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母隨即調整過來, 麵上不動聲色地寒暄:“是逢玉啊,好巧,來這談生意?”

徐逢玉輕輕頷首, 語氣裏帶著對長輩的尊重:“是,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伯母。”

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往裏瞟。

既然段寶寶在這,那寧岫是不是也在?

果然這麽一瞥,就被他瞥見了極為刺眼的一幕。

段如珩和寧岫倆人麵對麵站著, 不知寧岫和他說了什麽, 他突然俯下身湊在她的耳邊。

像是在……親吻。

他忽地想起往日他最愛親寧岫的脖頸, 白皙的肌膚很容易留下紅痕,她又害羞,稍微一逗, 她便臉紅得滴血, 眼底是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嬌嗔。

可如今這副羞赧的模樣卻在別的男人麵前綻放,一想到這,他的心就跟被人打了一記悶拳似的。

不過一瞬, 他就收回視線,神色自若地笑了笑。

段母知曉他誤會自己一雙兒女的關係, 心裏一動,立刻把話題放到段寶寶身上:“還沒跟你介紹過,這是我孫女, 叫寶寶, 今晚我們一家人一起來這吃飯, 最近真是太忙了, 好不容易才有時間聚齊。”

徐逢玉聞言瞳孔一縮。

一家人?這麽說來寧岫已經和段如珩結婚了?

看來離開江城的這四年, 她過得很幸福, 早就放下他們之間的一切。

見寧岫和段如珩像是要從裏麵出來, 徐逢玉心髒抽了下,不知為何,他本能地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於是開口告別:“伯母,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和您坐下來好好聊聊。”

段母點點頭:“好,你先去忙吧,我們吃完也打算回家了。”

徐逢玉轉身原路返回,腳步微不可察的有些慌亂,走了幾步,背影就在走廊拐角消失了。

裏麵的三人從包廂來到門口時,早已不見徐逢玉的蹤影。

段如珩嗓音低緩:“媽,你不是說給岫岫買了條新項鏈嗎?”

段母哦了一聲:“對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

段如珩攤開掌心,裏麵躺著一條項鏈,還勾了兩條細細的斷發:“正好我看那鏈子應該是不容易勾頭發的那種,現在直接給岫岫戴上吧,她今天戴的這條勾斷了幾根頭發,還是別戴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段寶寶太興奮了,小手勾在寧岫脖子上一直亂動,蹭來蹭去一不小心頭發就被項鏈勾住了,段如珩剛才就是在幫她解項鏈。

“好啊。”段母低頭,從斑鳩灰鱷魚鉑金包裏拿出一個首飾盒,直接將包包往段父那一塞,然後溫柔地看向寧岫,“我來給岫岫戴。”

寧岫一手輕柔地抓起頭發,細長的天鵝頸微微低下配合著段母:“謝謝媽。”

新項鏈一戴上,段寶寶就拍著手誇道:“媽媽好漂亮哦!”

段如珩捏了下她的圓臉:“就你嘴甜!”

然後一家人喜笑顏開地出了包廂,準備回去。

一行人剛走,徐逢玉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周身散發著一股沉沉的鬱氣。

林秘剛送完客戶上車,看見他的身影,加快腳步走來:“徐總你怎麽在這啊?我剛回包廂沒見著你。”

徐逢玉像是沒聽見一樣,薄唇抿成直線,一雙狹長的眼睛看著走廊盡頭,眸色很沉。

林秘困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走廊上空無一人。

*

倆人離開餐廳,林秘送喝了酒的徐逢玉回去。

車子一停,後座上的徐逢玉慢悠悠地掀開眼皮,看到周圍的景致後,眉頭蹙起:“怎麽是這?”

林秘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答:“剛才上車前我問您回哪,您說的老宅,要不我現在送您回逸林園。”

徐逢玉骨節分明的手指按揉眉心,嗓音低沉嘶啞:“不用。”

他調低空調溫度,坐在車裏醒了會神才下車:“你也回去吧。”

林秘連忙應好,在院子裏看著他進門後,然後開車離開。

徐逢玉剛一進客廳,徐逢玥就連忙跑過來和他通風報信,小聲又急促地說:“哥,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爸好像要給你安排相親,下午他和潘叔叔出去了一趟,潘叔叔的女兒你認識嗎?”

