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朱槿刷手機時突然看到張赤緹發的一條朋友圈,夾槍帶棒的不知道在暗諷誰。

“在一起五年沒送過一束花,分手後倒是會了, 不知道是在演給誰看……”

張赤緹說的這個人肯定不是常硯洲,那會是誰呢?

不知為何,看著這條文字她心裏竟然隱隱地在發慌。

下一秒,丁浩彈來微信, 像激光槍似的, 震得她差點拿不住手機。

她點開對話框一看, 有視頻有文字的。

“姐,逢哥怎麽去給那個女人道歉了?”

“還是買的花,聽說他把錦州府的綠化全換成黃玫瑰了!”

“他不是花粉嚴重過敏嗎?”

“現在鬧到在醫院躺著, 這叫什麽事啊?”

朱槿抖著手打開視頻, 視頻很短,卻能十分清晰看到徐逢玉拿著一束黃玫瑰站在寧岫麵前,雖然聽不到對話, 但看倆人的神情就知道是在道歉。

原來張赤緹發的朋友圈是在說他……

情緒還沒穩定下來,丁浩又發來微信。

“姐不是我說你, 那女的都走了四年你還沒跟逢哥在一起,現在她一回來就讓逢哥為她搞這麽大陣仗道歉,你和逢哥還有戲嗎?”

“我是覺得吧, 你也別在逢哥麵前太矜持了, 別等著他主動來和你告白, 男女之間有的時候也是需要一些氛圍的……你懂吧。”

“不然就算你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那點情分也早就被耗沒了, 我是好心提醒你, 你今年也快30了, 不能再拖了。”

丁浩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客氣,他本身就是因為朱槿是徐逢玉的青梅竹馬,是徐逢玉身邊最特殊的女人,以後最有可能成為徐家女主人才幫的她,想借此拉進兩家的關係。

不然以朱槿母女早就被踢出朱家嫡係的身份,他怎麽可能一口一個姐喊著?

當初朱父過世後,要不是徐逢玉拉了她們母女一把,她現在怎麽可能還在圈子裏?大家不過是看在徐家的麵子上給她幾分薄麵,她還真以為自己還是朱家大小姐呢?

她也不看看徐逢玉是誰,要男人又要麵子,哪有這麽好的事?

朱槿驀地被駁了麵子,尖銳的事實被掀開,難堪得她咬牙切齒,精致的美甲嵌入掌心,幾乎要出血。

朱母一進客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靜靜地聽完來龍去脈後,心裏有了主意,細細的雙眼帶著不可反抗的威嚴。

將計劃說出來後,她握住女兒的手說:“槿兒,媽媽這麽用心良苦,這些年給你製造了多少機會,你要是再拿不下他就不應該了,知道嗎?”

柔和的語氣卻讓朱槿不禁後背發寒,有些膽戰心驚。

*

還在留院觀察的徐逢玉突然接到朱母的電話,他蹙了下眉連忙劃開屏幕接起,嗓音有些擔憂:“喂阿姨,您這個點找我是身體哪不舒服嗎?”

朱母在那邊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就知道關心別人,怎麽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不是我有個老姐妹在醫院工作,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因為花粉過敏住院了呢。”

徐逢玉聽到是這件事,心放下來,這些年朱母年紀上來身子骨不大好,好幾次晚上發病,他急匆匆地送她到醫院治療,幸好都是虛驚一場。

他輕聲說:“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朱母假意怪罪起來:“你要我怎麽能不擔心?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是慌的。你這過敏也是遺傳了你母親,想當年她是一點鮮花都不敢碰,也不敢讓你們兄妹倆沾到一點,去外麵吃飯,要是桌上擺了鮮花點綴都是直接換另一家的。我是替你母親在擔心你,她當年臨終前托付我好好照顧你,我要是沒做到以後怎麽有臉去見她?”

