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秧秧就這麽喜提小書法老師,手把手教她寫兩個字,也該繼續上課了。

趙青心懷惜才之心,提議五姑娘旁聽一回,小秧秧一聽,嚇得又是擺手又是搖頭。

不行,她還小!

這個“幼兒園”她不想上!

小秧秧一溜煙跑了。

許斐然望著消失的小身影,眸光漸漸暗淡,說話也帶著點公事公辦的味道:“老師,我們開始吧。”

趙青雖看不見,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辨出絲絲的失落,他不由得淺笑一下。

“斐然小公子很喜歡五姑娘。”

“秧秧是我唯一的妹妹。”

趙青笑而不語,在聽見隨安小聲嘀咕一句並非親生後,他緩緩開口:“年前我聽聞一消息,當今皇上欲賜五姑娘為太子妃?”

“先生!”隨安一驚,連忙道,“這可不興說!再讓人聽見,是要砍頭的!”

趙青微微點頭。

許斐然接著道:“秧秧並不願意,姨母和容大將軍也不願意。”

趙青道:“五姑娘不願意,想必是不知未來太子是誰吧,容夫人容大將軍等不願意,應也是不知未來太子何許人也,故而不知是否靠譜罷。”

許斐然沉默。

隨安在一旁目觀八方,生怕隔牆有耳,天子皇家事豈是他們能議論的!

偏偏心裏又好奇得很,沒看見四周有人後自個兒悄悄補一句:“奴才有次偷聽到大姑娘大公子他們說,大殿下會是未來太子,因為貴妃娘娘很快就是皇後了。”

“大公子還說,二月初二那天,送飯皇娘依然是趙貴妃,都不是近年得封的宸妃娘娘。”

二月初二,龍抬頭,大雲一直有“禦駕親耕,皇娘送飯”的祭祀習俗。

禦駕親耕,自是皇上。

皇娘送飯,應是皇後。

先皇後病逝,連續四年的“皇娘送飯”皆是趙貴妃。

“趙丞相真有福氣。”隨安輕聲感歎,“兩個女兒入宮,都是皇後。”

語罷,他察覺屋裏的氛圍有些許不對勁,小公子不言語,趙先生也沉默。

隨安輕拍自己一巴掌:“奴才知錯,不該擅議皇家事。”

小公子依舊不吱聲。

約摸半晌,趙先生忽然道:“姓趙,就一定是趙相之女嗎?”

隨安:“什麽?”

許斐然也疑惑抬頭。

趙青笑笑:“一時胡話罷。即使後位已定,太子之位也不一定吧,你覺得呢?斐然小公子。”

這一瞬間,許斐然心裏更加確定老師是認出自己了。

“隨安。”他一個眼神,隨安聽命退下,將門帶上。

“老師,您認出我了。”

趙青並未否認,隻道:“我能進許府繼續教你,是容大將軍的功勞。”

許斐然道一聲:“難怪。”

容大將軍當時隻一眼便認出他了,容少將軍亦是。

“老師,您方才話裏的意思……”

“斐然小公子,還記得我同你講過的逐鹿典故嗎?”見許斐然點頭,趙青認真地問,“你想要鹿嗎?”

許斐然沉默。

趙青揚了揚唇角:“無事,你隻管記住,不到最後,鹿在誰手不可知。斐然小公子何時想好,我何時教你讀《資治通鑒》。”

……

先前許齡把許府中饋交到容雨棠手中,容雨棠沒接,如今她要親自去找劉氏拿過來。

劉氏實在看不懂她,不是在鬧著和離,為何還要掌管府中中饋?

莫不是受不住外邊的流言蜚語?

許齡想的卻是,他那番話起效了。容雨棠十分疼愛秧秧,又怎會舍得丟下女兒,自請下堂,往後讓秧秧尋不到好娘家。

母愛子,則為之計之深遠。

許齡點頭讓容雨棠掌管部分中饋,他還是留了個心眼,不再覺著容雨棠隻是個弱女子。

弱女子可不會將他一軍。

這是個烈女子。

故此隻有部分,他名下的商鋪等依然由劉氏打理,府裏的事才由容雨棠做主。

容雨棠要的也隻是這些。

即日起,府裏所有人,上到主子下到仆從的份例全部減少。

正好又是月初,劉氏秦氏還有兩位公子、三位姑娘的月銀,通通對半開。

劉氏手裏握著大頭,倒不生氣,秦氏和許二公子從來都是乖乖聽話的,也並無怨言。

許之凜、許玉歌、許婉兒和許蔓兒四人是最為生氣的。

更讓其生怒的是,許斐然和許秧秧的份例依舊,半分沒少,是明晃晃的偏心,拿了雞毛當令箭不是!

許之凜一拍桌,直接找到海棠苑去,質問二夫人這是何意。

容雨棠慢條斯理地品著茶,屋裏燃著銀碳,暖和不已。

“大公子,老爺既讓我掌管府裏中饋,那便由我說了算,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你自己院裏炭火一直燃,卻要我們所有人院子裏的炭隻夠燃一兩個時辰,好沒道理。”許之凜拂袖,十四、五歲的男子已經長得挺高了。

小秧秧坐在木馬上晃啊晃地說:“這個銀炭是窩舅舅舅母和哥們送來的。”

若榴:“就是,真是好笑了,我們海棠苑從未用過府裏買的炭呢。”

許之凜喉頭一噎。

“那月銀如何說?二夫人,您減少我的月銀,可知道我在國子監會如何困難!”

“如何困難?”容雨棠溫溫柔柔地說,“束脩府裏半年一交,吃的住的都有,會如何困難?”

“打點呢?”許之凜道,“沒有銀錢如何打點?我乃府中嫡長子,許府的未來可是扛在我肩上的,二夫人不會不懂。”

“我自是懂的。”容雨棠道,“國子監是讀書的地方,不是花錢打點的地方,許府的未來確實在大公子身上,所以大公子更應該費心讀書,若是考個文狀元,許府的未來一片光明呀。”

他若是有本事考上文狀元,又何需銀錢打點!

許之凜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是敗下陣來,轉身離開。

小秧秧撲哧一聲笑出來,“娘親,你猜下一個會是誰來呢?會不會是許玉歌的娘啊。”

容雨棠搖搖頭:“待許之凜回去一說,劉氏若是聰明,便不會來,甚至會在暗地裏反過來幫我們。”

“嗯?”小秧秧一時沒想明白。

“劉氏盼著我們娘倆早走早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