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到半夜才退了熱,司徒含煙拿手帕給女兒擦著細汗,見女兒睜開的眼睛清亮許多,她笑了笑。
喜兒也跟著笑了笑。
後邊站著的二老一顆心落下來,嘴裏念叨著好了就好,容泊呈要送二老回府,讓二老拒了。
他們身後跟著一堆丫鬟小廝呢,要兒子重心在照看喜兒,千萬大意不得了。
長公主也起身要走,若是清早讓人瞧見自己從定西侯府出去便說不清了。
她同二老辭行,依然沒看容泊呈一眼。
容老將軍和平南郡主一看就知道不簡單,可這事他們也管不著啊,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老二,相互攙扶著回去。
隻留下容泊呈照料喜兒。
容泊呈一夜不敢睡,怕喜兒又發熱,清早又派人去熬夜。
乳娘在旁邊伺候著,他一手抱著喜兒,一手拿起湯匙,試過湯藥的冷熱合適才往喜兒的小嘴裏喂。
一碗藥又喂許久,若是冷了,還得熱一熱再喂。
喜兒不哭不鬧的,乖得很,沒一會又睡過去。
“侯爺,都天亮了,您也歇一歇吧。”乳娘說完便端著藥碗退下。
容泊呈這一覺也沒睡好,時不時便睜眼看一下小**的喜兒,用手探探喜兒有沒有發熱,又再睡過去。
長公主時不時來到他的夢裏,一字一句在夢裏也刺著他,再次醒來時滿頭大汗。
外邊的雨已經停了,蒼穹上掛著太陽。
已是晌午。
容泊呈來不及去想夢裏的事,翻身下床來去看喜兒,喜兒又哭了,不過不是因為生病,而是餓了。
聽到哭聲的乳娘在敲門。
“進。”
乳娘進來,在屏風後喂飽小主子才抱出去給侯爺。
自打喜兒病過這一回,容泊呈不再離開女兒身邊片刻,不管去哪裏都帶著,若是小孩不能去的地方他都婉拒。
等著喜兒七八個月的時候,容泊呈開始帶著閨女上朝。
百官看見侯爺帶閨女上朝,一個個跟沒見過似的,圍著喜兒轉。
皇上沒說什麽,隻是不久之後,皇上也帶著小皇孫上朝了。
百官:“……”
尤其是太子殿下:“…………”
那叫一個沒眼看。
喜兒七八個月,雲祉也十個月了,開始到處亂爬的年紀,大殿上到處爬滿這對表兄妹的身影。
嘴裏已經會發出聲音。
雲祉好一些,已經會喊娘親和爹爹,有時還會蹦躂出皇爺爺三個字,隻是喊得含糊,要仔細辨認才能聽得清楚。
見狀,容泊呈也開始期盼著女兒喊自己爹爹。
司徒君見容泊呈每次聽到雲祉喊爹爹就會朝他們父子看來,又看看懷裏的喜兒。
“你不教她,還指望她喊你爹?”司徒君看不下去,抱著兒子和他並肩下朝,“雲祉七八個月大的時候,已經開始喊“耶耶”了,全耐父皇日日樂此不疲地教。”
由於是父皇整日抱著雲祉,雲祉第一個會喊的就是皇爺爺,父皇當時一個激動差點厥過去。
容泊呈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眼神,道謝後抱著女兒離開皇宮。
意外瞧見了長公主的馬車。
自從喜兒生病那次後,容泊呈和女兒再也沒見過長公主,哪怕是秧秧的二十一歲生辰,長公主也故意和他們父子錯開。
之後長公主又去了竹枝別院,避而不見。
那個鳳頭釵已經在他懷中存放多日,一直未能回到主人手中。
難得能見長公主的馬車,容泊呈上前去,一想還釵,二想認錯解釋,然而馬車旁隻有喬侍衛一個。
喬侍衛說:“長公主才進宮。”
這是又故意錯開了。
容泊呈的眸光沉了沉,他怕是等不得,喜兒到點就要找乳娘,隻得先行離開。
這次見不著,怕是又難見了。
容泊呈迅速回了府,待喜兒吃飽喝足睡著後,又抱著女兒到宮門口。
長公主的馬車早已不在宮門口。
看守宮門的人說長公主沒走多久。
他來時並未碰到長公主的馬車,顯然長公主沒有回長公主府,又去了竹枝別院。
容泊呈懷抱女兒,不能騎馬,隻得讓落杏架馬車快一點,若是長公主進了竹枝別院又見不著了。
竹枝別院是明令禁止外人靠近的。
最終還是晚了一點,卻不算太晚,長公主剛下馬車入湖中廊亭。
落杏高聲道:“定西侯府求見長公主!”
