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大概也算是某種基本功?如果你是裏世界的一份子的話。

然而,話雖這麽說,能在這一項上做的非常好的人很少,潛入的成功率基本上是由被潛入方的防備水平而不是潛入者的能力來決定——如果在人員審查上極其嚴格又備齊了先進設備的話,即使是這方麵的高手也會覺得為難的。

荷見稍微覺得有點為難。

混上目標飛機到達日本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找到飛機,潛入飛機以及在飛機到達前不被發現。

第一階段不算太難。執行此次任務的飛機出於偽裝目的至少看起來不會是一架軍機,而且多半也不會在軍用機場起飛,要確定機場可以從上一步來尋找線索。‘大指令’一直被封在南極,而從南極到英國的飛行軌跡是很罕見的,這點從衛星數據上就能跟蹤。而‘大指令’在英國落地之後才會由英國情報局的人接手,在那架所謂的‘BAA航空081次航班’上被運送到日本的某個民用的機場——該說幸好本世界的英國沒有在日本設立軍事基地嗎?

荷見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滾動的是整個英國的航班信息以及從衛星數據上可見的真實起飛降落的飛機情況,很快他就通過飛行軌跡和速度篩選出了某條經過南極區域的飛機的軌跡——正在飛回來的路上。他給這條數據打上一個標,又開始排查各個民用機場的起飛順序變動和不至於標上延誤的輕度航班延誤信息——加設一家飛機總是要別的航班騰出時間來的。

在那架載著‘大指令’的飛機從南極飛回英國的時候,荷見已經把目標可能在的範圍縮小了很多,當然,他也不太起眼地在某些部門的網絡上實時跟進,隻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而沒有強行入侵翻找數據。

結果最後是通過航空燃油補充量和飛機餐預定量的數據輔助圈定了目標——隻載兩人和一個不重的儀器,航程則是從英國到日本的單程。不算太精確,但在僅剩的幾個可能中也夠用了。總之,在那架偽裝好的飛機起飛之前,荷見完成了找到飛機的第一階段。

第二階段是潛入飛機。

再說一遍,為了偽裝,這家飛機是在民用機場上很正常地起飛的,它甚至有一個偽裝的航班號,隻不過因為種種偏差並不是原作中的那串。這意味著很多嚴密檢測的手段無法使用,至少荷見不用擔心自己前腳溜上飛機,後腳飛機就因為重量感應不對開始發出警報這種事會發生(在他的世界裏這種事真的發生過)。如果不考慮飛機上的兩個護衛官的異能力是檢測相關,荷見能想到的對方會使用的最嚴格的搜查方式大概也就是紅外熱成像掃一遍這種程度,這個不是問題,關鍵還是‘潛入’這個動作。

能不能在那兩個情報局一課的護衛官帶著‘大指令’上飛機之前就進入飛機呢?感覺好像比較困難。機場內這個時段的監控如果被黑也會引起注意的。

胡思亂想無用。至少他現在已經靠著一張機票和偽造的假身份混入了目標機場。

機票上的時間在荷見預估的‘那架飛機’起飛之前一點。

是偽裝成檢修機師還是機場的地勤呢?前者可能太顯眼了,後者又不一定有接近飛機的機會……

他需要的是即使混上了飛機也在十幾個小時以內不會被發現異常的方案。

這次還不能製造事件來轉移視線,要是目標因為謹慎更換運輸方式就麻煩了——

或許不一定。

如果在前麵的某架飛機因為特殊原因不得不臨時返航,重新降落在機場跑道上,那麽之後的飛機起飛時間勢必要全部發生變動,如果卡得準一點就能讓‘那架飛機’在跑道上停留的時間略微延長。

而這個特殊原因最好是看起來完全‘偶然’的。

荷見看向了自己買的那張機票的乘客頭等艙名單上某個年邁的富豪和他的一大家子親屬,心裏的計劃逐漸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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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荷見預定的那架航班開始登機。在頭等艙的乘客都已優先登機之後,荷見才在一眾經濟艙的乘客中一起排隊登機。

