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刺耳的警報聲在校園內拉響。

原本還以為是又一次防空演習的同學們邊跑邊掏出手機, 在看到論壇上那血紅的頭條緊急通知時,大家這才明白,這次是來真的了!

“各院係學生, 立刻找到你們的班長, 集合清點人數, 進入掩體!”

唐班的輔導員宿詩情拿著大喇叭站在宿舍樓下高聲喊道, 指揮著一群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的學生們匆匆撤離到相對安全的地帶。

光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她和漠大的學生會會長溫畫意是兩姐妹。

但她其實並沒有比妹妹大上多少, 滿打滿算今年也才剛工作兩年,結果就遇到了穿越——

在確認這棟宿舍樓的全體學生都已經撤離後,宿詩情沒有猶豫, 立刻邁開腳步飛快地朝下一棟宿舍樓跑去。

途中,她扭頭往校醫院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裏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濃鬱的黑煙直衝雲霄, 但因為建築物的遮擋, 宿詩情並不知道那裏具體發生了什麽。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席卷了她的內心, 宿詩情咬了咬下唇, 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專心致誌地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埋頭狂奔起來。

現場。

“不行, 火勢太大了, 滅火器根本不管用!”

努力用校園滅火器撲滅大火的一名特動組成員差點被閃爆燒到頭發, 連忙拉著隊友往後連退了十幾米,正當他們焦急的時候,突然看到從四麵八方趕來的援助, 頓時眼前一亮:“易隊, 你終於來了!”

“老二, 你和其他人先別過來了,去把湖邊停著的消防車開來!宮明你們那邊也出幾個人,不能讓火繼續燒下去了!”

校醫院最重要的儀器都放在地下室內,CT室在校醫院三樓,剛才易言已經觀察過了,這棟樓是從上往下塌的,燃燒的範圍目前也僅限於三樓二樓和樓下被易燃物點燃的花園,如果救火及時,說不定還能保住地下室的儀器。

“行,我這就去!”

聯絡器裏傳來嚴北辰答應的聲音,基地中樞距離湖畔的位置是最近的,易言這樣的安排能夠效率最大化,而且關鍵時刻,他身為一隊隊長本就有調動全部特動組人手的權力。

宮明也神情嚴肅地點頭,拿起聯絡器開始安排起了任務。

“幽,你能嚐試一下用法力滅火嗎?”

穀梁一被宗秦遠單獨帶到了安全的位置,但他看著遠處的滾滾黑煙,還是忍不住問道。

“魔神的法力是偏向破壞興致的,我的屬性是風,這種情況下使用隻會讓火越燒越大,”穀梁幽說完,頓了頓道,“但宿舍裏那個聒噪的白毛,倒是可以讓他試試,他是偏向自然係的植物法師,雖然水平不咋地,但是一群人加起來,聊勝於無吧。”

穀梁一了然,立刻通過聯絡器告訴了易言這件事。

諸葛逍因為之前一直沉迷養草,身體素質不過關,又沒有什麽過硬技術,所以沒被特動組二隊招收進去,隻能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三隊的法師特攻組開始組建。

但是就像是幽說的一樣,就算諸葛逍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但是一群臭皮匠加起來,總能派上一點用場吧?

諸葛逍在接到通知後,立刻帶著一群同樣當初跟著精靈們學習法術的同學們趕到了現場。

在消防車趕來之前,他們圍成一圈,嘴裏念念有詞地背誦著祈雨的悼詞。

易言緊皺著眉頭望向天空,看到淡淡的烏雲聚集在校醫院上空,不多時,還真的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厲害啊!”

現場響起了一片歡呼聲,諸葛逍興奮得臉頰通紅,在被易言拍了拍肩膀後他狠狠握拳喊了一聲“Yes”。

雖然這點雨隻能勉強抑製住火勢,但是對於他們這些才學了不到半年魔法的初學者來說,配合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宿舍四個人,他終於也能派上用場了!