司徒含煙聽見是定西侯府,腳步一頓,旁邊的瑤池問:“殿下,要見嗎?”
司徒含煙正欲搖頭,瑤池回頭看見了定西侯懷中還抱著殿下生的小郡主,隻可惜不能如此這般稱呼。
“殿下,還有喜兒姑娘。”
聽到女兒的名字,司徒含煙徹底停住腳步,卻也遲遲不敢搖頭,喜兒已有七八個月大,會開始認人。
她不能再肆無忌憚出現於喜兒麵前。
三月不見,又思之如狂。
瑤池見長公主猶豫不決,心裏也跟著難受,自從喜兒姑娘生病那日回來,長公主動不動以淚洗麵。
瑤池生怕長公主憂思成疾。
“殿下,或許是太子妃有什麽急事讓侯爺過來呢。”
不過借口,說與旁人聽的。
當初竹枝別院裏伺候的人都是皇上所派,長公主生產完後又受召離開,如今長公主身邊的知情人隻有她和喬侍衛。
瑤池大意不得。
“殿下和太子妃也許久不見了。”
雲京城裏誰人不知太子妃和長公主是手帕交。
司徒含煙依然沒回去,隻吩咐喬侍衛帶定西侯入竹枝別院的玉亭一敘。
玉亭並非是玉所造,隻是這麽一個名字而已。
玉亭在靜謐的竹林中,附近伺候的婢女們能瞧見,不會瞧清楚,玉亭旁邊又有魚塘,塘中水由龍骨水車從湖中引來。
龍骨水車轉動之聲與流水聲又能遮掩一下談話。
又有瑤池和喬侍衛在路口守著,一切妥當。
容泊呈抱著喜兒坐下時,多日緊蹙的眉頭終於得以舒展,終於是能再見長公主。
長公主還未過來,容泊呈便低頭與喜兒小聲說:“喜兒,待會便能見到你娘了。”
想問喜兒高不高興。
反正他心底是高興的。
“咳。”司徒含煙清了一下嗓子,容泊呈抱著女兒起身行禮。
“見過長公主。”
“不必多禮。”司徒含煙示意他坐下,自己落座後細聲提醒一句,“往後莫要再跟喜兒說這樣的話。”
別告訴喜兒有娘。
給喜兒留下印象,喜兒若是問起怎麽辦。
流水潺潺,容泊呈沒聽清,疑惑望去,司徒含煙張了張唇,同樣的話卻說不出第二遍。
“侯爺親自前來,是有何事?”
“認錯,解釋。”
容泊呈要麽不說,要麽直奔主題,司徒含煙愣了一下。
“沒有照顧好喜兒是我的錯,離開喜兒身邊的事不會再發生。”容泊呈說著,從懷裏拿出手帕包好的鳳頭釵,放在石桌上,再推到長公主的麵前,“鳳頭釵已修好,物歸原主,我那日並不是去給人買生辰禮物。”
“本宮知道。”司徒含煙掃一眼鳳頭釵,是一塊沉香色的手帕,沒什麽花色,一看就是容泊呈自己的,包得還很細致。
她再次啟唇,“這事是本宮誤會了侯爺,若說認錯,該是本宮來才對。”
也是秧秧生辰那天她才知道是自己誤會,秧秧根本沒讓家裏人準備什麽生辰禮,而執意送來的生辰禮裏也沒有容泊呈的。
秧秧說她二哥不是個彎彎繞繞的人,她說不用,二哥便不會準備。
她知道自己誤會了。
可要她去道這個歉,她的心裏還梗著刺。
容泊呈的錯已認,釵已還,還差個解釋。
“容歡喜這個名字,是我容泊呈對女兒的到來很是歡喜,並無多餘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