提及徐母,徐逢玉的眼底抹上一縷沉重,徐母去世多年也隻有她的閨蜜朱母一直給他長輩的關心,而他的親生父親卻隻會給他提要求,隻在意公司的發展和聯姻帶來的利益。

徐逢玉語調低沉地承諾:“讓您擔心了,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朱母溫和道:“那就好。你身體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徐逢玉將手機拿遠了些,壓住喉嚨的癢:“沒有,用了藥好多了。”

朱母沉默了幾秒,擔憂地說:“我還是不夠放心,你要是明天有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阿姨也有段時間沒見你了。”

徐逢玉答應下來:“好,那我明天讓人去接您。”

*

第二天下班,寧岫跟著家裝部的同事來聚餐。

就在今天下午,家裝部拿下一個批量精裝修成品房的大項目,所有人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於是提出慶祝一下。

賬單公司報銷。

寧岫也喝了兩杯酒,感覺胃裏有些難受於是來到洗手間。

朱槿居然今晚也在這吃飯,倆人各占一個洗手台盆,沒說話。

寧岫捧了把水漱口,覺得好多了打算出去,一個轉身正好對上同樣側過身的朱槿,倆人麵對麵站著,朱槿有些趾高氣昂地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包包從她眼前經過,視線裏閃過一抹紅。

寧岫看清那是什麽,隻是有些奇怪,當初看不起這種不值錢玩意的人,如今手上也戴上了一條紅繩。

朱槿先一步離開洗手間,寧岫收拾完衣著,也順著原路返回包廂。

她正走著,忽地前方幾米的包廂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三人。

徐逢玉、朱槿以及一個老人,看相貌應該是朱槿的媽媽。

寧岫譏諷地輕笑了聲,還好自己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期待,沒有把他昨天的道歉和承諾放進心裏。要是像以前一樣天真地相信他的話,這時候怕是剛愈合的傷口就又被劃上一刀。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

朱母的視線頓了頓,然後立刻若無其事地說:“逢玉,我們走吧。”

徐逢玉回過神,連忙道:“阿姨,我讓司機送您回去,您先走吧,我有點急事。”

說完他就急忙追了上去,寧岫不及他步子邁得大,一下子就被他扯住手腕。

她低頭看了眼,神色漠然地說:“很疼。”

徐逢玉連忙鬆開,怕她走又重新握上去,手指不鬆不緊地環成一個圈,冷靜磁性的嗓音響起:“你聽我解釋,朱槿她媽是我媽的多年故交,從小到大一直很關心我,我今天是陪她來吃飯的。至於朱槿,我從來都沒有和她在一起過,隻把她當做我媽好友的女兒。”

寧岫很淡地嗯了一聲,抬起眼睫看他:“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徐逢玉眉間一擰,臉色微沉:“你不信我?”

觸及到他有些受傷的眼神,寧岫忽地不想和他繼續虛與委蛇下去,語氣裏帶著質問:“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可笑嗎?”

徐逢玉微眯起眼:“什麽意思?”

寧岫抬起手,將徐逢玉的手也一並帶起,勁瘦腕骨上的紅繩顯眼得刺眼。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沒看錯的話,你這條紅繩和朱槿的是一樣的吧?”

徐逢玉先是一愣,意識到她誤會了,出聲解釋:“我這條和朱槿手上的那條不是一個樣式。”

傍晚臨出門前,朱槿突然發來微信,希望他可以在晚飯的時候戴上這條紅繩,說是朱母去寺廟專門為他求了一個月才求來的,怕他沒戴的話朱母心裏會難受,所以懇求他配合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把一直戴著的寧岫為他編的那條紅繩取下,臨時換成朱母送的這條。

晚飯期間,朱母看到他戴著紅繩,神色欣慰,主動提及當時她也為朱槿求了一條祈福,怕叫人誤會,還專門用了不一樣的編法,翡翠的形狀也叫人打磨成不一樣的。

朱母能為他一個好友的兒子求紅繩,為自己女兒祈福就更是無可厚非了。

寧岫淡淡地笑了笑:“對啊,不是同款,是情侶款。”

