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趙慶猛地從**坐起身來,轉頭看向窗外已經日上三竿。

“王爺,您醒了?”

柳蓉兒聽到動靜,當即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

“昨天您太勞累了,晚上說了一夜夢話,先洗把臉,吃過早膳不如再睡會兒吧,看您的精神也不是太好……”

柳蓉兒一遍碎碎念著,貼心的用毛巾沾了溫水替趙慶擦拭過臉龐和雙手。

等柳蓉兒端走水盆又重新進屋,手裏的托盤上放著肉粥和幾個葷素搭配的菜肴。

“今天府裏都有哪家來求見本王?”趙慶還是不太習慣讓人喂著,便是接過筷子,起身往桌邊走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柳蓉兒聽到這話,似乎想到了什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沈北仲和吳瑜倆人現在都還在門口跪著呢,他們來之前,丁府牧派人遞了條子,說要在天香樓宴請您,被奴家直接拒絕了。”

“嗯,先晾一晾他們,有些時候啊,懸在頭上的刀劍落下來了,他們反而不覺得怕了!”趙慶對著三家會來求見有所預料,印證過後也沒多問什麽,隻是慢條斯理的吃完一碗肉粥,又啃了幾個饅頭,這才算吃飽喝足。

接下來一連幾日,趙慶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宛若回到了腦疾尚在時的作息習慣。

他這邊怡然自得,丁一袁和沈吳兩家卻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丁一袁也曾想過,萬一刺殺不成功,就甩鍋到沈吳兩家頭上,搶在趙慶之前把這事兒辦成鐵案。

可沒等他著手實施呢,就受到了幽州禦前衛的警告,喜公公一臉冷笑走進府衙,當著一眾衙役和師爺的麵兒,直接奉勸丁一袁老老實實什麽都別幹,或許還能留一條活路。

換做以前,幽州禦前衛的話,丁一袁左耳朵聽進去,右耳朵直接就倒騰出來當個屁放了。

可今時不比往日,自打喜公公來了幽州,禦前衛拿到了經費,行事風格也大為轉變,態度強硬了不說,還恢複了以往禦前衛直達天聽的殺手鐧,屬實讓他怵得慌。

於是,他這一連幾日都在思索喜公公的那句“忠告”,卻左右想不明白喜公公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他敢肯定,喜公公能來府衙說這麽一句話,就意味著幽王其實已經知道那日刺殺的幕後真相。

如果次日一早就被幽王爺登門問罪,或者禦前衛直接上報京都引來聖裁,丁一袁都不會如今日這般驚慌失措,大不了直接叛去肅王那邊,就算沒了富貴,好歹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是?

可偏偏自那晚遇刺之後,幽王爺就跟舊病複發一樣縮在了幽王府裏。

沈北仲和吳瑜那兩個家夥背著荊條,跑去幽王府門口一連跪了好幾天都無人問津。

而這才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沈北仲和吳瑜二人,比丁一袁更慌!

“沈爺,咱,咱們現在可怎麽辦呀?”吳瑜幾乎是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虛腫了一大圈,兩隻眼睛腫得跟燈泡一樣。

沈北仲也沒比吳瑜強到哪兒去,雖然儀態看起來還算正常,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子卻出賣了他。

“怎麽辦?等死吧,還能怎麽辦?”沈北仲沒好氣的嘟囔了這麽一句,而後情緒突然暴躁起來:“他娘的,就不該輕信了姓丁的鬼話!什麽狗屁肅王大軍,大軍在哪兒呢?這麽多天了,幽王爺不見咱們,他姓丁的也不見咱們?”

說著說著,沈北仲不禁是老淚縱橫啊。

“我悔啊!沒有這檔子破事兒,我沈家潛心經營一年半載,家業至少翻一番!我怎麽這麽蠢?”

吳瑜掙紮著從地上站起身來,朝沈北仲伸出手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隻是搖頭慘笑,留下一句綿長的歎息,搖搖晃晃朝沈府院門外走去,看那背影,仿佛一瞬間更蒼老了幾十歲。

隻是單純的吳瑜不知道,他前腳剛剛走,儼然瘋癲了的沈北仲卻忽然恢複冷靜,胡亂撩起衣襟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而後朝門外喊道:“讓北丞進來見我!”

很快,一臉惶恐的沈北丞小跑著來到沈北仲的麵前。

“哥……”

“北丞,沈家要靠你了!”沈北仲沒頭沒尾的丟出這麽一句話來,聽得沈北丞瞬間更慌了。

“哥,你這是什麽話?沈家靠我?靠我能幹什麽?”沈北丞哭喪著臉,自從知道沈北仲瞞著家族和丁一袁一道跑去刺殺了趙慶,他整個人都傻了。

如今事情敗露,沈北仲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更讓他覺得自己這個哥哥,恐怕已經徹底瘋了。

“這些你拿著,去幽王府,去告發我!”

沈北仲回頭從桌底搬出厚厚一疊賬本,以及十幾封紙張大小不一的密信,一股腦兒塞進了沈北丞的懷裏。

“拿去,這些是我早些年勾結王振,侵吞幽王府田產財物的證據,還有我和黑風寨那幫土匪的書信來往,你帶著遼遠一起去幽王府告發我,用我,用一房的性命,換你們二房能夠繼續活下去!”

“哥……”

沈北丞呆住了。

手裏抱著的十幾本冊子和十幾張信紙,一時間宛若千斤重。

“快去呀!愣著幹什麽?你以為姓吳的是什麽好東西?萬一讓他們搶了先,咱們沈家,就全完了!”

沈北仲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怕的,竟是渾身顫抖如篩糠。

沈北丞猶豫再三,終是紅著眼一跺腳,抱著懷裏十幾本冊子兜頭向外跑出去。

然而,沈北仲機關算盡,卻是怎麽也沒想到,就連這近乎是斷腕求生的舉措,竟也被人搶了先!

一個時辰之前,吳瑜前腳動身去往沈家,吳良便是偷偷摸摸鑽進了他的書房。

吳亮是吳瑜的義子,可實際上,他應該喊吳瑜一聲二叔。

吳瑜本是吳家二房的頭人,吳亮的父親才是一房嫡係,本該名正言順繼承吳家家主的位置才對。

可偏偏吳瑜當年起了歪心,花錢各方打點,讓吳亮的父親在一次走商途中,被官差查出了走私違禁品當場拘禁。

類似這種的罪名,一般家裏舍得花錢,要不了幾天人就能放出來。

吳瑜也的確花錢了,隻不過,他是花大價錢要買他親哥的性命!

沒幾天功夫,吳亮的父親死在了牢裏,按照衙門的說法,是畏罪自殺。

那個時候吳亮才隻有兩歲,吳瑜或是出於某種變態的心理,又或是出於對親哥的些許愧疚,便將吳亮過繼到了自己名下,從此吳家一房絕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