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隊長黑著臉,扭頭看了眼已經衝出城門一百多米開外的白馬,默默轉身:“都聽好了,本隊長今個兒臨時有事缺崗一天,大清早壓根兒沒來過城門!”
一眾兵卒大眼瞪小眼的功夫,趙慶這邊已經好幾次險些被甩飛出去。
以白馬的奔跑速度和體型,他一旦被甩飛出去,最輕都是傷筋動骨!
要是運氣足夠倒黴,被摔下馬的同時再挨上一蹄子,直接去見閻王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所以,趙慶唯一能做的,便是閉上雙眼,用盡全身的力氣,盡可能讓自己圈著白馬脖子的雙手更緊一些。
白馬一邊往前衝刺,一邊尥著蹶子,反複試了幾次後,發現身上這個兩腳獸仿佛狗皮膏藥一樣怎麽都甩不掉,加上空中傳來幾聲獨特且嘹亮的鴿哨聲後,它索性就放棄了抖掉趙慶,徑直朝著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趙慶也明顯察覺到了白馬動作上的變化,結合剛才的鴿哨聲,大概整明白了這白馬為何會突然暴躁起來。
隻不過,和白馬的暴躁相比,他現在必須要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該如何麵對那個,丟了白馬或許正一肚子怨氣的女人!
尤其是這個女人能輕飄飄一刀砍掉兩顆腦袋,還能扔出去一根鉤索,就在街道上直接違背牛頓的三大定律!
直接自報身份肯定不行!
晁定嶽說過,這些年來朝廷中央權力逐漸下滑,擔心民間有人舉起謀反,便是對江湖人士的態度越發嚴苛,所以談及朝廷,江湖中人無不罵一句該死的狗官和狗皇帝。
他幽王可是狗皇帝的親兒子!
以那女人一言不合就砍人腦袋的偏激性子,讓她知道自己就是幽王爺,還能有個好了?
可若是隨便扯個身份,又未免太過牽強,白馬是被幽王府牽走的,那他偽造身份的範圍,也僅限於幽王府內一幹人等!
沒等趙慶想出個所以然來,白馬就順著鴿哨的指引,蹦躂著跳進了一處山穀。
“白龍,這邊!”
女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白馬的動作明顯更歡快了許多。
當廖幽幽看到白龍的瞬間,臉上的喜悅被驚愕代替了。
她沒想到,白龍不是自個兒回來的,怎麽還帶了一位“客人”?
“你是誰?幽王府裏的馬廄太監?”廖幽幽右手按在刀柄上,冷眉看向趙慶問道。
太監?!
趙慶心中惱怒,自己長得就這麽像是個太監麽?
堂堂幽王爺不要麵子的?
下一秒,趙慶又忽然鬆了口氣。
先前還在琢磨該扯個什麽身份的好。
現在好了,人家都已經替自個兒想好了!
堂堂一代女俠,總不能遷怒於一個苦命的殘缺之人吧?
和活命相比,麵子?那是個什麽勾八玩意兒?
“女俠,小的名叫樸不遠,是,是給幽王殿下養馬的小太監……”
趙慶努力學著樸不遠那般神態,順帶連名字也借用了。
“樸不遠?”廖幽幽撲哧一聲笑了:“什麽破名字,你不是大魏朝的人吧?”
“女俠好眼力,小的是麗妃娘娘的嫁妝……”趙慶現學現用,將樸不遠的故事複述了一遍,順帶添油加醋的描繪了如何倍受欺辱,每日裏隻能在馬廄養馬苟活雲雲。
他覺著,女俠也是女人,既然是女人,那就有一顆感性的心吧?
哭哭慘,再加上太監的身份,應該就能滿混過關,放自己回幽州城才是!
可他萬萬沒想到啊,眼前這娘們是真虎啊!
她的確被感動了,隻是感動的似乎過了頭!
“那些欺負你的太監真不是東西!同是殘缺之人,何苦為難殘缺之人呢?”廖幽幽義憤填膺,隨後話鋒一轉:“既然你在幽王府裏也倍受欺辱,這出來了,幹脆別回去就是了!等姑奶奶拿到藥蓮,就帶你去關嶺山,生活條件可能會艱苦一點,但是肯定沒人欺負你就是了!”
“???”
趙慶聽得滿臉黑線。
是劇本拿錯了吧?還是自己用力過猛了?
難道不應該是感觸頗多不忍加害,便放了自己這個“小太監”回幽州城麽?
怎麽還要帶著自己去什麽關嶺山?
那地界兒趙慶知道,剛好位於大魏控製的六座城池,和金帳汗國控製的七座城池之間,算是緩衝地帶,盛產山賊土匪……
“怎麽?你有意見?”廖幽幽見趙慶麵色發苦,麵色一冷凝神問道。
“咕嚕……”趙慶咽了口唾沫,趕緊將腦袋搖成撥浪鼓:“小的不敢,全聽女俠安排就好!”
他看明白了,什麽大為感動想要帶自己脫離苦海,那都是純純的托詞!
之所以要留自己,說明她對幽王府必然有所圖謀,簡而言之就是——介娘們沒安好心呐!
“哼,多少人求著姑奶奶要上關嶺山,姑奶奶還不答應呢!你個小太監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廖幽幽對趙慶的識趣表示很欣慰,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麽,就聽到遠處有馬蹄陣陣,還有扯著嗓子的吆喝聲。
“地上的馬蹄肯定進了山穀!大家散開仔細找!如果發現,馬匹死活不論,馬背上的人必須活著!”
聽到這動靜,廖幽幽看向趙慶咧嘴笑了:“呦?看來白龍還真給姑奶奶帶了個驚喜出來!你這小太監剛才騙鬼呢?”
“女俠,我說我是無辜的,你信嗎……”
趙慶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說你找就找嘛!喊那麽大聲幹什麽?就你長了張嘴?
這要是等自個兒回去,非得查查清楚到底是誰喊這麽大聲!
“哼,你覺得姑奶奶很傻?”廖幽幽對趙慶這話一笑置之,而後腰間長刀出鞘,冰冷的鋒刃就架在趙慶的肩膀上:“老實跟著白龍往前走,不許發出聲音,不然姑奶奶我送你一個碗大的疤!”
趙慶這會兒都快哭出來了。
這都什麽事兒呀?
真要跟著這娘們去了什麽關嶺山,想要再回幽州城,肯定是難上加難!
可要是不跟著去,當下就得腦袋分家,形勢比人強,也隻好捏著鼻子認了!隻希望晁定嶽能給力點,盡快救自己脫離苦海……
趙慶就這麽在心裏嘀咕著,一邊老老實實跟在白馬身後往前走。
這白馬簡直跟成精了一樣,它甚至曉得利用地形和石塊來卡視野隱藏身形,更知道自個兒腳掌底下釘了馬蹄鐵,若是走的快了肯定會發出馬蹄聲來,便是不緊不慢用小碎步滿快抬慢落,聲音雖然也有,可頂多十幾二十步以內才能聽到。
一馬二人就這麽在山穀裏往前挪了約莫三四百米,身後兵卒搜索的動靜已經聽不清楚了,廖幽幽這才用長刀逼著趙慶先坐上馬背,自己這才翻身上馬坐在趙慶的身後抓起還剩半截的馬韁繩。
“白龍,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