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人和酒莊’。
劉五正在指揮著幾個夥計往車上搬酒,忽然就看見一個小年輕跑了過來。
看見了劉五,老遠就打招呼:
“劉公(唐朝男性尊稱一般為君、卿、公、足下),我叫張東,那天咱們在牙行門口見過。”
劉五也認出了他,是那天在牙行門口另外一個牙子,便問道:
“是房子的事有著落了?”
“對對對,我們掌櫃得想約你過去談談。”張東看著酒莊門口出出入入的人群,不由暗暗咂舌,這劉五看著土氣,沒想到生意做得還不小。
“先把大致情況跟我說一下。”劉五喊孫六過來指揮,走到了張東麵前詢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聯係上那個房主。”
“剛開始他不願意賣,我們掌櫃磨破了嘴皮子,他才勉強同意了下來。”天氣有些熱,張東一邊擦汗一邊給劉五介紹情況。
“他要多少錢?”劉五最關心的還是價格。
“420貫。我們掌櫃也覺得有些虛高了。”
“所以想約你見個麵,看看你覺得多少錢合適,他在和房主去談談。”張東看著劉五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道。
現在西京城的房價有所上漲,像他們說這個房子,應該是在二百四五的價格比較合理,這420貫確實離譜。
“有點高了。”劉五稍微想了一下,對張東說道:“行,那我就下午過去。”
張東看他答應了下來,這才轉身告辭離去。
等他走了,劉五看看時間,立刻去洛家找澎湃商議。
澎湃這會兒剛好給洛管氏看完病,聽劉五把價格說完,他倒沒有什麽太吃驚的反應。
因為這房子有些強買強賣的性質在裏麵。
換位思考,你自己買了一處宅子,正住得好好的。
忽然有人要買你的房子,那價格上你肯定要給他多報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
澎湃算了一下錢,現在自己手裏有360貫,酒莊暫時還不到分紅的時候。
那就隻有先找二叔借點兒私房錢,過些日子再還他。
想到這裏便對劉五說道:
“五哥,這個價格我能接受,你下午去就約房主見個麵。”
“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先付定金,把協議給簽了。”
“這價格可比市場其他房子貴了不少。”劉五沒想到澎湃如此爽快,趕緊出聲提醒。
“這又不是做生意。自家住的,貴點兒便宜點都不重要,最主要住的是舒心。”澎湃一邊說著一邊從革囊裏拿出了一個金錠,遞給了劉五。
“大建,你對洛娘子是真沒的說,我要是她,肯定就以身相許了。”劉五衝著澎湃豎起了大拇指。
“一種投資罷了,我還是希望能給洛娘子盡快談談兩億的工程。”澎湃看著遠處的洛秀影,一臉深情。
“兩億的工程?”劉五不由得瞪圓了眼珠子,接著就一臉媚笑道:
“那大建你要談這工程的時候,能不能讓我也參與一下?”
澎湃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趕緊搪塞道:
“這是我和洛娘子兩個人的事,其他人參與不了。你還是先去忙房子的事兒吧。”
“兩億的工程?要是不叫些幫手的話,你們倆怎麽能完成呢?”劉五有些疑惑的撓著頭,嘟嘟囔囔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劉五如約去了牙行,按照澎湃的吩咐,直接和那房主見了麵,正是那天他見到的那個蠻族人。
在牙行掌櫃的撮合下,劉五當場掏了定金,簽訂了協議。
並約好明天下午他拿錢過來簽正式協議,同時把房租一次**清。
雙方都是皆大歡喜。
第二天,劉五想起那天小牙子對自己的態度,便特意換上了新做好的玄色長衫。
先對著銅鏡照了一下,滿意地連連點頭:
“你還別說,我穿上這長衫,確實多了幾分儒雅的氣質,比洛星辰穿上好看多了。”
又摸了摸身側革囊裏已經兌換好的金錠,更是覺得底氣十足。
腰板挺得筆直,直接去往了東城。
等到了牙行門口,張東和另外那個牙子依然是在門口待客。
等見到身著玄裝的劉五,不得了一愣。
心裏暗暗嘀咕:這人穿長衫兒怎麽這麽難看,還不如那天穿麻衣呢,感覺就像個粗俗的暴發戶。
心裏想著,嘴上卻不敢得罪,笑嗬嗬迎了上去:
“劉公,你今天穿得真精神,看上去就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我們掌櫃已經等候多時了,你屋裏請。”
張東這話可撓到了劉五的癢處,他謙虛地擺了擺手:
“沒辦法,誰讓我氣質太好了。”說完順手掏出幾個銅板賞給了張東。
聽了這話的張東臉上猛地一抽搐,隻是看在銅錢的份上,不敢反駁,憋著笑把劉五請進了屋裏。
掌櫃的這會兒正在正堂等候。
等他看到身著玄裝的劉五,腦海裏忽然想起四個字:沐猴而冠。
心裏鄙視,臉上卻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劉五的手,真心實意讚歎道:
“劉兄換上這身衣服,那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啊!”
