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進遊樂園後, 寧岫突然發現她們並不適合和鬱言淮同行,鬱言淮肯定是打算玩些過山車之類的刺激項目釋放壓力,但那些都是小孩子玩不了的。

她輕聲說:“阿鬱, 我打算帶寶寶玩的項目可能不太適合你,要不——”

鬱言淮接話:“不會,我本來也是在家待著無聊才出來的,和你和寶寶聊天比一個人去坐大擺錘有趣多了。”

段寶寶生怕不能和他一起玩, 連忙附和道:“對啊對啊, 我很會聊天的, 每天都逗得媽媽很開心,對吧?”

話末還附帶了個眨眼。

寧岫被她逗笑出聲,眼睛裏滿是溫柔:“對, 你最會說話了。”

鬱言淮看著陽光灑在她臉上一層淡淡的金粉, 一時出了神。

眼底的喜歡幾乎要溢出來,然後被黑色的帽沿掩住。

他現在還不能夠暴露,不然會嚇跑她。

段寶寶小手指著前麵的一個攤位:“那是什麽?媽媽我們去那裏吧。”

“好。”寧岫應了一聲, 然後又轉頭對鬱言淮說,“一起吧。”

鬱言淮怔愣了一下, 立刻趕上。

攤主見到來客人,笑眯眯地開始推銷:“小朋友要不要玩這個遊戲,打中氣球就可以拿到玩具哦。”

“真的嗎?”段寶寶開心地瞪大雙眼, 然後對寧岫說, “媽媽我要玩, 我要玩!”

寧岫將她放了下來, 付了10發子彈的錢後, 攤主把玩具槍裝好拿給段寶寶, 簡單地給她釋放了動作:“眼睛看這裏, 瞄準,然後扣下這個東西就可以了。”

段寶寶迫不及待地開始上手,“biu”的一下,射擊得很順利。

但是不準……

“沒關係,繼續。”寧岫在一旁鼓勵,語氣平靜。

段寶寶重新開始,一發接著一發,但都和牆上的氣球擦邊而過。

她本來好勝心自尊心就強,一直打不中,小臉都快鼓得像氣球了。

一直沒出聲的鬱言淮突然開口:“寶寶,你要不要試試打那個粉色的氣球?”

一整麵牆上隻有一個粉色氣球,體積最小,位置刁鑽,一看就很難打中。

段寶寶回過頭看著他,有點猶豫地說:“可是會不會很難啊?”

鬱言淮笑著哄道:“和你今天穿的衣服顏色一樣,特別可愛,感覺會帶來好運呢。”

段寶寶一下子被誇得心花怒放,重重地點頭,像是在做承諾似的:“嗯,我一定會打中的!”

看到她重新轉回去做準備,鬱言淮偷偷拿起一把玩具槍。

寧岫看到他和攤主的小把戲,笑而不語。

脆生生的童聲響起:“三、二、一!”

話音一落,不再是子彈打在牆上的悶響,而是一聲響亮的氣球爆破的聲音。

段寶寶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被打中的粉色氣球,激動地跳起來,一張小臉重新燦爛起來:“哇,我真的打中了耶!”

攤主將一隻粉色的兔子拿了出來,配合地誇讚道:“我第一次見有人能打中這個粉色氣球,這位小朋友你可真厲害,拿好了,這是你的獎品。”

“真的嗎?真的是第一個嗎?”段寶寶興奮地確認。

攤主點點頭:“對啊。”

段寶寶信以為真,接過兔子玩偶開心得不得了,看來真的是“關宴學長”給她帶來的好運。

寧岫見太陽越來越大,擔心曬傷寶寶的皮膚,所以提議進室內。

段寶寶一看到海洋球就撲了上去,很快就和裏麵的小朋友打成一片,開始玩捉迷藏。

寧岫和鬱言淮坐在外麵看著。

鬱言淮很貼心地沒有問起她感情方麵的問題,說的都是有關工作、段寶寶和寧母的話題,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輕鬆。

最後倆人交換了聯係方式。

離開的時候,段寶寶還有點不舍,抓著他的衣角問:“關宴學長,你是不是要回電視裏了?”

一起玩了一整個下午,段寶寶還是把鬱言淮當做校園劇裏的那個角色。

鬱言淮配合地笑了笑:“對啊,關宴學長要回電視裏了,不過以後有機會還來陪你玩,好不好?”

說後半句的時候,他的眼神不動聲色地往寧岫臉上瞥。

段寶寶立刻伸出小手指:“拉勾勾。”

寧岫輕柔地笑了笑,語氣裏還是帶了些客氣:“寶寶,哥哥工作很忙的,我們不要——”

“拉勾。”鬱言淮尾指拉了上去,沒讓她的拒絕說完,“沒事,我上個星期剛殺青,這個月沒有安排太多工作。”

然後看向段寶寶說:“還是有時間陪我們寶寶玩的,對不對?”

段寶寶馬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

寧岫無奈地笑了笑,最後答應了他下周末來家裏吃飯。

*

夜色漸濃,一室寂靜。

徐逢玉獨自站在臥室的陽台抽煙,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抹去的孤寂。

自從橘子去了寧岫那,他這屋就隻剩下冷冰冰的空氣,越是深夜越明顯。

以往這個點,對麵那屋應該已經熄燈了,但今天還亮著。

還未來得及細想,手機突然傳來提示音,他點開來一看,是段寶寶給他發來視頻通話。

拇指一點,接通。

段寶寶的臉立刻出現在手機屏幕裏,臉頰鼓鼓的,撅著小嘴嘟囔:“徐逢玉,你接得好慢呀……”

徐逢玉掐了煙,銥嬅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還慢啊,我一聽到聲音就接起來了,都九點多你怎麽還沒睡?”

