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南城又一春酒樓,一樓大廳。
正有幾個市井兒在那裏喝酒。
其中一個人大聲說道:
“各位兄弟,今天南城那個天然居朱一昌的事兒你們聽說了嗎?”
酒桌上另一人回應道:
“聽說了,那天然居老板朱義昌吃裏扒外,賺著大燕人的錢,一碗冰蔗汁吃都不舍得讓大燕人喝。”
他這話一說,大堂之上頓時很多酒客側目,還有酒客直接開口詢問是怎麽回事兒。
那市井兒見狀,便接著講道:
“我今天下午就在現場,朱一昌的下人很囂張,說他家阿郎有胡人血統,照顧胡人是應該的。”
接著就義憤填膺地,把今天下午事件的整個經過講了一遍。
等他說完,那大堂之上可炸了鍋了,紛紛怒罵朱一昌就是個吃裏扒外的小人,就是個賣國賊。
立刻就有人提議:
“諸位,既然他看不起我們大燕人,那我們就聯合抵製他,堅決不去他那裏買酒。”
大家一聽都是紛紛響應,又一春酒店的掌櫃見狀。
趕緊吩咐酒莊的采購人員,以後堅決不要去天然居酒莊買酒。
而類似的情況,在南城的各個酒肆裏麵都在發生,很多人和酒肆都自發組織起來,不再去天然居酒莊買酒。
隨著消息越傳越廣,朱一昌府裏的下人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慌忙來向朱一昌稟報。
朱一昌這會兒正在內宅,和自己心愛的小妾調情,等聽到下人來稟報這個消息時,一臉不屑的擺了擺手:
“幾個窮酸兒罷了,不用理會他們。”
說完又抱著小妾玩耍了起來,根本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可他都不知道的是,冰蔗汁事件還正在持續發酵,而且是愈演愈烈。
第二天一大早。
千精散盡的朱一昌還沒有起床,就聽見管家朱凱慌慌張張的來敲房門,嘴裏大聲喊著:
“阿郎,出事兒了,你趕緊起來看看吧。”
朱一昌睜開朦朧的睡眼,隔著門一臉不耐煩的質問:
“煩不煩,這大早起的能出什麽事?”
“阿郎,真的出事了。今天咱這街上,有十多家酒莊的老板,都開始促銷了,而且在門口都掛著招牌,寫著冰蔗汁免費暢飲。”朱凱驚慌的回道。
“他娘的,他們也搞促銷,也免費喝冰蔗汁,這明顯就是在針對我。”朱一昌聽到這裏瞬間反應了過來。
罵罵咧咧的起身,還不忘在小妾光滑如同綢緞的屁股上摸了兩把,這才依依不舍出了房門。
對著門口一臉焦急的管家問道:
“都是哪些家在和我們對著幹?”
“柳家,段家,還有那劉五。我沒有細數,但不會少於十家。”朱凱回答道。
“哼。”朱一昌聽完,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就憑這些癟三想擊敗我,做夢。走,出去看看。”
等來到前院,他才發現除了自家的下人、酒娘和一些稀稀拉拉的胡商,並沒有看到其他客人。
心裏就不由得一愣,隨著朱凱快步出了大門。
等出了酒莊門口,先是聽見街道裏麵人聲鼎沸。
他尋聲往裏看去,隻見正如管家所說。
有十多家小酒莊的人,掛地有招牌,上麵寫的買一送一、免費暢飲冰蔗汁之類的,還有很多酒娘、博士正站在門口賣力地吆喝。
他仰著脖子往最裏麵看去,隻看人和酒莊也參與了進來,門口也正有幾個博士在賣力吆喝。
而這些酒莊門口,這會兒已經是人流竄動,熙熙攘攘。
很多客戶都是手裏拿著冰蔗汁,說說笑笑地討論著酒水。
和他家門可羅雀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到這一幕的朱一昌,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剛要詢問朱凱,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朱兄,朱兄。”
他扭頭看去,隻見王永興正滿臉焦急,一路小跑來到了他的跟前,喘著粗氣指著那些酒莊說道:
“朱兄,你看見了嗎?這明顯就是在針對我們呐。”
朱一昌陰鬱的點了點頭問道:
“他們買一送一的價格是多少?”