“好看,真好看,這真是人要衣裳馬要鞍。”
劉五美的大鼻涕泡都快冒出來了,再次謙虛:
“掌櫃的,你可真會說話。正好,我也是這麽看的。”
掌櫃聽完,在心裏猛地抽搐了幾下,實在沒法再接下去了,隻好臉上扯出一副僵硬的笑容,把劉五往裏麵迎去,對他說道:
“來,劉兄,請上座。”
又對著一旁的憋笑的張東安排道:
“上好茶。”
他這邊已經把所有的合同,協議都準備好了,一邊陪著劉武說閑話,一邊讓人去請房主。
過了沒有多長時間,張東帶著兩人從屋外走了進來,一個是那管家,另外一個小眼睛,鷹鉤鼻,卻是天然居酒莊老板朱一昌。
雙方同時抬頭,看見了對方,不由得一時間都愣在了當場。
“劉五,你怎麽在這兒?”朱一昌一臉詫異。
“我要在這兒買宅子。朱老板,你來幹嘛?”劉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我來買房子。”朱一昌這會兒已經坐了下來,轉而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管家:
“阿星,不會是這人要買咱們的房子吧?”
阿星不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謹慎地點了點頭:
“就是這位冤...郎君,昨天已經簽好協議,付完定金了。”
“呦...我說誰這麽財大氣粗,一擲千金,居然敢翻倍花錢買宅子,原來是劉老板,這是賣酒發大財了。”
朱一昌眯縫著眼睛看著劉五,語氣中帶著諷刺。
劉五這會兒也驚呆了,他盯著那牙行掌櫃問道:
“宅子是這姓朱的?”
掌櫃得從兩人針鋒相對的話語中察覺出不對,趕緊站起身來,笑嗬嗬地和稀泥:
“對對對。沒想到兩位還是老相識,那這就是緣分。”
“要不咱們趕緊把合同簽了,今天晚上我做東,大家去八仙居聚聚。”
“簽合同?我賣誰都不會賣給他。”朱一昌麵色陰霾,死死地盯著劉五:
“真是冤家路窄,劉五,還記得那100壇酒嗎?”
在劉五見到朱一昌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些莫名的煩躁了。
這會兒聽到朱一昌這麽說,心裏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
不過想到這是受澎湃的囑托買宅子,便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火氣,強作微笑說道:
“朱老板,那是意氣之爭,做不得真。”
“咱們做生意嘛,講究的是和氣生財,要不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去八仙居,那事就算過去了。”
“和氣生財也得分人,要對我的那些客戶,要對那些達官貴人,我朱某人自然會客客氣氣。就是把宅子送給他們又有何妨。”朱一昌嘴角掛著一絲獰笑:
“可對著你這個暴發戶,你這個市井兒,就沒必要了。”
“呼...”劉五隻覺得呼吸加重,血往自己腦門上湧,當場就想發飆。
可一想到澎湃,便再次咬牙忍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麵色鐵青地對朱一昌說道:
“朱老板,我現在大小也是個老板。”
“而且咱們說的是買房子的事,和我身份沒什麽關係。再說這麽好的價格,你不賣給我,賣給誰?”
“我朱一昌真缺那點錢嗎?”朱一昌冷笑,上下打量著劉五,嘴裏嘖嘖稱奇:
“嘖嘖,我才發現你還穿的是長衫兒,看看你那不倫不類的樣子,簡直是老太婆擦胭脂——不知美醜。”
“就衝你這副長衫,這房你出多少錢我都不賣。”
聽到這裏,劉五再也無法壓製自己內心的憤怒,砰得站起身來。
氣得滿臉通紅,臉上的傷疤不斷地抖動不止,看上去分外猙獰,對著朱一昌吼道:
“我他娘的穿什麽衣服,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不想賣?晚了,昨天白紙黑字已經簽完協議了。”
“不賣可以,把那一兩金子還我,另外還得再賠我一兩金子,你想清楚了,那可是60貫錢,不是個小數。”
朱一昌絲毫沒有退讓,直接給管家要來合同協議。
看也不看,刷刷刷,三兩下撕成了廢紙,衝著劉五一聲冷笑道:
“那金子你去找牙行要。至於賠償嘛,沒問題,你去官府告吧,我等著你。”
說完,帶著自己的管家就要揚長而去。
那牙行掌櫃見勢頭不對,趕緊拉著朱一昌,陪著笑勸阻。
可雙方這時候的火氣都已經上來了,簡直就像火星撞地球一樣,誰也不會讓誰。
最終是鬧了個不歡而散。
劉武帶著一肚子火,氣哼哼地去往公主府找澎湃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