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朱槿正躺在**百無聊賴地刷朋友圈,突然臉上的悠閑表情一僵,整個人坐直起來。

她點開張赤緹發的照片, 難以置信地看著裏麵的那個女人。

她回來了。

她居然回來了。

就在她處於震撼驚慌的情緒之中,王語潼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她在那邊咋咋呼呼地喊:“朱槿姐,你看到張赤緹朋友圈了嗎?寧岫回來了!!!”

朱槿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在她麵前丟了麵子, 較為鎮定地嗯了一聲。

王語潼似乎對她平淡的反應有些不太滿意, 又繼續問:“寧岫居然還生了一個女兒, 你說會不是逢玉哥的?她這次回來該不會就是準備用孩子威脅逢玉哥和她結婚吧?”

一聽到結婚的字眼,朱槿再也沉不住氣,立刻厲聲反駁:“不可能!逢玉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她不過就是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人, 逢玉怎麽可能看得上她?有孩子又怎麽樣?隻是個女孩,又不是男孩,徐家不可能認的, 最多給她打點撫養費放在外麵養就是了。”

王語潼被她吼得一愣,第一次從一向優雅知性的表姐口中聽到如此尖酸刻薄的話, 過了會才反應過來,附和道:“你說得對,徐家不可能讓她這種身份的人過門。”

而後又小心提醒:“不過表姐你可得抓緊點了, 寧岫現在回來, 肯定是衝著逢玉哥回來的, 要是被她從中作梗, 你和逢玉哥就——”

朱槿打斷:“行了, 我知道, 先掛了。”

王語潼聽著手機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臉上浮現出一個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

*

周五晚,寧岫哄完段寶寶睡著後又偷偷起來書房工作。

擺在書桌邊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一亮,她拿起來一看,心裏掠過一絲疑惑。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短信。

“明天有空嗎?”

應該是發錯了,她正這樣想著打算放下手機不管,腦海裏卻倏地閃過一道細線,將事情串聯起來。

明天就是周六了,她上次和徐逢玉約好了周末去做親子鑒定,所以這條沒名沒姓的短信大概率是他發來的。

她頓了下,然後敲敲屏幕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徐逢玉?”

發信息可以說是他們以前最常用的聯係方式了,如今她竟然感到有些生疏。

那邊過一會才發來兩個字。

“是我。”

寧岫:“那就明天吧,你把時間地點發過來。”

徐逢玉:“瑞嘉鑒定所,明天上午十點可以嗎?”

寧岫:“可以。”

徐逢玉:“那我去接你們,你現在住在哪裏?”

寧岫:“不用,明天十點我們大堂見。”

徐逢玉:“還是我去接你和寶寶吧,這樣不耽誤時間。”

寧岫看著僅有一頁的聊天頁麵,終於知道剛才的生疏感源自何處。

以前的徐逢玉從來都不會事先詢問她是否有空,都是直接扔給她一個時間地點,然後就結束對話,而現在居然會問她“可以嗎?”

不過沒堅持多久,他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強勢傲慢就又出現了,直接替她做決定,完全忽略她的拒絕。

寧岫沒有再回,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不需要重複。

她轉而點開段如珩的微信頭像,將時間地點發給了他。

“明早十點,瑞嘉鑒定所。”

段如珩很快回了過來。

“好,我會安排妥當的,你放心。”

寧岫自然相信他的能力和謹慎,忽地想起什麽,又打了一段話。

“如珩哥,這兩天我去公司上班才知道朱槿已經不在承鴻了,是因為我嗎?”

段如珩這次發了個長語音。

“不是,當初你去新加坡後,我和媽都有想過辭退她為你出氣,但她在工作上確實沒犯什麽大錯,我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們這樣做,所以依舊留她在承鴻。兩年多前,她自己離職的,聽說是跟人合夥開了一家工作室。”

聽到他這麽說,寧岫才放寬了心。

承鴻是國內乃至世界頂尖的設計公司,是一個很好的平台不錯,但同樣的,這裏匯聚了特別多優秀的設計師,新人想脫穎而出確實不容易,還不如自立門戶,另謀出路。

“那就好,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你也別熬夜了,每天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寶寶,早點睡吧。”

*

第二天,寧岫帶著段寶寶來到鑒定中心。

段寶寶摟著她的脖子,一眼就看到徐逢玉,小短手往前一指:“媽媽,徐逢玉在那裏。”

寧岫順著看過去,男人就在大堂休息區那裏,旁邊就是沙發和椅子,但他沒坐下,單手插兜站在那,挺括的側影透著一股慵懶的痞勁。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往左側看了一眼。

倆人四目相對。

寧岫很淡地收回視線,然後抱著段寶寶走過去。

徐逢玉也向她走來,朝她身上的段寶寶伸出手:“我來吧。”

寧岫側了下身子躲過,臉上的表情十分疏離:“不用,你帶路吧。”

徐逢玉的手停滯在半空中,但他的神色沒有半分尷尬,反而自然地將手往上移,動作隨性又輕柔地摸了摸段寶寶的腦袋。

“走吧。”

倆人一路沉默無言。

來到采樣室,panpan徐逢玉利落幹脆地伸出手臂。

段寶寶剛坐下就看到醫生給他采血,嚇得重新抱住寧岫:“媽媽,怕怕。”

寧岫眉頭蹙起,語氣無奈又肯定:“你預約的是血液檢測。”

徐逢玉看著埋在她懷裏的段寶寶,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無力感,這次確實是他沒有考慮周全,直接選擇最常規的血液檢測,沒有考慮到段寶寶還是一個小孩,會怕疼。

他還沒有適應父親這個的身份,沒有做到以一個父親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徐逢玉的視線在寧岫身上頓了頓,聲音嘶啞:“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換成頭發吧。”

醫生很快接話:“可以,需要雙方各自提供至少四根帶毛囊的頭發。”

段寶寶這次倒是不怕了,但依舊不願意,從寧岫懷裏抬起頭來瞪著徐逢玉,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成一縷一縷,一字一句地說:“不!可!以!徐逢玉你這個大壞蛋!哼!”