全部乘客登機。舷梯收攏移開,艙門關閉,確認前方跑道開始助跑,離地起飛,收起起落架——

在頭等艙裏,某個年邁的乘客突然捂著胸口倒下了,他周圍的人不由得發出慌亂的聲音呼叫乘務人員。

幾分鍾之後,在飛機的廣播係統裏開始詢問有沒有醫護人員。

很遺憾,沒有人站出來,於是又過了幾分鍾之後,飛機返航了。

或許是緊急降落時的高度問題,飛機落在跑道上的位置有點尷尬,而隨著地麵上駛過來的救護車一起移過來的還有舷梯。

艙門重新打開了,乘務人員小心地攙扶著呼吸困難的老人把他送上救護車,後麵跟著的一大串老人的親屬也一並下了飛機——此時,為了維護秩序,幾乎所有機上的乘務人員都在忙碌著。

沒有人注意到有個根本不是老人親屬的乘客也一起下了飛機,就這麽和一群人一起站在跑道旁邊,仿佛也在等機場方麵調來接送車輛。這個人的著裝的顏色、質地其實和機場的地勤很像,但因為混在乘客中,又帶著圍巾而不是那頂地勤的帽子,所以乍一看並看不出來。

這個人自然就是荷見。

他站在一群情緒激動正在大聲交談的病人家屬之間,絲毫不引人注目地朝著跑道的後方瞥了幾眼。

目標飛機正停在後麵離他剛下的飛機最近的地方。這種運氣說不定是本世界對他計劃的讚同。

在飛機開始登機之前,他裝作找不到地方的遊客碰瓷了一下那位健康到沒有任何既往基礎病的老年富豪,給對方的心髒處注入了一絲‘死’的氣息,然後就如同他經驗中的情況一樣,對方在輕微不適了接近一個小時之後‘突發心髒病’倒下了。這其實是‘死’的氣息消散之前的最後表現,等到這一陣兒一過,對方就會恢複到之前的健康狀態,隻是要得出‘身體的確無恙’的結論,估計怎麽也要醫院所有檢查做一遍,48小時以上了。

而混在焦躁不安的家屬群中的荷見在看到前來維持秩序的地勤人員朝著這邊走來,就很自覺地朝著人群的邊緣處移動。

等到地勤和人群接觸的時候,他又迅速地抽下圍巾,戴上帽子,混入了地勤人員之中——因為留下的人有點多,來的地勤也挺多的。

這種變裝實際上要求最高的部分是演技,隻要演技夠好,就能輕易用身體的運動姿態和神情區分出不同的角色,衣著上的區別隻是記憶點而已。

——又是荷見很擅長的部分。

他非常自然地混在地勤中朝外側移動,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確認目標飛機的狀態,等到他下來的那架飛機滑行讓出了跑道的那一刻,他開始以目前身體能承受的最大速度奔跑。

連殘影都沒有留下的高速。

機場跑道上嘈雜的聲音蓋住了荷見可能發出的聲音,而他在這片沒有監控的地區隻用了極短時間就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起落架。

沒錯,最後荷見選擇了扒起落架這種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方案。隻能說,能變成老套自然是因為成功率高,在艙門已經閉合的情況下,扒起落架好歹比其他方案更隱蔽一點。

靠著高速在沒有引起別人注意的前提下衝到了目標飛機的起落架下,接著輕盈地攀爬,幾下就翻進起落架艙,然後靠著柔軟的身體和對飛機結構的了解進入了機艙。第二階段,也完成了。

至於需要重新起飛的那架飛機上少掉了的那名乘客,大概要等到飛機到達目的地才有可能被發現,甚至有永遠不會被發現的可能。

第三階段比起前兩個階段可以說相當容易。

尋找隱蔽點,收斂氣息,全程不要發出動靜即可。應該說,在飛機起飛後,兩名護衛官一名在開飛機,另一人如果不是在駕駛艙,也一定是在‘大指令’附近,注意力是完全集中在一點上的,隻要離‘大指令’遠一點,被發現的風險就很低。

就這樣,荷見在飛機的某個隱秘角落縮成一團,開始斂息休息,接下來飛機到達日本之前的這段時間,將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後的休息時間。

此時,他的世界排斥度是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