“不認識。”徐逢玉眉間微擰,語氣裏滿是無所謂。

徐逢玥還像繼續和他透露什麽,徐父就已經站在樓梯口,嚴肅地看著徐逢玉:“你跟我進書房。”

徐逢玉目光沉了下去,從徐逢玥身邊越了過去。

倆人一起來到書房。

徐逢玉站在門口,抬手拽了拽白襯衫的領口,一截硬挺的鎖骨露出來,眉眼壓著不耐:“什麽事?”

徐父臉色有點黑,看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散漫樣,氣簡直不打一處來:“你知道你今年幾歲了嗎?”

徐逢玉低頭冷笑了一下,唇角挑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有話您就直說,沒必要繞來繞去。”

徐父努力抑製住心底的怒火,語氣緩緩像為孩子著想的父親:“我和你潘叔叔聊過了,這幾天找個時間你和昭霜見一麵,合適的話就——”

“沒必要。”徐逢玉冷冷地截斷他的話。

徐父手一拍桌子,威嚴鋒利的視線立刻掃過去:“徐逢玉,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已經33歲了,結婚的事你還要拖到什麽時候?這五年來你一直故意拖著,是不是在等朱槿呢?”

徐逢玉微眯起眼,語氣冷淡又銳利:“不是。”

徐父冷哼一聲,神色十分不屑:“不是那就最好,我告訴你,我絕不允許朱槿那種出身的女人做我徐家的兒媳婦,隻要我在一天,她就別想踏入徐家一步。”

他緩了緩繼續說:“昭霜的聯係方式我讓你秘書發給你,你找個時間和她見一麵。”

“我不會去的。”徐逢玉目光筆直地看著徐父,像是在挑釁。

說完這一句他就轉身離開。

徐父聽著重重的關門聲,氣得把手邊的古董花瓶給摔了。

徐逢玥在樓下聽見這兩聲巨響,嚇得抖了又抖,看到徐逢玉下來連忙跑過去:“爸跟你說什麽了?”

徐逢玉看了她一眼,語氣散漫:“相親啊。”

她緊張地問:“那你要去嗎?”

徐逢玉一把坐在沙發上,語氣依舊隨意:“不去。”

“難怪爸那麽生氣,聽聲音應該是摔了個花瓶吧?”徐逢玥聳了聳肩,也跟著坐在他旁邊,“不過你為什麽不去啊?”

徐逢玉抬了抬眉,眼含戲謔:“看來你想去啊,要不我跟爸說一聲,讓他也給你安排幾個。”

徐逢玥連忙擺手,鼓起臉:“我才不想去呢!我是想說,你妹妹我現在貌美如花,但你已經是條老黃瓜了,你去相親認識新的人也沒什麽不好的啊,爸又不是讓你直接結婚。”

“我很老?”徐逢玉緩緩撂話,語氣裏暗藏殺機。

徐逢玥深深地看著他的臉,然後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接受現實吧。”

徐逢玉扯著嘴角哼笑一聲,沒理她的打趣。

徐逢玥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尖叫出聲,然後小聲慌張地問:“哥,你該不會是還想和寧岫在一起吧?”

徐逢玉搭在沙發靠背的手驀地抽了一下,側臉輪廓冷硬,掏出煙盒來故作漫不經心:“沒有。”

她都和別人結婚生子了,他怎麽可能會自降身份去當第三者。

徐逢玥雙手支著下巴盯著他,然後說:“你沒有就好,雖然我也不是特別討厭她,但爸是絕對不可能同意你們在一起的。我昨天去承鴻,聽說她好像已經回來江城工作了,你可千萬不要再和她糾纏在一起了。”

