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年宴,是檢驗少年英傑的戰台。

三大戰台分為三個年齡段。

第三戰台對應十五歲,其上都是道氣境的少年。

第二戰台對應十六歲,其上大多都是初階道武。

第一戰台對應十七歲,則是中階道武的舞台。

戰鬥十分精彩,每位少年都是不遺餘力。

失敗一方以認輸或跌落戰台而定。

年宴規定,不得廢修為,不得出人命。

年宴是為了落雪城的強大。

然而,落雪宗和寒家早已敵對多年。隻要雙方在戰台上相遇,出手皆不留情。但也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林予看著戰台上的戰鬥,波瀾不驚。

他來參加年宴,也隻是打算找到言師兄和幾位師姐道別。

所以林予此刻比較無聊,偶爾拿出一枚妖核,嘎嘣嘎嘣地嚼著。

身旁眾人無不鄙夷地看著他,這什麽人啊,拿妖核當堅果嗎?

哈欠連天的林予突然雙目一凝,盯著十七歲組戰台。

隻見一名穿著淺藍色長裙的少女徐徐走上戰台。

少女背負一把古琴,長發及腰,嬌柔的麵容給人一種古香古色的味道。

她站在剛剛戰鬥失敗的一名少年身前,少年左臂折斷,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你要為他出頭?”戰台對麵站著另一名少年,他身高接近七尺,即使身處北原,也隻穿件麻布坎肩,粗壯的胳膊**在外,左胸前紋著一個寒字。

少女卻沒有說什麽,隻是卸下古琴,盤膝而坐,橫琴於膝上。

“鋥——”悠揚的琴音飄**在天地間,一枚枚音符好似在與漫天雪花共舞。

少女就這樣靜靜地彈奏著優美的琴曲,仿佛在為這年宴助興。

當一曲終了,餘音縈繞。

眾人隻覺意猶未盡,這才紛紛睜開眼睛看向戰台。

隻見那少女已經重新背好古琴,扶起斷臂少年,向台下走去。

而那七尺少年正安靜地躺在地上,口吐一堆腥臭的**。

“嘶!”眾人倒吸涼氣,怎麽回事?

為何如此美妙的仙曲過後,對方卻如此淒慘地倒在了地上?

“好!”就在眾人一陣驚歎,場間一片安靜的時候,響起一聲喝彩。

“這女子我要了。”

我要了...

誰要了?

眾人都朝那道聲音望去。

就連古琴少女也停下腳步朝那裏望去。

“完了!”

“又是狼入虎口啊!”

眾人一陣歎息。

因為聲音來自看台正席。

來自那仍然閉目養神的二世子身後。

來自同樣身著桔色長衫的一位少年。

桔色長衫,代表菊園嫡係。

不過古琴少女隻是看了他一眼,便繼續朝台下走去。

“站住!”那名少年一躍而出,站在台上。

少女依然沒有回頭。

“放肆!”菊衫少年一掌劈出,一陣陣**的幽香傳出,然而幽香背後卻是漫天殺意。

這一掌沒有劈向少女,而是劈向少女手中的斷臂少年。

少女推開斷臂少年,一掌推回。

“轟!”幽香散盡,少女連退十數步之遠,卻仍未止住去勢。

“噗通!”少女隻覺撞在某人身上才停下腳步,體內元氣紊亂,低頭吐出一口鮮血,餘光卻看到一抹桔色。

“放開我!”少女冷喝。

“美女為何如此暴躁,為我再彈奏一曲可好?”原來,桔衫少年一掌劈出之後便來到少女身後,此時正抱住少女腰肢,輕薄著對方。

“畜生!”落雪宗看台一位長老正要飛身而出,卻見宗主朝他看了一眼。

“宗主!”這位長老期盼地看向落學風,然而等來的卻是沉默。

宗門子弟被人於眾目睽睽之下輕薄,落雪宗不敢為其發聲,隻因對方的身後是菊園!

