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時文彥開車來到錦州府門口。

段寶寶牽著寧岫的手往門口走去,緊張得一直在深呼吸。

時文彥站在車邊,看到寧岫出來立刻走了過去, 注意到她身邊那個長相可愛的女孩,於是蹲下去和她平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寶寶你好,我是時叔叔。”

段寶寶抬頭看向寧岫, 接到她肯定的信號後才禮禮貌貌地點頭:“時叔叔好。”

時文彥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後語氣輕快地詢問:“我們去海洋館看美人魚好不好?”

段寶寶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有美人魚嗎?”

時文彥笑了下, 輕聲哄道:“叔叔也沒見過呢,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不好?”

“好呀。”段寶寶很快地點了兩下頭。

寧岫和段寶寶上車,坐在後座, 時文彥負責開車, 一路上都在努力打開段寶寶的話匣子。

她本身就是一個小話癆,見時文彥真的溫柔又有趣,狀態一下子打開了不少, 不再像最開始那樣不安。

寧岫看著女兒臉上重新浮現的笑容,心裏的石頭也終於落地。

三人一起進入海洋館。

站在深藍色的海底隧道裏, 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魚從四周遊過。

段寶寶立刻興奮起來,小手指著一條長得像飛起來的風箏一樣的魚問:“媽媽,那是什麽魚?”

寧岫也不認識, 正想開口就聽見一旁的時文彥接話:“這是魔鬼魚。”

“魔鬼魚。”段寶寶重複了一遍, 然後馬上指著另一條黃色的小魚問:“那這個呢?”

時文彥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然後答:“這個叫金菠蘿魚。”

“因為長得像菠蘿嗎?”段寶寶好奇地問。

時文彥點點頭, 開始科普起來:“對, 因為它身上這些紅色的點組合起來像菠蘿紋, 所以就叫菠蘿魚。叔叔考考你, 這條金黃色的叫金菠蘿魚,那這條紫色的叫什麽?”

段寶寶看著兩條形狀相似顏色不同的小魚,撅著小嘴思考,然後激動地一拍手:“我知道了,叫紫菠蘿魚對不對?”

時文彥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真聰明!”

段寶寶被誇得十分得意,摟著寧岫的脖子笑得開心:“因為我像媽媽,所以也很聰明。”

接下來不管段寶寶問起什麽,時文彥都能一一做出解答,寧岫沒想到他居然為了陪寶寶逛一次海洋館準備得這麽充分,對他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

夜幕降臨,徐逢玉拿著合同來到徐宅讓徐父簽字。

和時域的這個合作項目由他一手負責,推進得很順利隻差徐父簽字,但徐父故意不配合,以此要挾他來家裏吃一頓飯。

徐逢玉踏進家門,就見徐逢玥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抱著一桶冰淇淋邊吃邊看劇,眉頭瞬間擰起來:“大冬天的少吃點冷的。”

徐逢玥朝他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徐逢玉抬眼掃了一圈不見徐父人影,於是問:“他人呢?”

連個稱呼都省了。

徐逢玥想了想說:“應該在書房吧,要不就在花園喂魚。”

徐逢玉淡淡地應了一聲,正要抬腳,餘光就瞥見電視上的那張男人的臉。

又是鬱言淮,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喜歡他?

還害得他和寧岫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化……

他忍不住出聲譏諷:“上次你跟著楚睿幹就是想去這個人吃飯的?”

聽到他語氣對鬱言淮的不屑,徐逢玥又懵圈又無語:“不是你幹嘛突然這樣?鬱言淮怎麽不好了,長得又帥演技又好,性格還溫柔。”

她忽地想到什麽,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寧岫姐和文彥哥在一起你心情不爽啊,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要亂撒氣好不好?我們家淮淮多無辜啊。”

徐逢玉臉色微變:“你說什麽?”

徐逢玥也愣了愣,然後說:“寧岫姐和文彥哥……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嗎?”

確定自己沒聽錯,徐逢玉周身氣壓瞬間低得讓人無法呼吸,嗓音沉得發啞:“你怎麽知道的?”

“文彥哥發了朋友圈……”徐逢玥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然後掏出手機點開了那條朋友圈。

徐逢玉接過她的手機,眼神深不見底。

上麵是時文彥發的今天他和寧岫段寶寶去海洋館的合照。

配字是三個愛心。

底下的評論都是調侃:

“肖楠:哇彥哥鐵樹開花啊,不會真談戀愛了吧?”