徐逢玉聞言一頓:“這條是阿姨代我媽送我的一份心意,我不好拒絕,絕對不是什麽情侶款。”

寧岫扭了扭手腕,整個人透著一股淡漠的冷感:“無論你們是情侶還是朋友,是要結婚還是要分手,我都不感興趣。現在請你放開我,不要讓我對你印象一差再差了。”

聽到她如此疏離的一番話,徐逢玉盯著她的瞳孔一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手上的力道並沒有放鬆半分。

就在這時,一道男聲由遠及近傳來:“寧岫,你怎麽在這啊?趕緊的,收拾東西我們去下一個地方了,大家都等著你呢。”

徐逢玉掀起眼皮,看到一個齊肩長發頗具藝術氣質的男人朝他們走來,低聲問:“他是誰?”

寧岫不想在寇翔麵前和他鬧得太難看,很快地說:“我同事,今晚慶功宴。”

徐逢玉眉眼鬆了幾分,也不想讓她在同事麵前為難,於是放開她,語調平緩地叮囑:“行你去吧,不要喝太多酒,待會我送你回家。”

寧岫無視他後半句,麵色沉著地朝寇翔走去:“寇老師我們回包廂吧,真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寇翔往徐逢玉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笑著說:“沒事。那個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寧岫語氣輕描淡寫的:“不是,以前的一個客戶。”

回了包廂沒一會,一行人離開餐廳。

寧岫搭著同事的車去下一個目的地,早在吃飯前,就有三個同事主動請纓當司機,在桌上半點酒也沒沾。

後座的一個女同事忽然說:“誒你們看,後麵那輛車是不是一直跟著我們?”

另一個同事回頭看:“哪輛啊?”

女同事指了指:“喏,就那輛黑色大G。”

寧岫看了眼,果然是徐逢玉,看來他剛才說要送她回家是來真的。

車子一直跟著她們。

下一個紅綠燈路口,黑色大G正好停在她們這輛的右側偏下一點。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倆人視線相交,寧岫移開一直看著窗外風景的視線,耳邊傳來同事的尖叫聲。

女同事推著她的肩膀:“寧老師你快看,那個男人好帥啊!”

男人側臉線條優渥,骨節分明的手掌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整個人透著一股散漫不羈的貴氣。

車裏的同事一人一句地感慨著,寧岫的神情始終淡淡的,沒有什麽變化。

一路來到ktv,寧岫看到徐逢玉將車停在她們的對麵,然後若無其事地跟著同事進去了。

她不是很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坐了一會就打了個招呼,悄悄從後門離開,打了輛車回家。

等到淩晨一點多,承鴻一行人才從ktv出來。

這期間徐逢玉一直坐在車裏,沒在他們之中找到寧岫,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女同事攬著身邊姐妹的手腕說說笑笑,忽地麵前落下一道黑影,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女同事有些花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徐逢玉輕輕頷首,保持著一種禮貌客氣的狀態:“請問剛才和你們坐同一輛車來的女生呢?”

女同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啊你是說寧岫啊,她早就回去了。”

徐逢玉表情一僵:“回去了?”

“對,她大概八點半就走了吧。”女同事回想了下,又忍不住八卦,“你是她的?”

徐逢玉一雙漆黑的瞳孔中情緒複雜,然後擲地有聲地落下一句:“前男友。”

下一秒轉身上車,背後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難怪剛才寧老師不和我們誇他帥,原來是前男友!”

“看樣子是這個帥哥是在求複合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

徐逢玉開車來到錦州府門口,抬起眼看著漆黑一片的21層,手機屏幕亮了又暗。

這個點她要是到家肯定睡著了,打電話勢必會吵醒她,但不打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安全到家,心放不下。

沉默了一會後,他打開車門下車,然後聯係上夜班的物業調出小區的監控錄像,在監控裏看到寧岫早在九點進了家門後才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