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郡主抬手示意屋裏的侍女們出去,順道把門給帶上。

家事,關起門來談。

容城竹拉著四弟重新坐下,他溫和地開口:“太子殿下,不知四弟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他問出所有人心中所想。

司徒君欲開口,許秧秧搶在前頭道:“四哥看錯了吧?要是沒看錯,就是兩人在談什麽密事,哥哥眼光不會這麽差。”

容輕澈輕笑:“也抵不住人家上趕著往身上貼不是。”

“先吃飯咯,爹娘大早上就吩咐廚房準備的呢。”許秧秧笑著說話,語氣輕快,似乎並不在意。

但她餘光都沒往身旁的人身上瞄一下。

都嫁人了,不好讓家裏人擔心。

許秧秧心裏的想法容雨棠大抵知道,從前她也是這樣的。

自己走過的路不能讓女兒也走。

“秧秧,我們都很愛你。”容雨棠溫柔地望著女兒,後又看向太子殿下,她冷靜地問,“小斐然,我們想聽聽你的解釋,可以嗎?”

司徒君側頭望一眼秧秧,秧秧垂著眸吃飯,小口小口吃著,似乎並沒有被影響。

“嗯。”他點頭道,“許婉兒手中有關於母後的線索,三個名字和一封沒燒掉的密信,她拿此和孤講條件,要入太子府為妾。”

“容校尉不提,孤今日也是要告訴秧秧。”

許秧秧側頭:“你來時和我說要商議的事就是這個?”

“嗯。”司徒君凝著她的眼睛,試圖從裏麵看出什麽情緒了,但似乎沒有什麽波瀾。

許秧秧點點頭,跟家裏人說:“哥哥和我提過一嘴啦,四哥,你看你誤會了吧。”

容雨棠鬆了一口氣,她是真害怕兩個孩子的感情出現問題,也怕女兒會受委屈。

“那許婉兒衣衫不整這個事怎麽解釋?”容驚春還是保留著質疑。

“她要偷偷見孤,戴著頭巾扮成婦人摔在孤的馬車前,是那時亂的,以及她捂著腹部,是孤一腳踢傷的。”司徒君抬眸,冷冷地望著容驚春,“容校尉還有什麽疑惑?”

容驚春哼一聲:“微臣不敢。但太子殿下和許婉兒孤男寡女共處一輛馬車裏,太子殿下不知要避嫌?”

容輕澈抿著唇笑了笑,老四現在講話越來越中聽了。

容城竹問:“敢問殿下是要和秧秧商量納妾?還是商量如何穩住許婉兒?”

容城竹就是容城竹,溫柔又犀利,瞬間抓住重點。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太子殿下身上,對方畢竟是太子,他們即使身為太子妃娘家人,也不能真的騎到一國儲君的頭上。

素來護短又暴脾氣的容大將軍沒當眾質問,其餘的人也沒麵露憤然,已是對太子殿下的尊重。

容城竹繼續道:“我記得太子殿下當初親口說過不納妾的。”

阿端跟著夫君點頭,還不忘掌著小淳禮的後腦勺一塊摁。

見小淳禮點頭了,兩個懵懵懂懂的小家夥也跟著點頭,點啊點。

在嚴肅的氛圍裏顯得有些好笑。

許秧秧很喜歡弟弟妹妹,沒忍住笑出一點聲來。

司徒君的眸光暗了暗,秧秧似乎並不在乎他到底納不納妾。

秧秧對他應該是有好感的,否則也不會接旨,還當眾親他。

當然也不排除是為護住兩府的人。

可是新婚夜秧秧也允了他的胡作非為,但這些還不夠。

他不敢確定,所以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時,沒有去問秧秧是否也喜歡他。

他喜歡秧秧,所以不擇手段地強占,利用身份地位,利用聖旨,也利用秧秧和他一塊長大,對他的好。

秧秧的兄長們隻是摸摸秧秧的頭,稍微抱秧秧一下,他的心裏就泛酸。

可是他和許婉兒的事,容家人都比秧秧要激動和憤怒。

當容驚春說出所見的那一刻,他既擔心秧秧誤會和生氣,也害怕秧秧不會生氣。

好比現在,多少有些無動於衷。

年幼的弟弟妹妹隻是點點小腦袋,都要比他是不是真要納許婉兒為妾重要。

盡管如此,司徒君還是溫柔地望著秧秧,從他改變主意,不再是等待秧秧喜歡上自己,不再是隨秧秧心意,而是求聖旨將人娶進府裏,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沒關係。

人在身邊就好了。

他不要求秧秧心悅自己,但他要求自己要對得起秧秧。

聖旨是他去求的,人是他執意要娶的,秧秧的燈也是他堅定要護的。

“太子殿下?”容輕澈見他走神,便喊了喊,“你望著秧秧,不會是要秧秧來決定吧?這可不行,秧秧若是不同意,就是在阻礙太子殿下尋找當年真相,秧秧若是同意,委屈的就是她自己。”

許秧秧點點頭。

她好不容易遠離許家人,可不想又同住一個屋簷下。

又搖搖頭。

但是哥哥更不容易,這些年一直在暗查母後身死的真相,不知耗費多少心神。

她得幫哥哥。

一家人不幫一家人,難道去幫外人?

“納吧。”許秧秧嚴肅地說,“線索都送到我們臉上了,不要白不要,許婉兒想入太子府為妾就入唄,就當多個人使喚,”

妾本來就是要伺候正妻的。

大家不說話了。

司徒君也沉默。

最後還是容驚春跳出來,好言好語道:“秧秧你是不是不知道納妾意味著什麽?要不四哥跟你講講,納妾就會……”

完了,他一沒妻,二沒妾,還不是女子,他根本不知。

容老三不少紅顏知己,容老三肯定知道!

他一個眼神過去,容輕澈正好開口。

“納妾意味著你們要在後宅鬥來鬥去,一天不得個安生,她還會陷害你,去太子殿下麵前告狀是你欺負她,還會變著法爭寵,讓太子殿下去她的房裏,要是一個好運懷上孩子,還是個兒子,母憑子貴,她在太子府的地位節節高升,處處都要壓你一頭,府裏的丫鬟仆從都會欺負你,跟當初你和姑母在許府一樣。”

“當然。”他一個雲淡風輕地轉折,“有我們在,你肯定不會缺衣少食,不能受委屈的,所以你和太子殿下要是都同意納許婉兒入府為妾,秧秧你就回來,什麽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們家根本不在意。”

許秧秧眼睛一亮:“可……唔!”

她的嘴被一隻手掌捂住。

麵對哥哥幽怨的眼神,她默默抿緊嘴巴。

其實她覺得不可以。

但是讓哥哥繼續等下去,更不可以。

兩害相權取其輕。

哥哥更重要。

隻是這些許秧秧沒有說出口,司徒君自然也就不知道。

司徒君隻知道,自己再不趕緊捂住秧秧的嘴,自己的太子妃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