我和我夫人絕對沒有任何異議。”

“還有給伶端公主的聘禮,這是我夫人列的禮單。”容大將軍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卷軸,大手一揮,卷軸鋪開有九尺長。

放眼望去紅彤彤的一條。

卷軸正好鋪開到出來的容城竹腳下。

容城竹穿著端正清雅,即使身體還虛弱,身子也透著一股清風朗月如謫仙般的出塵之姿。

他彎腰將聘禮單卷起來,一點點掃過上麵的聘禮,上到金銀珠寶房屋店鋪,下到良田莊子,小到桌椅屏風,大到南疆的嫁衣和大雲的鳳冠霞帔,一樣都沒有落下。

這字,還是娘寫的。

容城竹握著禮單,心裏沉甸甸的,也暖乎乎的,他露出笑容。

“爹。”

“怎麽樣?”容大將軍微抬下巴。

“沒事。”容城竹咳嗽了一聲,朝南疆王行禮,手中奉著禮單。

“城竹拜見南疆王。”

其實這是南疆王第一次見容城竹,家世倒是不錯,也長得人模狗樣的。

又是女兒心悅之人。

還真的從霧毒山出來了。

還是藥王穀大弟子,醫術精湛,瞧著也為人和善……南疆王越想越覺得,女兒要是真喜歡,嫁給容城竹也不是不行。

就是王後和莫振元那裏。

他直發愁。

過一會才發現自己沒讓對方起身,對方一直還彎著腰。

“行了,回去躺著。”南疆王說了一句話,沒有收禮單,轉身匆匆離開。

容大將軍還想喊人繼續吵兩句,想著為了兒子,還是別吵了。

“你哪兒去?”容大將軍問,“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啊?”

“找女兒。”南疆王回頭,滿臉黑線,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就是因為你們,阿端正在烏一族祠堂受罰。”

容大將軍一聽,趕忙攛掇兒子跟上去,不用他說容城竹也會跟上去。

“兒啊,爹隻能幫你到這裏咯。”容大將軍垂下叉腰的手,扭頭看向霜女和若榴,“秧秧醒了沒?”

若榴:“……將軍,姑娘還沒回來。”

“你們在這,主子卻不在?”容大將軍兩眼一抹黑,身上要是有刀,鐵定給她們一人來一下。

若榴轉述南疆公主的話才安撫住大將軍。

容大將軍黑著臉說:“老子倒要進這霧毒山看看。”

走到一半,遇上了回來的許秧秧和司徒君。

侍衛:“主上!”

若榴:“姑娘!”

司徒君重新戴了麵具,背上背著睡著的許秧秧,一步一步往前去,看到來人裏還有容大將軍,他的腳步停頓一下。

容大將軍先看了看外甥女安然無恙,才微眯著眼睛,圍著麵前的人打量一圈,他伸手摸摸重新蓄出的胡子。

怎麽瞧著有點熟悉。

一時間大家都不敢說話了,太子殿下的身份肯定不能由她們這些屬下說出口。

容大將軍又看了看剛剛喊“主上”的侍衛,左瞧右瞧,真像皇帝老兒給太子那小子安排的暗衛。

“你……”

侍衛垂眸作揖:“參見大將軍。”

“你……”容大將軍看向戴麵具的司徒君。

這是容大將軍,還是不隱瞞的好。司徒君沒有摘下麵具,但開口喊了:“大將軍。”

容大將軍:“……”

容大將軍:“!”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對我們家秧秧陰魂不散!”他吹胡子瞪眼地說,“你竟敢擅自出雲京!還有你這腿,你……讓人知曉了如何是好!”

“太子在雲京。”司徒君道,“我是許斐然。”

容大將軍立馬猜到他搞了替身的事,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還敢欺君、欺天下人!”

緊接著又話鋒一轉,“你都偷偷來了,怎麽沒把我家老四帶來?你倆不是三天兩頭就打在一塊嗎?他沒拿這事威脅你跟著一塊南下?”

司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