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季冬腳步一頓,側身凝著他的臉,“我本想回到你院裏再同你說,沒想到你已經瞧出來了。”

容驚春悶悶地“嗯”一聲,“我們這幾日都回來住吧。”

“好。”

兩人並肩回他的院子。

“你要起早點去上朝了,要不……”

“沒事,早一點而已。”聞季冬及時打斷他。

聞驚春點頭,許久後又說:“我也是突然感覺到的,不知道怎麽就感覺到了,我想應該是感覺錯了,但你也感覺到了。”

聞季冬靜靜聽著。

“他們不想說,我們就裝不知道吧,多煩煩他們。”

“找罵呢?”

“沒什麽機會了。”

先是容驚春,後是長公主和許玉冉,薑知韞都派人去叫了,叫她們帶著孩子過來,說是有好幾日沒看到孩子了。

許玉冉和容輕澈成親後從未踏進過容府,乍然收到老郡主和老將軍的傳話,叫她帶著孩子過去,許玉冉抱著小兒子在院子裏愣了很久。

容輕澈不在雲京,木芍就會過來陪著許玉冉,聽到這個消息,立馬笑著上前去恭喜。

“傻眼啦?老郡主和老將軍準許你入容府了,還不快去呢。”

許玉冉在正門下的馬車,由人接著從正門進的。

恰好長公主也到了,瞧見她也是好生一陣歡喜。

許玉冉兩腳踏進容府的大門,眼淚都要出來了,府裏的人紛紛行禮:“長公主,三夫人。”

木芍把這好事傳信給東家,容輕澈離雲京不遠,半天後就收到來信,瞧見信中內容不僅沒露出喜色,反而焦急起來,當即丟下有名的商賈們打馬回家。

爹娘說過,玉冉進府,除非他們死。

爹娘當時並非聲嘶力竭地阻擾,而是平靜說下這句話,是字麵意思。

字麵意思就是,兩人去世,玉冉才能進府。

他擔心已經出了事,一路打馬狂奔,風沙幾度吹迷了他的眼睛。

容雨棠在看見許玉冉進府的時候,也就什麽都明白了。

如今的北離已經給交到兩個孩子手裏,容雨棠和司徒元鶴已歸京居住半年,這半年裏她倒是常常見到兄嫂,就是外出不得,也不能聊太久,兄嫂年紀大了,不經擾。

現在知道這麽個情況,她就常常去打擾,府裏也越來越熱鬧,大家夥都住回來了,除了遠在西關的叔侄二人。

經過大家看似一切照舊的相處,暗中察覺到是老郡主要先走了,隻要離開那院子,眾人的臉色就漸漸沉下來,有的紅了眼眶,有的眼淚不自覺就下來了。

薑知韞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隻能喝上一兩口的粥,一兩口的湯。

隨著大兒子和伶端公主的到來,她便知道該說了。

即使自己不說,大家也都察覺了,與其讓大兒子和伶端公主把出她的死脈,不如自己告訴孩子們。

“這些天忍得很辛苦吧?”薑知韞靠坐在軟椅上。

話音一落,司徒含煙的眼淚最先掉下來,她抬手抹了抹,叫丫鬟們把孩子們全都帶出去。

阿端對二兒子說:“淳嘉,你是大哥,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院子裏玩。”

司徒含煙:“喜兒也是,照顧好弟弟妹妹們。”

容淳嘉和喜兒看大人們的神情,立馬就知道了,眼眶紅紅地出去。

院門一關上。

容驚春、容驚春、容城竹三兄弟撲通跪在地上,阿端,司徒含煙,許玉冉隨後,一個個低著頭,哽咽地喊著:“爹,娘……”

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容雨棠徹底忍不住了,哭出聲來,扭頭靠在司徒含元鶴的懷裏哭泣。

眼睛又瞥見司徒元鶴垂在胸膛的白發,眼淚掉得更加凶狠。

司徒元鶴和容老將軍年紀相差不多,早已經滿頭白發,即使梳得一絲不苟,還是絲絲銀白,一點黑都見不到。

聽著滿院嗚嗚咽咽的哭聲,薑知韞和容老將軍本來不想如此傷情,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前一片霧蒙蒙的。

“好了,老身這不是還沒死嗎?”

“娘!”容驚春急了,他就聽不得這個字。

“行,行,不說,不說……”薑知韞露出一個笑來,她其實已經不太能說得出話來了,聲音都是啞的。

容老將軍看了一眼外麵:“老二和淳禮應該快到了吧。”

薑知韞點頭:“是該到了。”

話音剛落,容府門口就傳來馬蹄聲,容泊呈和容淳禮丟下馬繩給下人,一路往二老的院子裏奔走。

容淳禮懷裏抱著半歲的女兒,一進去就看到家裏人撲簌簌跪了一地。

祖父祖母正坐主位。

“祖母,祖父……孫女來遲了。”

“不遲,不遲。”薑知韞朝她招手,要抱淳禮的女兒,這孩子在西關出生,家裏其他人得空的去了,她們還沒得抱呢。

容淳禮把女兒遞給祖母,祖母抱著逗弄一會,祖父就抱過去了,怕祖母累著。

她一看也看出來了,是祖母不行了。

薑知韞叫了兩人的名字。

“泊呈,淳禮,累著了吧?”

“不累。”容泊呈先答的話,他直直跪在母親的腳邊,母親久違地摸了摸他的頭。

不論到多大年紀,他都始終是母親的孩子,孩子總會企盼母親摸頭的安撫。

容泊呈倏地紅了眼眶。

“孩兒回來晚了。”

“你們啊,一個個都愛說這樣的話。”薑知韞收回手,“今日你們都在,老身和你們說個事……”

最後這個“事”字,聲音沒怎麽能出來。

眾人心頭一震。

容老將軍抱著曾孫女,笑了笑:“我來說吧,容家現在四房,人丁興旺,不能沒個主事的人。”

“我和你們娘呢,屬意淳禮,想要淳禮來做容家之主,掌家的事以後都交到淳禮手裏,淳禮,你願意嗎?”

容淳禮眨了一下眼睛。

她沒有很驚訝,很早之前她就隱隱有所察覺,尤其是在自己談婚論嫁時,就已經有數了。

容家其他人也沒多少驚訝,但還是有些恍惚。

鮮少有女子做家主的。

容老將軍看向跪著的孩子們:“你們可有什麽異議?”

容城竹和阿端搖頭:“我們沒有。”

容泊呈回頭看向長公主,司徒含煙和他目光對視,說:“二房沒有異議。”

容輕澈看向許玉冉,許玉冉朝他點頭,他道:“三房也沒有異議。”

最後是四房,容驚春的眼眶比誰的都紅得厲害,他搖頭:“我也沒有異議。”

容老將軍和薑知韞都看向容淳禮,其他人也紛紛抬頭看去,眼裏都充滿鼓勵。

容淳禮先是朝著諸位長輩行禮,又朝祖父祖母磕頭,起身道:“淳禮願接下此任,盡全力為容家謀福謀遠,凡事皆以容家利益為先,上敬叔嬸長輩,下愛兄弟姐妹。”

擲地有聲。

容老將軍和薑知韞都很滿意,笑著點了點頭,隨後隻將淳禮留下來。

容雨棠離兄嫂最近,她上前去抱走淳禮的女兒,一行人緩緩出去。

丫鬟們也全部退出去了。

“祖父,祖母。”容淳禮知道祖父祖母還有重要之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