“美女今晚就陪著本公子吧!”桔衫少年即使在十萬人之前,雙手仍不老實地向上探去。

“啊!”少女一聲無助地嚎叫。

“把你的髒手拿開!”突然,一道聲音從鴉雀無聲的看台上響起。

桔衫少年隻覺得一陣涼風拂過,身前便出現一位暗紅色長發的黑衣少年。

“把你的髒手拿開!畜生!”黑衣少年冷冰冰地說道。

“屈屈螻蟻也敢在我麵前大呼小叫,來人!”桔衫少年大喝一聲。

頓時五道身影一躍而至。

“殺了他!”桔衫少年冷冷地說道。

“是,力少!”

“力少?是菊園二長老的小孫子菊力!”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桔衫少年。

“這下紅頭發的可慘了。”

“得罪了力少,據說這力少可是出了名的霸道,仗著自己的後台縱橫梅嶺。”

戰台上的五人在得到命令後同時身動。

從不同方向攻擊黑衣少年,隻不過都沒有釋放道魂。

然而黑衣少年依然負手而立,往前跨出一步。

“轟!”漫天飛雪夾帶著天地之勢轟擊在五人身上。

五人隻覺得這哪裏還是雪花啊,分明是無數把割肉的小刀子。

“怎麽回事?”

“一步邁出對方五人就停下了攻擊?”

眾人不解。

唯獨看台正席上閉目養神的少年突然睜開雙眼,盯著那位黑衣少年。

身後的老者仍然佝僂著身子,而此刻他的雙眼卻有著難以形容的灼熱。

“是勢?”菊園二世子暗道,“這麽年輕?”

菊園二世子回頭看向老者,老者輕輕地點了點頭。

二世子沒有說話,隻是不再閉目。

寒頂天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一驚,與旁邊之人交代了一句,那人便走下正席。

看台正席上發生了什麽,黑衣少年並不知曉。

他隻是依然負手,再次邁出一步。

“嗡!”虛空中突然出現一朵潔白的雪花。

那五人隻覺得周圍氣溫驟降。

雖然武者很少會懼怕嚴寒。

隻是現在這溫度也太低了些。

五人衣服上已結起了冰霜。

戰台地麵也是布滿冷冽的寒霜。

外人隻是發現這裏冰雪更加肆虐,卻不知道其內發生了什麽。

而正席上的老者,此時已經直起了身軀,目光閃閃,死死地盯著黑衣少年。

二世子看著老者的變化,心中更是一驚,這是什麽?

比剛才的勢更加霸道,難道是意?

戰台上的五人皆是道武五品,他們不是菊園子弟,隻是追隨力少。

力少一聲令下,自然要好好表現。

然而此刻,他們發現,此次與以往仗勢欺人有所不同。

不對啊?

對方也隻是道武五品,跟以往欺負人時沒什麽不同啊。

“你們為他出頭,他卻躲在身後,值嗎?”隻聽黑衣少年冷冷地說道,那聲音好似來自地獄,“死了,值嗎?”

那五人不敢有所怠慢,都釋放出自己的道魂。

道魂出,實力有所提升,麵對死亡的危險,五人施展出各自絕學。

然而,他們卻發現,黑衣少年消失在原地。

“在上麵!”看台正席上傳來一道聲音。

五人直接抬起頭,然而他們看到的,還是漫天飛雪。

“啊!”一聲聲慘叫震顫著眾人的心。

雪花飄散,五道人影飛出,其中兩道,倒在地上,便沒有再動。

一刀出,兩死三廢!