“時文彥回複肖楠:嗯。”

“lyh:我靠真的假的!恭喜恭喜!”

“航哥:真沒想到你小子這麽行啊,什麽時候帶弟妹出來聚聚?”

“肖楠:是啊彥哥,讓我們見識一下是什麽樣的美女能把你給拿下。”

“……”

評論還有不少,但徐逢玉沒有再看下去,將手機扔在沙發上後就黑著一張臉外走。

徐逢玥被他嚇了一跳,然後拿起茶幾上的合同在後麵提醒道:“哥,你合同沒拿!”

但也沒用,就這麽幾秒的功夫,徐逢玉已經走遠。

林秘才剛將車子停好,就見徐逢玉氣勢洶洶地走出來,周身彌漫著一股駭人的寒意。

“開車,去錦州府!”

林秘愣了一下,被他淩厲的目光一掃,瞬間清醒過來,忙不迭地回駕駛座開車。

一路來到錦州府地下車庫,林秘還沒來得及問徐逢玉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惹得他動怒,看到右前方的一幕就全都明白了。

時文彥開車送寧岫和段寶寶回來,三人站在車前溫馨地聊天。

寧岫小姐居然和時公子在一起了……

餘光瞥見後座上神色狠戾的男人打算衝出去,林秘眼疾手快地把車門鎖了。

徐逢玉沒打開車門,陰沉駭人的視線立刻掃了過去。

林秘被他盯得發怵,連忙解釋道:“徐……徐總,您現在這個狀態過去可能會嚇到寧岫小姐的女兒。”

徐逢玉想到寶寶,心頭翻湧的情緒才平息了幾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幽暗得嚇人。

好在時文彥隻是送她們到車庫,並沒跟上樓,見他的車離開,林秘也適時地開了鎖。

*

寧岫剛到家,正要把門關上,一隻勁瘦修長的手臂忽地從門縫裏伸了進來,一道高挺的黑影瞬間壓下。

徐逢玉若無其事地捏了捏段寶寶的臉,然後說:“寶寶先進去玩好不好?我和媽媽有話要說。”

“好。”段寶寶乖巧地點點頭,看了寧岫一眼後自己進了裏屋。

寧岫深吸了一口氣,一雙清冷的杏眼裏聚滿濃鬱的不耐:“你究竟想幹什麽?”

徐逢玉被她眼底的冷漠和厭惡刺得心髒一縮,攥住她得手腕往玄關櫃上帶,身子貼得極緊,眉眼陰沉得叫人脊背發寒:“你和時文彥在一起了?”

寧岫瞥了一眼自己腕骨上那隻青筋暴起的手掌,然後放棄在力量上無用的掙紮,看向他的目光淬了冰:“沒錯,我是在和他談戀愛。”

聽到她親口承認和別的男人談戀愛,徐逢玉的心髒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痛得他鮮血淋漓,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他強硬地掰起寧岫的下巴,聲線充滿狠戾:“看來我上次和你說的話沒能讓你放在心上,沒關係,這次我一定讓你記住。”

寧岫表情一凝:“你想幹什麽?”

徐逢玉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和寶寶的,我隻是得給時文彥點教訓瞧瞧,讓他知道碰了我的人要付出什麽代價。”

說完他鬆開了寧岫的身子,握上門把就打算離開。

寧岫擔心他真的會對時文彥下手,出聲警告道:“徐逢玉,你要是敢用你那些肮髒的手段傷害他,我明天就去和他領證。”

徐逢玉猛地轉過身重新將人壓了下去,咬牙切齒地說:“你敢?”

寧岫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眼神,語氣決然:“你看我敢不敢?”

徐逢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動搖的情緒。

但一絲都沒有。

心髒狠狠一抽。

寧岫神色冷淡,一字一句地說:“現在,請你,出去。”

徐逢玉心口湧上一陣又一陣的疲憊和無力,過了半晌,才終於鬆開她的手離開。

寧岫回到臥室,一夜未眠。

*

天又亮起。

段寶寶起了個大早,說是和寧母說好了早上一起去公園散步,然後順路到早餐店買豆漿油條回來吃。

她最喜歡吃新鮮出爐的麻球,到公園散步才是順帶的。

寧岫也跟著她在周日早起,然後幫她梳洗打扮,換上漂亮的運動裝,再紮兩個小辮子。

“好了,和奶奶去吧。”寧岫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段寶寶立刻牽上寧母的手,甜甜地說:“奶奶我們出門吧。”

寧母慈愛地笑了笑,然後牽著她走到玄關換鞋。

門一開,牆上倚著一道黑影,倆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段寶寶率先反應過來,衝著屋裏喊:“媽媽,徐逢玉在這裏!”