“原價維持不變,買一壇送一壇,說到底還是和我們一樣,半價。”王永興氣喘籲籲地回答。
“哼。”朱一昌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這就是在模仿我們,真無恥。”
“不光模仿,他們那冰蔗汁明顯就是在針對我們。”王永興這會兒已經喘過了氣,有些無奈看著朱一昌:
“還是都趕緊想個辦法,朱兄。我們的客人被他們拉走了不少。”
朱一昌聽著那些博士的喊叫:
“酒水半價銷售,買一送一。冰蔗汁免費暢飲。”
隻覺得聲音無比的刺耳。
再看那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客戶裏,不少都是自己的熟客,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站在那裏臉色鐵青的,想了片刻,咬著牙,對一旁正在忐忑不安的王永興說道:
“永興,咱們跟他們拚到底,在半價的基礎上買一送一。”
“不行,不行。”王永興一聽大吃了一驚:
“咱們人多花費大,半價銷售本身就賺的不多,這要再買一送一,那肯定是要賠錢的。”
“做生意就是這樣,有賠有賺。”朱一昌信心滿滿跟王永興分析:
“現在拚的就是財力,我們要降價,這些小老板為了吸引客戶,一樣要降價。”
“可是他們能有幾個錢,很快就撐不下去了,到時候可是客戶還都是我們的。”
王永興想了半天,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也咬了咬牙說道:
“行,那就給他們血拚到底,看看他們能撐幾天。”
說完便隨著朱一昌返回了天然居酒莊,安排再度降價促銷的事。
很顯然,此時的兩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真正核心是冰蔗汁引發的民族衝突。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朱一昌看著院兒裏依然是隻有胡商,心裏愈發焦急了。
到了下午,他看院裏的酒娘都坐在那裏無所事事,讓人看著心煩。
索性幹脆把他們都給派了出去,去街口拉攏客人,並大力宣傳自己酒水的價格。
可一個下午過去了,依然是門可羅雀,沒有一個燕人登門買酒。
到底問題出哪兒了?
朱一昌百思不得其解,在**翻來覆去地烙餅,幾乎一夜沒睡,就連心愛的小妾也不香了。
第二天。
他早早起床,拉著王永興直接來到了街口,準備詢問大家為什麽不來他這裏買酒。
遠遠的,他就看見了一個老客戶正在往這街裏走來。
趕緊滿臉堆笑衝著那人走了過去,口中客氣地說道:
“張兄,你過來了?走,去我店裏坐坐。”
那人其實也看見了朱一昌,正準備低頭準備躲著點兒走,可沒想到他竟然邀請了自己,無奈地抬起頭來,滿臉苦笑對朱一昌說道:
“朱兄,你就饒了我吧。你看現在滿西京城的人,誰敢還往你店裏去?”
“誰要是敢往你店裏去,那就是漢奸走狗、胡人的同黨,會被指著鼻子罵的。”
說完衝著朱一昌拱了拱手,如同躲避瘟疫似的繞開了他,往街裏的酒莊走去。
朱一昌聽到這話,當場就愣在了那兒,此時的他才意識到客戶不去他店鋪的原因。
過了許久,脖子僵硬的他緩緩扭過頭去,看著旁邊同樣失魂落魄的王永興問道:
“永興,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王永興此刻也如同被雷擊了一般,過了許久才回了一句:
“他娘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朱一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其中有不少都是自己的老客戶,可這會兒都是遮遮掩掩,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過去。
還有很多人在遠處看著他,就像看一個小醜一般,指指點點。
雖然不知道在說什麽,但肯定不是好話。
他隻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小醜,被人扒得一絲不掛在街上展覽,內心的羞恥如同翻江倒海,一陣陣襲來。
聽到王永興的回話,他再也沒臉待下去了,一把拉住了王永興,聲音急促地說道:“
現在我倆就成了個笑話,走,咱們回院兒裏想辦法。”
王永興也從別人的目光中察覺到了不對,趕緊慌慌張張隨著他回了天然居。
等回到屋裏,朱一昌手腳顫抖,臉色變得蒼白,哆哆嗦嗦地對王永興說道:
“永興,原因找到了,沒想到竟然是那冰蔗汁惹的事。”
王永興臉上也非常的難看,陰沉著一張臉說道:
“早知道就不應該準備著什麽冰蔗汁。吃不著羊肉,還惹了一身騷。”
朱一昌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喝一口壓壓驚,可哆哆嗦嗦了幾次,始終拿不起來了,索性便放棄了,抬起頭對王永興說道:
“大家都以為我倆和胡人有勾結,看不起大燕人。”
“現在一定要把這種責任給推出去,好好給大家解釋,讓大家明白,是那酒娘和下人擅自做主,和我們沒有關係。”
“隻有這樣,才能盡快挽回我們酒莊的聲譽。”
聽到這裏的王永興才如同回魂一般,醒悟了過來,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麽個意思,必須要給大家解釋清楚。”
“可咱們具體應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