“放開他!”黑衣少年落在地麵,長刀指向菊力。

看著五位手下倒地不起,菊力並沒在意,隻是臉色陰沉。

“小師弟?”那古琴少女滿麵淚痕地問道。

隻見黑衣少年點了點頭,“琴師姐,師弟上來晚了,沒事了師姐。”

黑衣少年自然是林予,那古琴少女則是他的琴師姐。

隻見兩行清淚順著少女輕柔的臉頰滑下。

少女終於掙脫菊力的魔爪,來到林予身前。

“師弟,你的琴藝遠在師姐之上,師姐的古琴是祖輩傳下,到我這則是最後一代,我希望你能愛護它,”古琴少女緩緩解下古琴,“這是我的琴修功法,希望能助師弟一臂之力。”

琴師姐從懷中拿出一本古書遞給林予。

“師姐這是為何?”林予有種不好的預感。

“師姐是孤兒,幸得師傅收養,望師弟轉告,師恩難忘!”琴師姐說完,一掌拍向自己左胸。

一口鮮血,染紅了淺藍色的長裙,染紅了戰台的白雪,也染紅了林予的雙眼。

“師姐!”林予右手一揮,古琴消失在原地,雙手抱住琴師姐。

眾人隻是注意到這錚錚女兒身,卻未曾注意到消失的古琴。

隻有正席上的老者,雙目依然明亮。

“師姐,你這是何苦?”林予哽咽地說著。

“師姐沒有臉麵再活下去!”琴師姐搖了搖頭,露出一抹微笑,離開了這個世界。

林予顫抖地抱著琴師姐,沉默良久。

林予將師姐緩緩地放在地上,為其整理好妝容,抹去額頭的發絲,拭去嘴角的鮮血,盤膝坐在她的身旁,一副古琴出現在膝上。

“恩?”有人疑惑。

“哪來的琴?”

“鐺——”琴音傳來,林予緩緩撥動了琴弦。

琴音悠悠,縈繞在十萬人的耳旁。

所有人好似都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靜靜聆聽琴音之中的訴說。

那是追憶的訴說。

林予追憶著與琴師姐的一幕一幕,一位古香古色,不苟言笑的女子,十七年華唯有古琴相伴。

正值青春年少,恰逢風華正茂。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

琴音突變,慷慨激昂。

眾人從追憶的訴說中跳出,體味著那抹憤怒。

衝冠一怒為紅顏。

不知道琴音結束之後,少年會做出什麽來。

落雪宗弟子都起身而立,頭顱微低,伴著追憶的琴聲,緬懷自己的同門。

伴著憤怒的琴聲,心中怒火中燒。

他們不解,他們也理解。

師門在那紈絝子弟的麵前,什麽都不是。

這就是這個世界,實力是唯一的話語權。

然而,錚錚男兒,卻看著同門冤死,心中怎能平靜?

古琴少女,見師弟斷臂,為其出頭之時,他們在作何?

他們隻是在心中憤怒,唯有那單薄的淺藍色身影,一人一琴,隻身踏上戰台,為同門出頭。

如今,少女卻被紈絝侮辱至死,他們又在作甚?

還不如那紅發黑衣少年。

為何古琴少女會喊其師弟,難道他也是落雪宗子弟?

眾人之中,一名青色長衫的少年站得筆直,低垂的右手微微顫抖,手中還握著一本書。

一曲終了。

眾人隻覺有些遺憾,如此優美的琴聲,好似天籟之音,不知何時能夠再次聽聞。

戰台之上,少年早已持刀而立,漫天的刀氣席卷菊力。

“你敢殺我?”菊力感到對方的殺意,依然不屑。

他始終不認為在梅嶺之地,有人敢動他分毫。

“今日你必死!”林予狠狠地說道。

“大言不慚!”又有三道人影竄出,站在林予身前。

“哼,又是三條狗來送死嗎?”林予冷眼一掃,三名道武六品,不是來送死又是什麽。

“井底之蛙!”那三人都釋放出自己的道魂,嘴上說著嘲諷之語,心中卻絲毫不敢大意。

“嗡!”一朵潔白晶瑩的雪花出現在虛空之中。

戰台之上氣溫再度急劇下降。

“恩?怎麽這麽冷?”

“這是什麽功法?”

“那是意誌!”一道聲音再次從看台正席傳來。

“意誌?”那三人隻覺得此二字有些耳熟,然而下一刻他們就停止了思考。

因為一道潔白的刀鋒斬過,三顆頭顱同時耀眼地飛起。

三名道武六品,同樣一刀。

“今日你必死。”林予長刀指向菊力。

少年一怒為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