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剛到了公主府的門口,就被把守的南衙軍給攔了下來,客氣地問道:
“駙馬,你旁邊這位是誰?”
“我的藥童,現在宮裏的人還沒來。時間緊急,我讓他先跟我一起調查,打個下手。”澎湃鎮定自若地解釋道。
南衙軍問題,也就沒再多問,隨即把兩人給放了出去。
等出了大門,澎湃這才想起了什麽。不由得看著韓冰好奇地問道:
“你是怎麽進的公主府?”
韓冰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公主府太大了,他們根本把守不完。”
“再說我輕功也不錯,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翻過來。”
“這倒是。”澎湃深以為然。
兩人一路縱馬,直往禦史台而去。
禦史台相當於現在的最高人民檢察院,設置的是台獄,主要是受理特殊的訴訟案件和皇家案件。
上次澎湃就被關在這裏,這次等於是就地重遊。
對男牢有一些了解,對女牢則不是很清楚。
兩人到了門口,麵對門口的守衛,澎湃拿出自己的禦賜金牌,說明來意。
守衛見狀,不敢怠慢,立刻請二人偏房就座。
然後去給今日值守的禦史中丞方中仁稟報。
方中仁來偏房見了澎湃二人,雙方寒暄之後,澎湃再次說出來意,並拿出金牌。
見到金牌的方中仁也不敢怠慢,命主簿甘向榮帶澎湃前往監獄。
澎湃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地形。
同時在心裏偷偷規劃路線,計劃如何營救洛秀影。
很快他們便到了監獄門口。
澎湃讓韓冰先在這裏等著,說自己先要去女牢提審一個侍女,查證一些線索。
韓冰沒有多想,就催他快去快回。
獄卒請彭湃在戒律房(審訊室)等待,接著轉身去提洛秀影。
在屋裏的澎湃打量著這間戒律房,隻見拶指、夾棍、皮鞭......,各種刑具琳琅滿目,有不少上麵還有暗褐色的血跡。
等看到這些,他不由激淩淩打了個寒顫,必須要盡快把洛秀影給救出去。
不然,他簡直無法想想,洛秀影那樣嬌滴滴的娘子會在這裏遭受什麽樣的非人折磨。
很快,隨著外麵一陣鎖鏈聲音響起,獄卒便帶著洛秀影走了進來。
隻見此時的洛秀影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穿著一件破爛的囚衣,頭發散亂,兩眼紅腫,表情驚恐。
等看到房間裏麵的人是澎湃時,她整個人忽然就愣在了那裏,表情變得驚喜而迷茫。
澎湃隱晦的給了她一個眼神,然後對一旁的獄卒吩咐道:
“把鐐銬打開你就出去吧,我要單獨審問。”
獄卒答應一聲,轉身出了房門,並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洛秀影在房門關上的一刹那,委屈和驚嚇的情感瞬間爆發,嘴裏悲悲切切的喊了一聲:
“郎君。”
接著就一頭紮進了澎湃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
此時的澎湃,看=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也不僅一陣陣鼻子犯酸。
他摟著洛秀影的肩膀,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不斷的安慰:
“秀影,不用怕,一切都有我。”
隨著他的安慰,洛秀影的情緒也慢慢的緩解了。
她從澎湃懷裏起來,梨花帶雨看著他問道:
“郎君,你沒事兒吧?”
“我暫時沒事兒,因為陛下讓我負責查找殺害公主的凶手。”澎湃把事情的部分經過告訴了洛秀影。
隻是瞞下了,三天後如果找不到凶手,洛秀影他們都要被處死的事兒。
等把這些說完之後,澎湃有鄭重地對洛秀影承諾道:
“秀影,你先暫時在這裏委屈一下,最多三天,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
羅秀英淚眼婆娑聽著澎湃的話,覺得心裏就莫名的心安。
有些艱難地抬起手臂,輕輕摸著澎湃的臉龐溫柔地說道:
“郎君,我相信你。”
兩人又溫存了許久,直到聽見獄卒在外麵輕輕敲門提醒:
“駙馬,還需要審訊多久?”
洛秀影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從澎湃懷裏掙紮過來,依依不舍地說道:
“郎君,你一定要把我給救出去。”
“放心吧。”澎湃溫柔地給洛秀影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再次給她做出了承諾。
等獄卒進來以後,澎湃又一本正經地對獄卒安排道:
“洛醫生是本案非常重要的人證,把她的枷鎖去掉,也不要為難她,更不要動刑。”
獄卒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
洛秀影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離開了澎湃。
澎湃壓抑著心中不斷翻滾的情緒,一直看著洛秀影的背影消失不見。
這才轉身出了房門,找到在外麵等待的韓冰,
二人轉身前往男犯的院落而去。
在獄卒的帶領下,依然是先進了戒律房。
澎湃讓獄卒先把王晨帶來,說是他要逐一審問。
片刻後,伴隨著一陣鎖鏈的聲響,同樣身著囚服,滿臉憔悴的王晨被帶了進來。
等他看到房間的澎湃時,表情已經帶出了一絲疑惑。
等看到化了妝的韓冰時,臉上的疑惑更重了,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看到狼狽不堪的王晨,韓冰心裏也很激動,他強自壓抑,一直等澎湃讓獄卒出去之後,
才一把上前保住了王晨,拚命壓低聲音說道:
“王晨,我是韓冰,化妝了。”
王晨這才恍然大悟,激動的說道:
“將軍,你怎麽來了?”