徐逢玉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一向做事遊刃有餘的他今天已經在段寶寶這裏受挫兩次,周圍還有外人看著,難免讓他感到沒了顏麵。

段寶寶兩隻小手護住自己的頭發,聲音哽咽地和寧岫告狀:“媽媽,他要拔我的頭發,拔了就不漂亮了,還會禿禿。”

“不怕不怕,我們不拔頭發。”寧岫輕輕地拍了下她的後背,然後看向醫生,嗓音柔和卻堅定,“換成口腔拭子。”

雖然拔頭發的疼痛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不算什麽,沒有采血那麽可怕,但對於段寶寶這樣出門都要自己挑一個發型的愛美的小女孩來說,拔她的頭發無疑是一件大事。

醫生答應下來,眼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家三口,沒想到做個親子鑒定采樣還那麽麻煩,一換再換。

這個爸爸真是太不上心了,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采完樣本後,倆人一起離開采樣室,寧岫不動聲色地和徐逢玉拉開距離,段寶寶則是憤憤地撅起小嘴瞪他。

眼見著快到中午,徐逢玉故作雲淡風輕地開口:“一起吃個飯吧。”

正好走到門口,寧岫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眼底一片漠然:“沒必要,鑒定報告——”

徐逢玉接話:“報告明天就能出來,到時候我寄……我拿給你。”

寧岫語氣十分冷淡:“沒必要,你自己看就可以了,我隻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徐逢玉嘴角的笑意僵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雙漆黑淩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離開的背影。

*

第二天晚上。

芳姨準備離開時看見門口放了個快遞,於是重新拿進去書房給徐逢玉:“徐先生,門口有一個你的快遞。”

徐逢玉坐在書桌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卻在看到那個信封袋後神色一緊,起身大步走過去,接過芳姨手裏的快遞。

芳姨微微一愣,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竟然讓他這麽重視,該不會是動輒幾個億的合同吧?

“你回去吧。”徐逢玉對芳姨說,然後把書房的門合上。

他一直都是自信且急迫地想要看到這份鑒定報告,但不知為何,此刻卻有些遲疑了,仿佛有一種預感這個結果會令他失望。

他沒有回到書桌前,在沙發上坐下了,然後撕開快遞包裝,抽出裏麵的鑒定意見書,直接翻到鑒定意見那欄。

上麵赫然寫著——

“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不支持徐逢玉是段寶寶的生物學父親。”

不支持?

他的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右手食指點上去,劃著線一字一句地閱讀,反複看了十幾遍,他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一種難以遏製的心慌在他心底迅速蔓延開來。

原來段寶寶真的不是他的女兒。

可是這怎麽可能?明明那段時間寧岫還和他在一起。

寧岫又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段如珩?

他抄起車鑰匙離開逸林園,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問個清楚,車開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她現在住在哪。

因為四年前強迫她留下引起了她強烈的反感,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直接調查她的住處,一直保持距離,貼心地給她留有私人空間,想要一步一步慢慢來,但沒想到寧岫根本就不領情。

他撥通林秘的電話:“馬上給我查寧岫現在住在哪裏。”

一接通電話劈頭蓋臉的就是這樣一副即將火山噴發的語氣,林秘嚇得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其實自己在調查寧岫這四年來的經曆時就已經得知她現在的住處隻不過徐逢玉沒問,他也就沒匯報。

他隨即道:“寧岫小姐現在住在錦州府D棟2101,我調查——”

話還沒說完,徐逢玉就已經將電話掛斷,然後一路到了錦州府,直上D棟2101,物業管家跟在後麵要攔不敢攔的。

門鈴聲響起,寧岫臉上染上些疑惑,現在已經九點了,有誰會過來?

可視門鈴一開,上麵是物業的臉:“寧岫小姐,是我小陳。”

寧岫一見是物業就放心地開了門,不料門一開,卻見徐逢玉一臉陰沉地站在她麵前。

小陳雙手合十道歉,滿臉迫不得已,然後灰溜溜地坐電梯下樓了。

寧岫對他的出爾反爾很是無語,聲線更冷更重了些:“你來幹什麽?”

徐逢玉扯著嘴角嗤笑了一聲,眼神帶著極強的壓迫感:“我來幹什麽?你說呢?”

寧岫沒有耐心和他廢話,思索了一下問:“鑒定結果你看了是嗎?那你現在應該十分清楚,寶寶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必要跑來這裏發脾氣。”

徐逢玉平複了下情緒,強壓著心頭的燥怒開口:“寧岫,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夠好,讓你對我失望了,但是你不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寧岫目光直視他,聲音平靜且決絕:“開玩笑?我不知道你怎麽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昨天寶寶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取的樣,每一步你都看得清清楚楚,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徐逢玉更想再說什麽,段寶寶嬌裏嬌氣的聲音就從客廳傳來,由遠及近。

“媽媽,要睡覺覺,我困了。”

話音剛落,段如珩已經抱著段寶寶來到倆人麵前。

四人皆是一愣。

徐逢玉下頜瞬間一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穿著睡衣的段如珩身上,眼底情緒翻湧,然後盯著寧岫咬牙切齒地問:“你和他……住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