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川第二次來翠竹軒熟門熟路,少了先前的拘謹,跟在裴紫萱身後進到翠竹軒內,便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自顧自招呼李二牛和胡小飛落座。
李二牛隻當自己是下人,說什麽也不肯坐下,顏川勸了半天才說通,他卻依舊正襟危坐,像極了小學課堂上端坐的學生。
顏川看向胡小飛,這才發現這小子一直在給自己使眼色。
順著胡小飛的眼神所指轉頭一看,裴紫萱那滿眼的怒火險些燒著了他的眉毛,嚇得他渾身一顫。
裴紫萱怒哼一聲,一句話也不說把頭轉向一旁。
顏川一臉茫然,心中大疑,回頭跟李二牛和胡小飛麵麵相覷,三人眼中皆是茫然,全然不懂是哪裏得罪了裴紫萱。
“那個......裴掌櫃,我是有何處得罪你了嗎?”
裴紫萱輕拍一掌桌麵,回頭瞪了眼正好奇打量她的胡小飛。
胡小飛忙識趣地看向別處。
“顏公子倒是健忘,這麽快就忘了今日早間是何態度?你既對我無禮,我何需對你有好臉色?”
“今日早間?”
顏川疑惑地撓撓頭。
“今日早間腦中有煩憂之事,若是無意得罪了裴掌櫃,我在此向你道歉。”
“道歉?隻是一個道歉此事便了了?”
裴紫萱雙手叉在胸前,半昂起頭,氣鼓鼓道。
“還當如何?”
顏川眉頭微皺,心想:
“這女的突然發什麽癔症?道歉沒用,難不成還要報警抓我?”
“你方才說早間因煩憂之事才無意得罪於我,我不信,定是你此刻想出的托辭,除非你說出何事煩憂,若真有其事,我自當原諒你。”
裴紫萱輕哼一聲背過身去,雙手依舊叉在胸前,等著顏川對此做出解釋。
“都是一些私事,與......”
顏川本想說與生意無關,一句話還沒說完,裴紫萱猛地回過身瞪著他道:
“你我即已達成合作,談何公私?”
聽到這話,就連端坐一旁的李二牛都忍不住側目,瞥裴紫萱一眼又看看顏川,不由感慨:
“我這個兄弟倒真是豔福不淺啊。”
胡小飛更是被自己吞咽的唾沫嗆得咳嗽起來,咳嗽兩聲,轉頭看向裴紫萱,悠悠道:
“裴掌櫃,你與我大哥是達成合作,不是合婚,這......公與私,還是要分明的。”
“你......”
裴紫萱的眼神一時間變得躲閃不定,臉頰上泛起紅暈,羞得轉過身去,一手緊緊攥住衣裳的一角不停揉捏摩挲,心跳幾乎到了極速。
她感覺自己頭頂像是冒起了白煙,恨不得一個箭步竄到樓台上跳下去。
顏川感覺翠竹軒內的氛圍似乎在往詭異的方向發展,起身幹笑兩聲,打起圓場。
“哈哈,裴掌櫃這種達成合作便不分公私的思路著實超前,若我們各個如此彼此毫無隱瞞,日後生意定能做大做強獨占鼇頭。”
“今日既然裴掌櫃問起,那我的私事便不再是私事,隻是此事有些難以啟齒......”
裴紫萱心中羞赧稍有緩解,她知道顏川是在為她開脫,感動的同時又更覺自己方才是失心瘋,丟人丟大發了。
“我啊,原本隻是吉祥客棧一小二,簽了賣身契,得凝香院花魁贖身才有今日,才有幸結識二位商賈翹楚,這兩日掙到了些錢,便想著去凝香院為她贖身,今日早間便是為此事煩憂。”
“哦,我想起來了,裴掌櫃早間與我打招呼時我態度著實敷衍,在此賠罪,還望海涵。”
顏川向裴紫萱微微躬身拱手。
“小二......花魁......”
裴紫萱喃喃自語,機械般轉過身抬頭看向顏川。
“城中傳言之人,是你?”
“若裴掌櫃是說近幾日興起的有關凝香院花魁的傳言,是我。”
顏川承認道。
“你當真騙光了她的錢財,還......還......”
後半句話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實在難以啟齒,哪怕是裴紫萱這般直來直去的性格亦是如此。
“都是惡人構陷!我大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胡小飛拍桌而起。
“大哥與凝香院纖月姑娘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兩情相悅、你儂我儂、情......”
顏川咳嗽一聲,白了胡小飛一眼,他這才把後頭一大串表明二人相愛的詞語憋了回去,又繼續道。
“大哥想出轉盤抽獎、飛鏢盤這些新奇的賺錢方法都是為了早日湊足五千兩為纖月贖身,今日本是湊足五千兩要去為其贖身,誰料那凝香院的媽媽說什麽也不肯放人,真不知是何等仇怨,我與大哥同去親眼所見,自不會騙你。”
胡小飛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裴紫萱聽得臉色陰晴不定,聽到最後不露痕跡地歎息一聲,語氣又恢複往日。
“情深至此,屬實讓人羨......欽佩,可如今為她贖身無望,該當如何?”
“這不,把你們叫來便是要商議此事。”
顏川笑著說。
“我是生意人,隻會做生意,男女之事一概不懂,此事怕是幫不上忙了。”
裴紫萱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分明隻是低度的清酒,卻喝出了高度烈酒的滋味。
“叫你們來自然是談生意,此事若成,不出一月,便可將整個凝香院買下,到時,便由不得那惡婆娘不放人了!”
顏川咬牙切齒地說,瞪著前方,好似那凝香院的張媽媽就站在眼前。
裴紫萱盯著顏川看得癡了,剛才那番話若是從林晉宇的嘴裏說出,她隻當是喝醉了酒說出的胡話,可從顏川嘴裏說出,她卻覺得這並不是不可能,隻是心裏對纖月的嫉妒又多了一分。
胡小飛則沒想那麽多,隻滿眼期待看著顏川,他知道他這個大哥說的話還沒落空過,等著他說出那一月能賺足買下整個凝香院的發財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