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玉幾乎是下一秒就抄起車鑰匙衝去找寧岫, 一路上打了無數個電話,沒一個接通。

寧岫睡到半夜忽地被驚醒,喉嚨幹澀得不行, 她看了眼一旁熟睡的段寶寶,然後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下床,開了加濕器。

這樣一番動作下來,睡意全然沒了, 她神色猶豫了下, 然後拿起手機。

這一看, 就被她看到了段如珩被拍的熱搜。

她隱隱約約地猜到段如珩近期的感情生活並不空白,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一個女明星,還被狗仔拍到上了熱搜。

寧岫腦海裏突然劃過一道白線, 心尖猛地一顫, 然後握緊手機出了臥室。

她悄悄繞過客廳來到玄關,最後在雕花大門前停下,僅開了一盞暗黑的壁燈, 然後打開麵前的監控,密切觀察著。

她有預感, 徐逢玉會來。

而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他一按門鈴,一向睡得淺的寧母一定會被叫醒, 然後發現他過來, 所以她隻能守在門前, 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先開門出去, 然後再到外麵聊。

果不其然, 不到兩分鍾, 電梯就開了, 帶亮了門前的聲控燈,寧岫隨即開門出去。

徐逢玉剛走到門前,門已經被她帶上,一雙清澈疏離的杏眼看著他。

“你怎麽出來了?”他眉頭皺了下。

寧岫聲線十分淡漠:“你不是來找我的嗎?到樓下說,我媽和我女兒都睡著了,我不想吵醒她們。”

說完她就越過徐逢玉,按下電梯走進去,沒有詢問他意見的意思。

徐逢玉神色微滯,然後也邁開長腿隨她進電梯,看到她穿著貼身的真絲睡裙就出來,目光隨之一黯。

寧岫雙手環胸在電梯的右側,眼睫低垂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小的疲憊。

忽地,一件帶有煙草味和溫度的外套從背後覆了上來。

她直接抬手拂開,眼皮微抬:“不必。”

語調十分冷淡。

徐逢玉沒料到她會拒絕,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重新把外套蓋了上去:“還是披上吧,樓下有外人。”

寧岫在心底冷笑了下,她就猜到是這個原因。

分手四年,徐逢玉依舊將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見她穿著睡裙怕被別人看了去,所以忙不迭地想蓋起來,裹起來。

且不論她外麵還套著一件長袖的睡袍,就算是她穿得暴露,他又有什麽資格來替她決定,什麽可以露出來什麽不可以露出來。

以前她還以為那是愛,現在才知道不過是卑劣的占有欲作祟。

她肩膀動了一下,虛虛披著的黑色外套立刻掉落在地。

徐逢玉的目光旋即幽深了幾分,然後就聽見她疏離冷淡的聲音震在耳邊——

“你也是外人。”

他也是外人,好一個他也是外人。

那誰不是?段如珩嗎?

電梯正好在這個時候到了,門一開,寧岫就邁開步子走出去。

平底鞋一不小心踩上地上的外套,黑色的袖口即刻多出一個淡淡的灰白鞋印。

徐逢玉嘴角抽了下,然後俯下身將衣服撿起,出了電梯,在她後麵說:“上車聊?”

寧岫原本是打算在大堂的休息區,聽他這麽說也同意了,車裏確實比這隱秘得多,吵起來也不怕被人當猴一樣圍觀。

倆人穿過大堂,來到車庫。

黑色大G停在那,十分顯眼。

徐逢玉一如既往,動作幹脆利落地幫她開了車門,神色多了一絲散漫。

寧岫沒看他,直接上了副駕,上車後她才發現這不是原來那一輛,內飾是藍色的。

她不懂怎麽懂車,看到車牌號一樣就以為是同一輛。

仔細想想,像徐逢玉這種薄情多金的大少爺,怎麽可能一輛車開將近九年?

徐逢玉此時也繞到另一邊上了車,車門關上,空氣瞬間凝固。

寧岫鼻尖動了下,那股曾經十分熟悉的煙草味在密閉車廂裏撲麵而來,但不一樣的是,這種味道已經沒辦法給她帶來安全感了。

甚至感到有些惡心,因為她懷孕後的體質變化。

徐逢玉開了空調,她開了窗。

徐逢玉臉色頓時一沉,死死地盯著那片降到一半的車窗。

寧岫對身側淩厲危險的目光視而不見,直截了當地問:“你看到熱搜了?”

用的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徐逢玉收回視線,眼底似有什麽翻湧的情緒壓抑著:“對。”

他頓了一秒,聲線低啞,像是開口得十分艱難:“寧岫,你到底為什麽要和段如珩這樣的人在一起?他不但沒辦法給你婚姻,連最基本的陪伴都給不了你們母女倆,甚至……他現在還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我不說他一定和那個女明星有私情,但他大半夜的單獨送一個女人回家,他做這件事之前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嗎?”