*

第二天晚上,寧岫又去了一趟郊區。

雖然前兩天已經帶小芸去量過房,但那時是白天,隻能記錄到白天的光照情況。

她這次來是為了更全麵地感受房子采光通風,以及周邊的環境噪音,這樣才能做出更合理的設計。

因為這次不用測量戶型尺寸,比較輕鬆,所以她就一個人來了,沒讓小芸過來陪她加班。

那對小夫妻聽她說了之後就直接把大門密碼告訴她了,讓她自己進去,反正現在房子裏麵什麽都沒有,不用擔心財物安全問題。

寧岫一個人在裏麵靜靜觀察了有一個小時後,將紙筆收進包裏,然後開門出來。

小區因為現在還沒有住戶入住,所以夜裏十分空**僻靜。

知了聲十分明顯。

走著走著,前麵幾米的路燈突然爆了,寧岫身子不由得一顫,心裏莫名地起了恐慌。

然後加快腳上的步伐。

她有些後悔自己在晚上單獨過來了,雖然在高檔小區裏,但也不能說明就不危險。

忽地,背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寧岫拿起手機,剛要撥通段如珩電話,身側突然揮來一股力。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瞬間黑了屏。

兩個民工打扮的男人朝她圍了上來,看樣子應該是裝修工人,上次她白天來的時候就有看到工人和貨車進出小區了。

其中一人朝她吹口哨,一副流氓相:“喲,小妹妹想打給誰啊,哥哥幫你打,隻要你親哥哥一口。”

寧岫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強撐著鎮定:“我警告你們別過來,電話我已經打通了,警察很快就能通過手機定位到這裏,這條林蔭道上到處是監控,發生了什麽事,你們是跑不了的。”

兩個流氓毫不畏懼,個子高的那個盯著她的身材眼冒綠光:“誆誰呢?我早就看到你電話根本就沒打通。妹妹這麽細皮嫩肉的,還是乖一點好,伺候好我們哥倆,我們就放你走不會告訴別人,你要是敢報警,我就把你的裸.照視頻發到網上,你說會不會被認識你的人看到?”

寧岫被逼到灌木叢邊,無路可退,心慌得快要跳出來,偷偷折斷一根樹枝,打算找機會往他們最脆弱眼球一戳,然後趁勢往外跑。

高個子問:“哥你先還是我先?”

“當然是我,你邊上等著去!”矮個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隻黝黑的手朝寧岫伸去。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之際,寧岫找準時機側過身,手上拿著樹枝幹脆地往他眼睛的位置一戳。

矮個子反應過來,躲了一下,樹枝堪堪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他捂著臉破口大罵:“他媽的!”

寧岫趁他二人怔愣的空隙,已經跑出五米遠。

她盡全力飛快地往前跑,但這條路不短,她的體力漸漸不支,眼見那兩個流氓就要追上她,她咬著牙想要加快腳上的步伐,但力不從心。

這時,一聲重物落地聲傳來,隨後便是一聲哀嚎。

辨認出是那個高個子的聲音,寧岫依舊不敢停,邊跑邊回頭看。

高個子被人打倒在地,看到那道挺括淩厲的黑色背影後,她一顆心重新回落,然後停在原地扶著腰喘氣。

即便那兩個民工平時幹的都是體力活,渾身蠻力,但還是被徐逢玉兩三招給打趴下,然後罵罵咧咧地跑了。

徐逢玉確認他們跑遠了之後,連忙朝寧岫靠近,又緊張又擔心:“你沒事吧?”

寧岫呼吸平緩了許多,直起身子來:“沒事。”

看到她沒事後,徐逢玉板起一張臉:“大晚上的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寧岫體力消耗太多,聲音還很虛,簡短地回:“量房。”

徐逢玉眼睫掃下來,帶著怒意:“量房你不會白天來嗎,不知道多帶一個人來嗎,非要自己一個人來?今天要不是我在,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寧岫知道今天確實是自己考慮不周,低下頭沒說話。

徐逢玉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又說:“段如珩也真是,大晚上自己沒能陪在你身邊就算了,連個司機都不知道給你配嗎?”

“不關他的事。”寧岫說道。

徐逢玉咬著牙冷嗤出聲,語調譏諷:“都這種時候你還要為他說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