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弟啊,開開門!”

牛二的聲音突然響起,隻見門外探頭探腦的人,一看見她倆在院中呲著白花花的大牙笑了起來。

“俺帶人給你們送菜來了!”

沈寧這才注意到牛二的身後居然帶著一大長串的人,全都在挑著扁擔。

二人趕忙上前給開了門,將人迎了進來。

“牛二哥,這些是?”,沈寧低聲問道。

“哦,這些都是平日和俺一起去做活計的兄弟,聽見咱村有人收甜菜,這不就都過來了。”

牛二憨厚的摸了摸頭,解釋道。

朝著身後一招手,“來,都上稱來。”

說著便已經自己拿起了撐杆子來,牛大也走了出來,幫著弟弟撐起籃子。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愣是沒有給沈寧什麽插手的機會。

這邊沈寧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邊徐嬸就已經斜挎著籃子走了進來。

一瞧見沈寧便招呼起來了,“還沒吃早飯吧?快來嚐嚐我剛烙的小餅,還熱乎呢!”

將籃子往矮桌上一放,徐嬸的視線就在院中尋覓著什麽。

等一圈看下來,也沒有看到相見的那人時,便沒了剛才的那般自然,勉強的笑了笑,“你娘呢?還沒起呢?”

“起了起了,這就來。”

隔著窗子陳氏的聲音便傳了出來,緊接著裏邊就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得了應聲,徐嬸卻還是不怎麽高興,隻是隨便應和了陳氏陳氏兩句。

“顧行今日便不出來了,他得臥床靜養幾天。”

徐嬸的心思,沈寧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知道徐嬸是怕說錯話,引得他們傷心,便主動提起了顧行。

“哎呀,我就說那孩子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徐嬸展開笑顏來。

陳氏匆忙的穿好衣服,從屋裏走出,手裏還拿著昨日的賬簿。

剛才外邊的話,她都聽見了,既然顧行沒事,也就沒有再問。

自顧自的坐在瘸了腿的桌前,挪了挪墊腳石,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暈開了墨來。

提筆落字間,多了幾分從容。

這些日子,讓陳氏想明白了很多。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已然井然有序的運轉起來。

隻剩下沈寧和顧言呆愣的站在院子中間,看傻了眼。

“顧老弟,你那田裏不是還有活嗎?快去幹去吧,這有我們在呢。”

牛大將兩人許久不動,便開口催促道。

全村的人都知道,這顧家包下了村尾那塊破爛地了,都是農戶,哪裏不知道那地的情況啊。

如今還蒙了難,隻不過他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能幫一把是一把了。

沈寧忽然喉頭一酸,有些哽咽。

她哪裏看不出來,他們是因為昨日之事,清楚顧行受了傷,陳氏鎮不住場子,今日才特意過來幫忙的。

便是顧言站在那裏也紅了眼眶。

父親死的時候,他沒哭,天牢受刑、顧家流放亦是不曾落淚,但此時此刻,麵對突入起來的善意,他有些不太習慣。

在眾人一致的催促下,兩人就稀裏糊塗的出了院子,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上了進城的牛車,嘎吱嘎吱的奔向前方。

“等以後我們還回去。”

沈寧瞧著顧言那未紅的眼眶,心中也是萬千感觸。

血脈至親對他們下了死手,相識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鄰居,卻是雪中送炭。

顧言收拾好心情,肯定的點了點頭。

看向崎嶇的山路,沈寧心裏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下了車以後,沈寧給趕車的劉大結了銀子,交代了句下午不用等他們了,便在劉大詫異的眼神中轉身離開。

和街邊的小販打聽到了獸場所在的位置。

便徑直奔著獸場而去,眼下的情況,她實在是耽擱不起了。

獸場主要買的就是豬牛羊馬雞鴨鵝等一些常見的家畜,以及獵來的一些野味,有些運氣好的話,還能趕上有活捉的野物,當然這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隻不過一進獸場的大門,沈寧就被嚇了一跳。

那被鐵鏈鎖住脖子的人是……

見沈寧一臉震驚的瞧向那邊,顧言低聲解釋道,“那些人是奴隸,這小縣城地方不大,所以獸場和奴隸場合在了一起。”

沈寧有些恍惚,在這裏買賣奴隸,是合法合規的。

“走吧,獸場在裏邊。”

顧言顯然見過這種場麵,語氣淡淡的道。

一路往裏走著,沈寧卻是一路瞧著。

隻見那些被鎖住的人,各個麵如枯槁,甚至瘦的皮包骨頭,雙眼空洞的坐在地上。

身後的賣家則是賣力的吆喝著,若是有人上前詢問,便拽著鏈子,地上的人吃痛,自然就要往那賣家腳下爬去。

如此也好給客人介紹商品。

那些奴隸的眼神看的沈寧一陣膽戰心驚。

但是她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為何這些奴隸的長相有些詫異呢?”

顧言隻是淡淡的撇了一眼那些人,“他們其中有燕人,大概率是兩國交戰之時被俘的。”

這種事情他自然再清楚不過了,不止是這裏,其他地方也一樣,凡是有戰爭,必有戰俘。

而這些戰俘最好的命運,就是為奴了,不為奴者大抵是活不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沈寧心下接受的程度這才好一些。

“不必可憐他們,既然踏上了他國國土,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顧言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感情。

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憐。

兩人快步穿過奴隸場,麵前終於出現一個個棚子,隻不過這次裏邊不再是人,而是家畜。

“兩位是看看什麽畜牲?”

沈寧的腳步剛在棚子前頓住,裏邊的老板就笑嗬嗬的起了身,開口問道。

“想看看耕牛”,沈寧答。

“那您可是來對了,您瞧瞧我家的牛,各個體型壯碩。”

老板說著拍了拍近前的一隻黃牛,又摸了摸牛角,“您就瞧瞧這隻怎麽樣?”

沈寧定睛看去,倒是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顧言開口道,“這隻太老了。”

顧言一直環著手跟在沈寧身後,一看也不是做主的人。

隻是這一開口倒是讓老板微微一愣,“您眼力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