寧岫越聽眉頭皺得越深,然後一瞬間又舒展開來。

她原以為徐逢玉看到熱搜後會猜到、調查到她和段如珩的真正關係,以及知道他才是段寶寶的生物學父親,然後要來和她搶寶寶的撫養權。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麽想的。果然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會覺得別人也是什麽樣的人。

以前他們還在一起時,他就和朱槿曖昧不明,現在看到段如珩送別的女人回家下意識就認為他們不清不白,而不是正常的戀愛關係。

他這不是清楚得很嗎?深夜送女人回家是很曖昧的舉動,那他以前大半夜在**拋下她去找朱槿呢,在她不顧自尊苦苦挽留的情況下還堅持離開,那個時候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她本來還準備了一番說辭,明確地跟他表明段寶寶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和他無關的立場。

現在看來倒是完全沒有必要了。

“我早就說過了,無論我過成什麽樣,都與你無關。”寧岫神色十分淡漠。

徐逢玉見她打算下車,本能地伸手攔住她,修長勁瘦的雙臂直接將人困在座位上。

寧岫感受到自己肩膀愈發用力的大掌,目光冷冷地直視他:“放開!”

徐逢玉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手,但下一秒將車落了鎖。

寧岫頓時後悔答應和他來車上談事了,徐逢玉根本就是一個流氓無賴,自己不可能和他講得通。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她的語氣又冷又衝。

徐逢玉咬了下後槽牙,漆黑的瞳孔裏壓著戾氣,嗓音十分低沉:“回答我幾個問題,問完我就會讓你走。”

寧岫看到他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胃裏一陣翻湧,別過臉看向窗外。

徐逢玉眉眼又陰沉了幾分:“都這種時候,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不願意離開他?你就那麽喜歡他嗎?”

寧岫唇線緊閉,絲毫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

徐逢玉驀地想到那天在幼兒園見到段寶寶的事,略微思索了下後問:“是因為寶寶嗎?你擔心一旦你們分開了,她成長的過程中就卻缺少了父愛是嗎?”

寧岫依舊不答,他嘖了一下繼續道:“但段如珩難道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合格父親嗎?那天我聽寶寶說,他一個星期才來看你們一次。”

“你去找寶寶了?”寧岫的神色驟然一變,抬起眼睫睨著他。

徐逢玉解釋:“我去給我外甥女開家長會,在幼兒園遇見她順便聊了兩句。你知道寶寶因為段如珩沒有能經常陪她,心裏有多難受嗎?可能我話說得難聽了點,但你覺得這樣廉價的父愛真的有用嗎?你以為是為她好,但實際上隻委屈了你自己。”

他歎了口氣說:“寧岫,你和他斷了吧。”

寧岫臉上的表情十分冷硬,一字一句地說:“我和他怎麽樣我自己會考慮清楚,不需要你來替我決定,我隻請你不要再去找我的女兒,和她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徐逢玉冷嗤一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然後開了車鎖:“行,你自己決定,不用我多管閑事。”

寧岫立刻下了車,沒有再和他多廢一句話。

徐逢玉一掌打在方向盤上,車子隨即開離錦州府。

*

第二天晚上,徐逢玉找了楚睿幹他們到玖館喝酒,不料還沒進包廂門,就在走廊撞見段如珩和客戶談笑風生。

他忽地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拳頭揮了上去。

段如珩不料他會打自己大打出手,沒有任何防備,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拳,嘴角出血。

徐逢玉打了一拳還沒解氣,淩厲的拳風再次朝段如珩使去,段如珩這回也沒和他客氣,招招下狠手,正好幫自己妹妹出氣了。

倆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楚睿幹和那名老總在一旁瞬間傻眼,想上去拉架又見他們二人出的都是狠招,一時無從下手,隻能在旁邊幹吼。

“你們別打了!徐逢玉,你腦子有病吧,快停下!”

“段總有什麽事咱坐下來好好說啊,沒必要傷了和氣。”

……

這一架打到倆人都沒了力氣才停止,鼻青臉腫的,誰都沒比誰好一點。

不知倆人的具體傷勢如何,楚睿幹直接將人送去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

隱私度很高的那種。

畢竟這裏麵一位哥和女明星傳緋聞,掛了一天的熱搜,已經有人扒出了他的真實信息,他可不想再添油加醋了。

徐逢玉和段如珩各自進去檢查,楚睿幹在外麵等,然後拿起手機發了條微信。

過了一會,倆人檢查完傷勢出來,劍拔弩張的像是要再打一架似的。

楚睿幹連忙開口:“我可告訴你們,這裏是醫院,你們可別影響了別的病人休息,做個素質高點的現代人好不好?”

段如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拿出手機,打算叫秘書來接,一條信息還沒編輯完,耳邊忽然傳來寧岫的聲音。

“如珩哥!你沒事吧?”

段如珩一抬起頭,就見自己妹妹緊張地朝自己跑來,神色慌張又擔憂:“你流血了?”

“小傷,沒事。”段如珩不願意讓她擔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然後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兩米之隔的徐逢玉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墨,目光死死地鎖住寧岫。

自己幫她出氣,她卻滿心滿眼地隻看得見段如珩,直接奔著他過去了,連一抹眼神都不曾落下自己身上。

隻顧著關心那個野男人,心疼那個野男人。

胸口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抬起手抵住鼻尖,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五髒六腑都要被咳出來。

楚睿幹連忙扶住他,擔心道:“你怎麽樣?要不要叫醫生?”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沒有寧岫的聯係方式,寧岫是他讓張赤緹通知她過來。

本想著讓她看到徐逢玉為她暴打段如珩出氣,應該能夠讓她對徐逢玉的感觀變好。

誰能想到她一來直接奔著段如珩就去了,絲毫不在意徐逢玉的傷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