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關鍵點至少說明,掌心雷的事兒,並不是從幽州軍中泄露出來的。

這麽一來倒也正常了,畢竟在幽州戰場上,掌心雷曾不止一次被大範圍使用,別說山裏邊的土匪山賊了,方圓十幾裏的村民都能聽到轟隆隆的動靜。

更別說韃子慌亂逃竄的時候,有不少躲過追兵的零散潰兵逃入肅州和魯州,類似這種各地衙門都有抓獲,消息自然難以控製。

想到這兒,榮大牛心中安定了許多。

但眼下最麻煩的是怎麽從這家酒樓離開,眼前這位鄧大人看上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略加思索準備吐露點不太重要的東西,看能不能蒙混一下。

“大人說的東西在幽州軍中叫做掌心雷,我們這些軍隊裏的基層指揮,根本沒資格接觸到運輸環節,所以這東西究竟是從哪兒製作出來的,又是什麽人發明的,我並不知道!”

說到這兒,榮大牛略微頓了頓,注意觀察著鄧耀楊的表情變化。

但眼前的這個二品官城府太深,麵色和眼神並沒有什麽明顯表達,榮大牛也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胡編亂造。

“掌心雷雖然威力巨大,但是使用也有很多限製!”榮大牛想起了最開始的那種掌心雷,“掌心雷扔出去之前需要點燃了才行,但是引線有可能失效,也有可能點燃的時候比預計更快爆炸,所以使用的時候也會產生一些傷亡,並且在陰雨天氣,或是潮濕環境下,這東西更不靠譜,經常出現啞火的情況!”

鄧耀楊麵色微沉,心中盤算著榮大牛這番話的真假。

正如榮大牛分析的那樣,他這個消息來自臨近幽州的幾個縣衙,被幽州大敗潰逃的韃子殘兵被抓後,精神一直不太正常,不管問什麽都答的五花八門,唯有對這種會爆炸的東西,回答出奇一致!

他們一直強調,那東西隻要爆炸,就會同時炸翻周圍數人,運氣不好的話,連人帶馬都會當場被飛濺出來的碎片打成篩子。

綜合榮大牛所說,鄧耀楊覺得這種掌心雷,有可能就是京都造辦所曾經嚐試過的開花彈變種。

兩者之間存在許多共同點。

比如說,開花彈也是需要點燃了投擲出去來使用,又比如開花彈同樣存在陰雨天氣無法使用的弊病。

不同之處在於,京都造辦所弄出來的開花彈體積巨大,足有人頭大小的空心鑄鐵作為外殼,內部充填火藥和一些製造盔甲剩下的殘片,用以增加殺傷力。

體積過大也導致了開花彈無法由單兵使用,必須有三到五個人相互配合,借助投石車作為動力拋投出去。

這東西剛問世的時候,建帝還挺上心的,不止一次跟工部尚書說,這東西的出現將會改變以後的戰爭方式,要求工部一定認真對待,積極改進弊端,盡快將開花彈的製造工藝完善下來。

工部那幫人挖空心思折騰了半年之後,自以為信心滿滿的安排了一次演武給建帝交差。

可就在演武現場上,十台投石車累計投送四十枚開花彈,落地後爆炸的之後十一枚,另外的要不就是落地後徹底啞火,要麽就是落地後許久才突然爆炸,還差點兒誤傷了前去檢查的兵卒。

這件事後,建帝對工部很不滿意,要求工部認真整改,尤其是陰雨天氣無法使用的問題。

工部也是鉚足了勁頭,可技術代差這種東西,不是你表個態,立個軍令狀就能打破的。

僅僅半個月後,京都造辦所進行一次改良引信測試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更改了火藥配方的引信突兀爆燃,造成工坊失火並且迅速向周圍院落擴散。

最後更是點燃了庫房裏半成品開花彈,以及好幾個倉庫的黑火藥。

當天晚上爆炸聲震耳欲聾,造辦所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京城的半邊天。

事後安置傷者死者,又重建造辦所,累計花費巨大,工部實在無力折騰,而建帝似乎也對黑火藥這種東西喪失了興趣,堅定認為這東西的唯一價值,便是充填在煙花爆竹裏,用以民間慶賀儀式。

建帝都是這麽個態度了,那工部上上下下更是對開花彈隻字不提,就連當初的一些書麵記載,也大都被禦前衛收去一並焚毀了。

如今幽州出現的掌心雷,在鄧耀楊看來大概率就是幽王籠絡到了當年的那批工匠,加上運氣好還真讓他搞出了改良版的開花彈。

“榮百戶,這種掌心雷,你們平日裏訓練有機會接觸到嗎?”鄧耀楊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能夠弄到一顆掌心雷,找幾個當年參與過製作開花彈的工匠加以研究,是不是就能仿造出來了呢?

要是自己背後的那位,悄悄擁有了掌心雷這等神器,即便奪嫡失敗也能有個強力後路不是?

榮大牛聞言麵色驟變。

“大人,不是在下找借口推脫,掌心雷這等大殺器生產應該非常困難,別看在幽州戰場上用了很多,可那都是幽王被逼不得已,這才忍痛拿出的全部庫存了!平時根本不舍得把這東西用來訓練的!”

榮大牛說罷,神態緊張眼睛裏寫滿驚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大人,您要是讓我去弄掌心雷出來,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痛快點!”

“大牛呀!不必如此緊張!”鄧耀楊麵色一變,一副熟絡親熱的模樣湊近了些:“既然你跟我們合作了,那就是自己人,我們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會逼著自己人去死呢?所以掌心雷不需要你去弄,我就是問這麽一嘴!”

榮大牛臉上感激涕零,心中卻是直撇嘴。

要不是桌子對麵還躺著一具屍體,那鄧耀楊這話還有一丟丟的說服力。

鄧耀楊也看出來了,自己這話,榮大牛是一點兒沒信。

不過,榮大牛信不信還重要嗎?

在鄧耀楊看來,榮大牛說出這些之後,就是徹底背叛了幽州,背叛了趙慶,對於幽州而言,他是沒有了半點退路。

所以,榮大牛回到幽州,並且在幽州軍中越爬越高,對他和背後的大人來說,才是利益最大化。

“大牛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不入品的百戶屬實有些低了!”鄧耀楊裝模作樣的沉吟了一番,拍了拍榮大牛的肩膀以示親近:“這幾日,你該怎麽樣還怎麽樣,等你回到幽州,我派人聯係你,有我們幫襯,肯定能夠在短時間內把你的軍職提高幾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