韓冰解釋道:
“我是從驊山趕回來的,兄弟,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妙。”
說完便把王晨等人入獄之後的事情告訴了他,接著滿懷愧疚的對他說道:
“兄弟,這個案子三天根本就破不了。”
“是我沒本事,沒能力救不了你們,你還有什麽遺願告訴我,我幫你來完成。”
聽完韓冰的講述,王晨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胸脯上下起伏,臉色鐵青的說道:
“陛下這簡直就是在恩將仇報。要知道,當時要不是我見機的早,公主已經死在船上了。”
“我們救公主不就是為了自己活命嗎,可沒想到竟然還是落了這麽個下場。”
說完就把自己在船上的經曆,告訴了他們。
當澎湃聽到眾人拚命護衛公主時,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更是覺得燕文帝這種做法確實不妥,恨隻恨自己也沒有能力解救他們。
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的罵了一句:這狗日的封建社會。
等王晨說完,他憤怒情緒也有所緩和。
又沉默了片刻,對著韓冰說道:
“將軍,我父母年紀大了。等我死了之後,拜托你逢年過節的時候去看望一下他們。”
“你放心吧。”韓冰無比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王晨又轉身看向澎湃,‘撲通’跪倒在地道:
“駙馬,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看來這輩子是沒法報答你了。下輩子我王晨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這份恩情。”
看著王晨的舉動,聽著他的話,澎湃心裏如同刀紮了一般。
深深歎了一口氣,把王晨攙扶了起來,有些苦澀地說道:
“謝什麽謝,最終不也沒救得了你嗎?”
三人又說了一陣話,王晨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審訊房。
接下來,澎湃把這些侍衛一一喊來。
韓冰挨著詢問他們的遺願。
侍衛們或悲憤、或無奈、或心如死灰,或拚命求救......
這也讓彭湃和韓冰二人的情緒備受折磨,眼淚不斷從他們眼中湧出。
等見完了所有侍衛,澎湃最後把孔宣給提了過來。
三人見麵,澎湃先把皇帝的命令告訴了孔宣。
沒有想到孔宣卻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戚然一笑,對澎湃說道:
“這事兒我已經知道了,家父正在外麵給我活動,我或許死不了。”
聽到這話的韓冰激動壞了,上前一把抓住孔宣的肩膀道:
“那既然這樣,你能不能把我那些兄弟們也都給救出來?”
孔宣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暫時死不了,最好的結果是流放3000裏。流放3000裏和死又有什麽區別?”
聽了這話的韓冰,抓著孔宣的雙手忽然又無力的垂了下來,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現在這個時代,流放三千裏,就意味著犯人需要扛著沉重的枷鎖,步行走上3000裏到一個不毛蠻荒之地。
不說到地方能不能生存下來。
就這一路之上,風霜雨雪,各種意外,獄卒的刁難......各種各樣的折磨根本就無法想象.
還真沒有一刀給砍了痛快。
就在他正為孔宣的處境而難過時,就聽見孔宣對他說道:
“駙馬,你知道我的興趣愛好。”
“等我死了,麻煩你給我寫一個話本,寫得好看點。到時候給我燒在墳頭上。”
“對了,隻是這次可能給你修改不了了。”
“我改,我改。愛情、喜劇、結局要是個悲劇。”澎湃擦了一把眼淚說道。
“行,你掌握得挺好。”孔宣扯了扯嘴角,想笑就沒有笑得出來。
索性便不笑了,無奈地罵了一句:
“明明我們是救人的,就因為找不到罪犯,就要把我們全部處死。”
“艸,這個世上哪有什麽公道可言。”
“走了,我們下輩子再見。”
說完衝著二人拱了拱手,轉身艱難離開。
公道?
聽到這話的澎湃心裏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在心裏反複地問自己:
孔宣他們都是被冤枉的,你既然有這個機會,那為什麽不能嚐試著去破案?
為什麽不幫助他們洗刷清白?
為什麽不給他們一條活路呢?
隻要能揪出凶手,他們就都能活下來。
能不能做到不好說,但最少要試一試吧?
最少做到問心無愧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想著去把洛秀影救出來。
他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
看著孔宣遠去的背影,忽然大聲地喊道:
“孔宣,還有三天。”
“這三天我一定會查出凶手,把你們都給救出來。”
遠去的孔宣忽然停在了那兒。
過了片刻,
他轉過身子,艱難地對著澎湃深深一鞠。
這才再次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