徐逢玉緩慢地掀起眼皮,眼底一片烏青和疲憊,看起來神色不太清醒。

寧母一看他的狀態,心裏立刻有了猜想:“逢玉,你昨晚一直呆在這嗎?”

徐逢玉剛要回答,卻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幾聲,胸腔劇烈地震動起來。

寧母連忙擔憂地扶住他,摸到他的手背一片滾燙:“哎呦你發燒了。”

見寧岫過來,段寶寶馬上告訴她:“媽媽,徐逢玉他好像發燒了。”

寧岫擔心寧母一個老人撐不住一個將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的重量,生怕她摔著,於是隻能從寧母手中接過徐逢玉。

徐逢玉一見是她,上半身直接往她身上靠,臉埋進她的頸窩,貪戀地汲取她身上的味道,艱澀地開口:“不要去找他。”

寧岫蹙緊眉頭,伸手推他:“從我身上起來。”

她的手上使了狠勁,徐逢玉又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往後踉蹌了幾步。

寧母見狀提心吊膽道:“要不然扶他進屋休息吧,我看他都燒得站不穩了。”

段寶寶也開口:“媽媽,讓他到我的房間休息吧。”

寧岫剛要否決,徐逢玉的身子就直直地往她的方向一倒,她抬手推了兩下都沒反應,人已經昏迷不醒了。

無可奈何之下,她隻能和寧母一起把徐逢玉扶進兒童房。

要不是寧母和寶寶在場,她真想直接把人扔在門外凍死算了。

將人抬到**後,她立刻從他身上翻出了手機,用他的手指解鎖,然後給林秘打了個電話。

林秘一大早接到徐逢玉的來電嚇得一慌,聽到那邊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更是一驚。

“徐逢玉現在昏倒在我家,麻煩你過來把他接走。”

直到電話被掛斷,他才反應過來這把聲音是誰的。

徐總居然現在在寧岫小姐家,還是昏迷的狀態?

他的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然後聯係了個家庭醫生一起過去。

*

徐逢玉醒過來,一睜眼視線裏一片嫩黃色,陌生的臥室環境讓他心裏猛地一顫,側過臉看到段寶寶後才鬆了一口氣。

“你醒啦!”段寶寶趴在**翹著腿看故事書,看到他睜開眼睛立刻激動地坐了起來,朝門外大喊:“媽媽媽媽,徐逢玉他醒啦!”

徐逢玉意識漸漸回籠,腦海裏的最後一個畫麵是他站在門口聽著寧母和寧岫說話,然後他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我怎麽在這?”他一說話,喉嚨像被火烤過一樣,生澀得發痛。

段寶寶眼睛亮亮的解釋:“你早上暈倒了,所以我就讓媽媽把你扶到我的房間休息。”

徐逢玉一聽便明了,難怪這屋子裝修得如此童趣可愛,被單上還有荷包蛋圖案,寧岫肯定也是不想在女兒麵前表現得太過冷漠絕情,所以才願意扶他進來。

他語氣虛弱地說:“謝謝寶寶。”

寧岫很快就走了進來,站在床尾,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淡,沒有任何一絲擔憂或關心:“既然你醒了,那就回去吧。”

徐逢玉一聽到她迫不及待趕人的話,本就不順暢的呼吸瞬間又困難了幾分,十分隱忍地低咳了兩聲。

寧岫看到後也眼底也沒有湧出半分不忍,反而轉過頭催促道:“你進來吧,把他帶走。”

林秘在她的目光走了進去,然後迎上另一道更為淩厲危險的視線,尷尬地說:“徐總,那我扶您回去休息。”

徐逢玉沒有血色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林秘被盯得一哆嗦,他也不想的好吧。

要不是剛才他聰明提前和醫生打了招呼,恐怕徐逢玉都沒辦法在這休息到自然醒。

徐逢玉拂開他的手,自己強撐著站了起來,然後和寧岫擦肩而過,走到臥室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