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布滿頭大汗。
馬車就在道館門口候著了。
之所以自己跑回來,那是因為沒有本事的小道士根本不受這些高官達貴的待見,哪有資格坐馬車。
翁布一直深知這些,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情緒。
伊審見狀,朝著危瑤說道:“去師父旁邊那間屋子拿上做法用器和藥箱。”
危瑤正搗著藥,聽到這話,先是一愣,而後小跑進入院子。
再次出來,她雙手都掛滿了東西。
伊審看她一眼,朝著門口走去,“今日危瑤便與我一同去做法。”
危瑤微微歪頭,立馬跟了上去。
可這個吩咐讓翁布炸了毛,“大師兄,我也想去!”
他都跟了師父三年,到了第三年才有機會跟著去,幫打下手。
伊審回頭冷冷看向他,隻是一看,翁布便沒了火氣。
等馬車遠離後,翁布才憤憤道:“師父和大師兄真是偏心,這兩個師妹才來了多久,就讓她們去輔助了!”
而他的這句話似乎點醒了一旁的田吉,他手撐著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邊,舒寧又坐著睡了一覺。
等她醒來後,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她出聲喚了正坐在門外的王二,王二走進來,問道:“舒道長,有什麽吩咐?”
“明日我與師兄會去王府做法,現在跟我去醫館拿一下藥,我怕明日消耗太多精力會撐不住。”舒寧悠悠看著他。
她說這些話,就是為了王二心裏有底。
若是一直不行動,會讓王老爺心生焦慮和疑慮。
她這麽一說了,想必王二會通風報信,打消王老爺的種種想法。
王二聽了,臉上一喜。
“我現在去備馬車。”
舒寧點頭,目視他出去。
閉目養神,她腦海中已經形成了一個還算完美的計劃。
王二的效率很快,還沒到一刻鍾便又走了進來,雖然他虎背熊腰但人做事很精細,慢慢扶著舒寧走向大堂。
一臉怨氣的翁布看著她出來,還是這般要死不活的模樣,隨即奚落道:“師妹都這樣了,還要出來搗藥嗎?”
舒寧冷冷瞅了他一眼。
這人說話真是陰陽怪氣,性格也是欺軟怕硬,雖然沒對原身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長期遭受這般的言語攻擊,也讓原身的心理產生了負麵影響。
“就不費三師兄掛念了,王老爺給我派了人伺候,還有馬車代步,我辛勞些又有何。”她知道翁布很是不滿原身能去輔助做法。
說出這些話,算是殺人誅心了。
果然,翁布聽聞,臉一陣青一陣白。
這個師妹都要騎到自己頭上來了,真是可惡。
現在她被人恭敬稱為道長了,還有四品官員給她優待,真是令人豔羨嫉妒。
大師兄他是一點也不嫉妒。
但才來了一個月的舒寧,還一直被自己壓製著的人,突然飛黃騰達了,怎麽讓人不氣急敗壞。
舒寧說完這話,沒有看他反應,朝著馬車走去。
看著舒寧悠悠上了馬車,還有人攙扶,馬車走遠後,翁布跳了出來,向田吉抱怨道:“二師兄你看看師妹這小人得誌的模樣!”
田吉撥動算盤,一副人中醒的姿態,“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福氣把握住師父交代的任務。”
翁布聽了,立馬跳起來。
“我怎麽不行,我學了三年,還不如一個剛來的師妹了?”
田吉抬頭,像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一臉嫌棄,這個師弟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腦子。
......
馬車進入繁華街道,一路緩慢前行。
待到了目的地,王二喚道:“舒道長,任氏醫館到了。”
舒寧舔了舔嘴唇,這一路上,她的傷口似乎又扯裂了。
“嗯。”
王二掀開簾子,慢慢把舒寧給扶下來。
雖然他沒看到舒寧傷勢的慘狀,但從昨日下人的下手程度,他是能猜測得出來的。
以往,王府男丁受到了這樣的懲罰,都沒辦法活到第二天。
這舒道長真是福大命大,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隻是,他想不明白,既然有能力解決王老爺的難題,為何昨日不說出來,非要打了一頓才醒悟呢。
王二想不通也不多想,這些道長總是會做出一些他們這些普通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來。
就像“道”說的,一切都有天命,若是強行違反,巴拉巴拉的......
舒寧抬起頭,看了醫館牌匾。
這家醫館規模不大,比道館的麵積要小上很多。
看著就像一家雖然寒酸但名氣很大很得民心的醫館。
她慢慢走進去,大堂內空無一人。
王二見狀,朝著連接內院的門喊道:“有人嗎——”
此話一出,內院立馬傳出了聲音。
“來了。”一道陌生的男聲。
聲音很年輕,很有磁性,舒寧還能從這道語氣中判斷出這個人的一些性格。
很有活力,很敢站出來,也很謙和。
那人從院子走出來,舒寧冷眸看著他,眼底閃過驚豔。
這人長得有任大夫三分像,又有陳夫人七分像與氣質,五官硬朗卻又俊美,氣質儒雅且謙遜,臉上又帶著一絲桀驁不馴。
這是進入職場好幾年的舒寧,都能從剛畢業的學生身上看到的特質。
舒寧目光看向他的穿著,顯然是古代書院的服飾。
看來是位書生。
“任大夫在嗎?”舒寧緩緩道。
任修筠看著這位臉色蒼白,表情淡然的道長,先是詫異而後好奇。
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道長。
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她清冷的臉龐透露著對世間的嫌惡與無謂,有種脫俗凡塵之感。
其實,他們這些書生多少是不信道法的。
在他們看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由自己改變,而不是所謂的天道命格。
隻是一位道長為何看起來這副病態樣。
任修筠沒有多想,一拱手,神色平淡,開口道:“家父出去外診了。”
語氣之中沒有一絲偏倚的態度。
舒寧聽了,皺眉問道:“大概多久回來?”
“行醫這事說不準的,若是道長不著急,可明日再來。”任修筠眼睛盯著她,神色充滿好奇。
這道長為何會如此虛弱。
“他們去了哪戶人家?”舒寧再問道。
雖然這裏有許多醫館,但舒寧隻想找他們,因為隻有他們知道自己的窘迫,也從這間醫館看出,醫者仁心。
說服他們的可能性會更大。
“源柵巷屠夫黃家。”任修筠回道。
源珊巷?
這個巷子離這裏隔了三四個街道,不算遠。
舒寧轉頭看向王二,“你去找一下,就說舒道長來了,若是太忙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