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娘親的不是南疆公主,是南疆聖女。

許秧秧把司徒君隔在外邊,稟退所有人,朝烏一伶端跪下來。

烏一伶端嚇一大跳,趕忙彎腰去扶人,許秧秧沒讓她扶起來。

“阿端姐姐……”

“秧秧你這是幹什麽?怪嚇人的,你有什麽話直說就好,隻要不是讓我跟禮兒分開,讓我和師兄和離什麽的,我能辦到的都會幫你的。”

“是你娘的事?我的嫁妝裏還有一枚霧果,你不說我也會拿去給姑母的。”烏一伶端堅持去扶,她發現自己扶不動,秧秧的下盤是真穩。

“阿端姐姐,我想求你讓聖女姑姑來一趟雲京,帶著固魂草。”許秧秧兩手搭在烏一伶端的手臂上,仰頭央求,眼裏全是水霧。

眼水順著眼角往下流。

烏一伶端也於心不忍,“你要姑姑來雲京?還想要固魂草?我……”

她猶豫了。

“我知道聖女姑姑來雲京就會發現小淳禮,一定會強行把小淳禮帶回去,如果不想被發現,小淳禮就隻能再離開阿端姐姐一段時間。”

“你和小淳禮分隔數月好不容易才相聚在一起,小淳禮也好不容易才回到爹娘的懷抱,我知道自己的這個提議很過分,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娘親肚子上還有傷口,不能移動。”

“我們去不了南疆,隻能求阿端姐姐讓聖女姑姑出山。”

“阿端姐姐,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銘記於心,往後您需要我做什麽,小淳禮若有什麽需要,我都會傾盡全力,哪怕您是想我的命……”

“閉嘴。”烏一伶端瞪她,“胡說八道些什麽,要你命不如要你活著給我帶禮兒呢。”

“行了行了,我確實是擔心姑姑把禮兒帶回南疆。”烏一伶端說,“姑母剖腹取子的事我醒來就聽說了,我還在想怎麽樣才能幫上你們的忙。”

“霧果再給你送過去,我也會給姑姑寫信讓她出山來雲京,至於固魂草……”她語重心長道,“秧秧,我在書裏看過,固魂崖隻一處會長固魂草,一次隻長一株,一株滅,一株生,生長也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一年,兩年,五年……”

許秧秧眸光黯淡。

距離她吃的那株固魂草過去不到半年時間。

“固魂草不是霧果,固魂草是隻有曆代聖女才知道的靈草,我能知道,是因為姑姑想讓人繼任聖女,讓我讀了聖女殿裏的書。”

“固魂草不贈外人,更別提外族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讓姑姑刮目相看從而知道固魂草的事,但是你想讓姑姑帶著固魂草來,是不可能的事。”烏一伶端扶起她,“你要做好沒有固魂草的準備。”

“聖女姑姑能來也行,來了就有希望。”許秧秧抹一把眼淚,“謝謝阿端姐姐,小淳禮……”

“我會和她說的,禮兒很喜歡你,也會幫你的。”烏一伶端捧著她的臉說,“好了好了,再哭下去有人會覺得我欺負你了,太子殿下在外邊呢。”

“我如今身在雲京,不是身在南疆,要是太子殿下要宰我,南疆的兵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嗯嗯。”許秧秧吸著鼻子,轉身出去。

哥哥還在院子裏等她,手中還拿著厚厚的鬥篷披風和一雙鞋子。

剛剛進屋裏阿端姐姐第一件事就是給她穿上衣裳,穿上鞋子,就是阿端姐姐衣裳鞋子對於她來說都有些大。

走路感覺鞋子隨時會掉。

衣裳也拖在雪地裏,拖濕了會變重也會不舒服。

司徒君注意到她走路笨拙,說:“換上合適的鞋子能走快點去見姨母。”

“嗯嗯。”許秧秧紅著眼睛紅著鼻頭,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謝謝哥哥。”

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換鞋,到亭子裏還得走一小段,附近的花壇上都覆蓋著雪,不能坐。

司徒君在她麵前蹲下。

“腳。”

許秧秧眨巴眨巴眼睛,聽話地抬腳。很快,她的腳踝被握住。

是一雙暖烘烘的大手,整個包裹住她的腳踝。

襪子也是阿端姐姐的,大了。

暖烘烘的大手會細細給她理好,折好,再把合腳的鞋子套上去。

“另一隻。”司徒君道,“站不穩就撐我的肩上。”

“哦。”許秧秧一手撐在他的肩膀上,隔著厚厚的衣裳也能感覺到一股熱,和湯婆子的熱不一樣,來自於肌膚的熱更軟,穿透力更強。

是源源不斷的暖意,而不是燙。

“這次知道穿襪子了。”

“嗯?”

“我第一次見你,你穿著一雙很大的鞋子,提著你晃兩下鞋子便掉下來,一雙腳凍得烏紫,還破皮,流血。”司徒君說著,已經給她穿好另一隻手站起來。

許秧秧抬開手,說:“都十年前的事了,哥哥記得這麽清楚。”

“你的事一時多記了點。”司徒君語氣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隻有他自己清楚,說這話時喉結為何暗暗滾動。

許秧秧一路快走,沒注意到他的神色,也未意識到這句話的重量。

她來到母親的房前,自己灌下烈酒,朝自己噴遍全身後進去。

司徒君以為自己又隻能待在門外時,剛閉上的房門重新打開,秧秧喝酒,噴他,拽他進去,一氣嗬成。

屋裏有著濃重的酒味,隻留下秋海一個侍女在屋裏照顧,時菊在外負責熬藥,端過來也不能進。

司徒元鶴一夜未眠,一直拉著容雨棠的手抵在唇邊,一夜之間長了不少的白發。

模樣憔悴。

身上卻穿得很整潔,胡茬子也刮了,還不小心刮出一道傷口來。

許秧秧望著,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又湧上來,眼眶紅彤彤的。

她知道爹爹為什麽總是把自己打理得幹淨整潔,爹爹總擔心自己年老配不上年輕貌美的娘親。

“爹爹,你去休息休息,我守著娘親,娘親醒來我立馬去叫醒爹爹。”

司徒元鶴搖頭,他啞著嗓子說:“秧秧,今日你皇祖母派人送信來,你為你娘點的祈福燈滅了。”

“秧秧,你娘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司徒元鶴側頭,澀紅的眼睛寫著滄桑,又好像在某個角落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希望。

這個希望來自於女兒。

許秧秧心頭一駭,良久回不過神來。

“爹爹,你知道。”

“我知道。”司徒元鶴垂眸,繼續望著沒有一點蘇醒跡象的妻子,“我本以為會是你,沒想到是你娘,我寫信給你皇祖母,給你點一盞祈福燈,猜到你會給你娘點一盞真正的祈福燈,今早,你娘的燈滅了。”

“好在,你的還燃著。”

盡管女兒還在,一雙兒女也才呱呱墜地,他還是心如死灰。

“爹爹……”

“王叔。”司徒君按捺不住去問,“王叔所言是何意?為何點燈?姨母點了燈,姨母的燈……秧秧也點了燈,秧秧的燈……”也會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