就在群心振奮的時候,消防車一路拉著火警疾馳而來,數道水龍從管道口噴湧而出,沒過幾分鍾,二樓和已經坍塌大半的三樓內部火勢,便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小了。

眾人臉上紛紛露出笑容,易言的神色卻不見輕鬆,他沉聲道:“所有人,時刻戒備,把武器都拿出來,我們還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不要掉以輕心。”

金萱是第一個響應的,她作為副隊長和易言已經配合很多次了,所以易言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把手中的槍上好了膛。

“易隊,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盯著那塌陷的樓層,陰惻惻地問道,“是這孫子突然反水攻擊我們嗎?”

“現在情況還不明朗,我也不確定。”

想起嚴北辰說的話,易言的眼底閃過一道深思:“我個人更傾向於是在做CT掃描時,因為意外導致了爆炸,但是也不排除他故意挑這個時候下手的原因。”

“CT掃描還能爆炸?”

宮明身邊的一位技術人員立刻提出了質疑:“除非他的身體構造和人類不一樣,否則區區X光束流怎麽就能把樓都給炸塌了?難不成他體內裝著會對X射線起反應的高聚能炸.藥嗎?”

這同樣也是穀梁一的疑問。

“宗校長,我覺得易言說得有道理,很可能是我們不小心觸動了這個修仙者體內的某種被動觸發機製,”他觀察著三樓水泥板坍塌的位置,全神貫注地思考道,“CT室工作時防輻射大門會關閉,那扇門的厚度再加上牆壁厚度都非常可觀。”

“但是,當裏麵發生爆炸後,爆炸的威力能讓在外麵等待的嚴北辰幾人瞬間全部回歸複活點,普通當量的炸.彈根本做不到。”

宗秦遠也是看過不少修仙小說的人,他提出了一種可能性:“那會不會是他們師門長輩在他身體裏下的禁製?我看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有可能,”穀梁一歎氣道,“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先不說這個周明自稱自己隻是築基期的普通弟子,就算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哪家師門長輩會下這麽惡毒的禁製?被X射線掃一下就爆炸,這不等於逼著自家人和敵人同歸於盡嗎。”

宗秦遠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無論這次爆炸是不是周明故意為之,但他已經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宗秦遠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個非常好說話的領導,觸及到他底線的時候除外。

他的學生們,就是他的底線。

“同學們,翻廢墟的時候小心一點,”宗秦遠通過聯絡器在公共頻道裏叮囑他們,“如果一旦對方出現了傷害你們的舉動,不要猶豫,記得第一時間開槍。”

“放心吧宗校長,這麽大的火,人我估計都被燒成焦炭了,”金萱一邊握著槍,一邊和其他人一起慢慢接近校醫院內部,她甚至還有心情開個玩笑,“話說如果我真的開槍了,有行政休假嗎?”

宮明在旁邊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沒有行政休假,但有心理輔導休假和調休,咱們要體現一下本土特色。”

金萱:“…………”

謝謝,一下子就不想休了。

他們在三樓的一塊石板下方發現了周明,和金萱說得一樣,他的半邊身子都被燒焦了,看上去慘不忍睹。

有幾個特動組成員忍不住露出了一副要吐不吐的表情,金萱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易言相對來說是最正常的一個,隻是緊皺著眉頭,用力把那塊石板推到了一邊。

周明的腿也被石板砸爛了,但奇跡的是,受了這麽重的傷,他的胸膛竟然還在微微起伏!

“易隊你快看!”

金萱指著他的腿驚呼起來。

其實根本不用他說,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周明唯一完好無損的腹部在以一種恐怖的姿態蠕動著,鼓起的肉疙瘩大概有乒乓球那麽大,仿佛裏麵有某種異形即將破肚而出一樣,那畫麵詭異得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這是什麽鬼東西?”一人喃喃道。

他放輕了聲音,像是害怕會驚擾到周明腹部中的“活物”一樣。

“這個位置,應該算是修仙者的丹田吧,”金萱咽了咽唾沫,她下意識退後半步,食指扣在扳機上指著那個瘋狂蠕動的位置,“別告訴我修仙者的丹田都是這樣啊,他們自己看著不犯惡心嗎?”