段寶寶臉上立刻綻放笑容:“我今天和媽媽去遊樂園玩了,六點多才到家裏呢。”

徐逢玉眼底柔和:“看來玩得很開心。”

段寶寶想到關宴學長,忍不住想炫耀一下:“嗯嗯,我跟你說哦,我們還遇到了——”

“遇到什麽?”徐逢玉問。

段寶寶抿著唇,似乎在思考著要不要說出來,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嗯……以後再跟你說吧,我給你看看橘子。”

她不說,徐逢玉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覺得左右不過是遊樂園工作人員假扮的玩偶或是什麽小孩子覺得有趣的東西。

隨著她的鏡頭一轉,橘子立刻出現在視頻裏,趴在**慵懶得很。

段寶寶小手摸了摸橘子的毛,奶聲奶氣地說:“媽媽現在在洗澡,等她出來我們就要睡覺了,所以不能和你說太久哦。”

徐逢玉微眯起眼:“橘子也和你們一起?”

段寶寶眼睛亮亮的:“對啊,它就睡在我的左邊,然後我的右邊就是香香的媽媽。”

徐逢玉不爽地咬了咬後槽牙。

這世道,一隻貓的待遇都比他好……

段寶寶看著屏幕好奇地問:“你怎麽突然不開心了?”

徐逢玉斂了斂神色:“沒有。”

段寶寶掰著手指頭說:“那你再看橘子一二……兩分鍾,然後我就關掉視頻了,不然可能會被媽媽發現。”

徐逢玉明白了什麽,笑了笑問:“你給我打這個視頻就是為了讓我看橘子的?”

段寶寶點點頭:“對啊,我怕你會想它,會傷心難過。”

徐逢玉聽著她純真的話語,眼底不禁柔和了幾分,語氣誠摯:“謝謝寶寶。”

然後就聽見段寶寶問:“你現在在哪裏?”

徐逢玉臉上帶上一絲疑惑:“我在家,怎麽了?”

“那為什麽一片黑黑的,你是不是在騙我?”段寶寶皺著小眉頭,腦袋裏都是和寧母看的八點檔的電視劇,“你是不是偷偷和別的阿姨在一起?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這個壞蛋,我再也不理你了哼哼哼!”

徐逢玉低頭輕笑了下,嘴角掛著散漫的弧度:“沒騙你,要不你出來陽台看看?”

段寶寶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拉開陽台的推拉門。

夜色下的陽台立刻多了一抹鵝黃色的俏皮身影。

徐逢玉看著穿著睡衣站在那張望的段寶寶問:“看到了嗎?”

確認他在家後,段寶寶才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徐逢玉不禁出聲調侃:“你今年才幾歲啊,小腦袋瓜怎麽這麽能胡思亂想?”

段寶寶一臉正經:“反正我很聰明的,你不要想騙我!”

徐逢玉語調輕輕的帶著哄:“好了進去吧,別著涼了。”

段寶寶突然想到在浴室裏洗澡的寧岫,擔心被她發現自己偷偷和徐逢玉打電話,趕緊邁著小短腿爬上床,把手表蓋在被子裏。

下一秒,浴室門被打開。

寧岫溫和的嗓音通過話筒傳進徐逢玉的耳膜。

“你跟誰說話呢?”

“我和橘子說話啊,媽媽,橘子很喜歡我摸它呢。”

“對啊,它很親近你。”

母女二人的對話仿佛把他帶進那個溫馨的臥室,而不是腳下寂寥的陽台。

那邊似乎響起一陣吹風機的轟隆聲,緊接著是一聲離話筒很近,卻又很輕很小的——“晚安。”

黑漆漆一片的視頻結束,自動跳轉到明亮的軟件界麵。

沒一會,對麵臥室的燈暗了。

徐逢玉站在陽台,久久沒有移動半分。

*

又過了兩日。

徐逢玉突然接到徐父的電話,要他回家吃飯,話裏話外指責他這個兒子不孝,一個月都不回一次家。

他冷嗤了一聲,不知道他這個父親哪來的資格說別人。

但事出反常,必定有問題。

想想徐父唯一關心的也就是他的婚事,這餐飯怕是衝著給他安排相親來的。

他眉眼冷淡,慢條斯理地點開徐逢玥的頭像:

“家裏有客人?”

徐逢玥承受著身上來自徐父的銳利目光,迫不得已地打下一句:

“沒有啊,也沒聽說誰要來做客。”

徐逢玉一看就知道事情和他預料的一樣,這是他們兄妹倆的默契,淡淡地發了一句:

“知道了。”

徐父為了防止徐逢玥通風報信,直接沒收了她的手機。

潘家一家三口很快就到了,徐父和他們交談甚歡,但等到飯點,都不見徐逢玉的身影。

徐父一邊找借口一邊讓傭人打電話去催,徐逢玉沒接,他這才恍然大悟他這個兒子是在故意給他下麵子呢。

潘父潘母也不是普通角色,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表麵客客氣氣的但也難掩不悅。

隻有潘昭霜還一臉不計較,淺笑著說:“徐伯父,要是徐總有事就不勉強了,今天我是跟著我爸我媽來拜訪您的,早就聽說您平日裏酷愛藏酒,要不然我們邊吃邊聊?”

徐父一聽,對她是又滿意了幾分:“好好好,我們開飯。”

徐逢玥一直坐一旁安靜假笑,聽到潘昭霜這麽說,在心裏暗道是個狠角色,比朱槿難對付多了。

潘家一家人離開後,徐父拉住徐逢玥問:“是不是你給你哥通風報信了?”

徐逢玥無辜地攤了攤手:“爸,我手機還在您那呢,拿什麽通拿什麽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