易言突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安靜。

“噓。”

眾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除了外麵隱隱傳來的風聲以外,現場一時安靜地針落可穩。

“咕嚕,咕嚕,咕嚕……”

某種黏膩的、宛若腸胃蠕動的聲音從周明的腹部傳來,漸漸的,他原本凹凸不平的小腹恢複了平靜,周明臉上痛苦的神色也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虛幻的笑容,簡直就跟嗑嗨了一樣。

但與此同時,他的四肢卻迅速變得幹瘦,頭發由黑轉白,皮膚也漸漸變得粗糙蒼老,唯有腹部的體積不減反漲,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幹了身體的養分似的,一瞬間老了幾十歲。

看著這一幕,易言的第六感突然開始向他瘋狂預警,他立刻抬起手攔住身邊人靠近的姿態,命令道:“全部退後!都給我離開校醫院!”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特動組的成員們還是無條件服從了隊長的命令。

“隊長,那你呢?”臨走前,金萱擔心地問他。

“我先給他做急救,觀察幾分鍾情況,沒事了再讓你們進來。”

易言選擇獨自留下,雖然同伴都已經撤離,但他的神經卻不知為何越繃越緊。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不安,拎著從廢墟裏找到的醫藥箱半蹲下去,開始給周明處理傷口。

燒傷很嚴重,靠著地球目前的治療技術命大概率能保住,他想,但是估計要毀容了,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辦法讓他恢複如初。

他繞開那些複雜的燒傷,先幫周明把那條斷腿止血。

在實施急救的同時,易言也在思考,周明的狀態實在太詭異了,他肚子裏究竟有什麽東西?為什麽會引起爆炸,又為什麽會讓他一下子變得如此蒼老?

最關鍵的是,這是否是這個世界修仙者的普遍現象?

就在他係好繃帶的那一刻,突然,一條血紅的軟體生物從周明體內破腹而出,猛地朝他的麵門襲來!

一直在提防的易言下意識一偏腦袋,躲過了這次出其不意的攻擊。

但這條形似嬰兒胚胎、卻長著一身柔軟吸盤和猙獰口器的生物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明明它根本沒有腳,卻能靠壓縮自身的體積,像是彈簧一樣在空間內飛速一棟。

易言朝他開了數槍都被躲了過去,並且似乎還徹底激怒了它。

它停頓了一下,不再攻擊,而是重新盤踞成一團肉球,不斷將自己壓縮、壓縮、再壓縮,直至從成年人的拳頭大小壓縮成了隻有乒乓球的體積,然後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易言瞳孔一縮,暗道不妙。

他不顧自己身處的位置是在三樓,立刻轉身朝著窗戶的方向,胳膊護住腦袋,淩空一躍,用力撞了出去!

“易隊!”

驚叫聲中,爆炸的火光再度從他身後膨脹,火風炙烤著他裸.露在外的後脖頸,整個後背都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楚。

易言緊閉著眼睛,已經做好了摔骨折的準備。

墜落的半空中,他的手腕卻突然被抓住,那人一個用力將他往上一拽,易言的腳便踩在了實地上。

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半跪在一片虛無的空氣牆上。

同樣淩空站立在空氣牆上的黑發青年推了推眼鏡,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移開視線淡淡道:“就當是換你剛才的人情了。”

易言喘著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小心,裏麵有個速度很快的東西。”

“我知道。”穀梁幽雙手插兜,冷冷地把目光投向爆炸的正中心。

青年的衣擺在狂風中獵獵飄飛,語氣也不複剛才故意裝出來的冰冷,而是一片平靜無波的漠然。

“我就是因為感應到了一個很惡心的東西,才會過來救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