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待在家裏, 光是想象寧岫在公司被人指指點點的場景,她這心裏就得意得不行,點開微信, 找到汐汐的對話框,打算問她現在事情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汐汐是她以前在承鴻同一組的同事,倆人關係不錯,她離職後還會約著一起吃飯逛街。

這個消息也是她讓汐汐散播出去了, 為此還送了一個香奈兒包包。

“朱槿:汐汐, 那個賤人現在怎麽樣了, 是不是待在辦公室裏不敢出來哈哈哈哈哈!”

“汐汐:我這次真是差點被你害死了!還好我沒聽你的直接當麵諷刺她,也沒人知道是我傳的八卦,要不然現在早就收拾東西滾蛋了!”

“朱槿:你在說什麽, 我怎麽聽不懂???”

“汐汐:人家寧岫是段總的妹妹, 親妹妹!!!不是什麽情婦,靠孩子上位,你以後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再來找我?算了, 我也不想有什麽下次,這次就當是我衰, 你那個包包我也不要了,我們互刪吧。”

朱槿完全懵了,寧岫怎麽可能會是段如珩的妹妹?一個姓寧一個姓段, 當初寧岫她媽生病連手術費都拿不出來, 怎麽可能會和段家有關係?

她正想再問清楚, 信息發過去卻被拒收。

汐汐直接把她拉黑了!

*

另一邊, 徐逢玉也收到消息, 微信群不停地震動。

“楚睿幹:臥槽臥槽臥槽臥槽!你們快看!”

“楚睿幹:圖片。”

“簡戌:不就是寧岫和段如珩一起吃飯嗎, 這有什麽好震驚的?他們中間還有個女兒, 難不成分手了還能讓人家老死不相往來?”

徐逢玉本來想忽略過去,但看到消息提示裏寧岫的名字,還是點了開來。

照片大圖裏寧岫對麵坐著段如珩和段寶寶,看背景應該在公司食堂,三人其樂融融地一起吃飯。

他的心髒不由得抽了一下,澀疼。

正如簡戌所說的,寧岫和段如珩中間還有一個孩子,不可能這輩子都不聯係。

寧岫帶寶寶去見段如珩是理所應當的事,他也沒有資格說什麽。

不僅是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無數次……

他平複了下情緒,然後點擊返回,回到微信群的界麵。

一條文字瞬間衝進他的腦海——

“段如珩和寧岫怎麽可能是親兄妹?”

他眼神一緊,重複地把這句話看了一遍又一遍。

寧岫和段如珩是親兄妹?

他深吸一口氣,從頭開始看起聊天記錄。

“楚睿幹:不是,段如珩是寧岫她哥,親哥!”

“簡戌:你腦子被驢踢了吧,段如珩和寧岫怎麽可能是親兄妹?”

“楚睿幹:你腦子才被驢踢了,承鴻內部都傳遍了好吧。說是段家的小女兒小時候走丟了,現在才認回來。”

“簡戌:這麽說來,那個孩子是徐逢玉的?@徐逢玉這回真的喜當爹了!”

“楚睿幹:那也不對啊,他們上次不是去做親子鑒定了嗎?”

“簡戌:……那就繼續喜當後爸吧,能當後爸也不錯,人要懂得珍惜。”

倏地,一根細線將他腦海裏的事件都串聯起來。

段家小女兒走丟的事他隱約聽過,但當時他年紀也小,沒放在心裏,所以也沒將寧岫和段如珩的關係聯係到這上麵去。

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段如珩會幫寧岫離開江城,為什麽寧岫看到段如珩和女明星傳緋聞也絲毫不在乎,為什麽段寶寶和段如珩長得那麽像……

親子鑒定也很容易解釋,以段如珩的本事要做點手腳輕而易舉。

原來寶寶是他的女兒,是他和寧岫的女兒。

他立刻抄起車鑰匙去了承鴻,黑色大G在車道上飛馳,距離門口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這是寧岫工作的地方,他貿然進去肯定會打擾到她工作。

而且寧岫是段如珩親妹妹這件事連他都不清楚,怎麽會突然在承鴻傳開?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拿起手機給林秘打了個電話,交代完事情後順手摸了根煙出來。

掏出打火機,火苗距離煙頭僅差一厘米時,他手上忽地一頓,然後重新收了起來。

前天他答應過寧岫戒煙的。

之後的時間,他都沉默地坐在車裏,遠遠地看著那一棟樓,直到林秘打來報告調查結果。

是朱槿。

徐逢玉眉眼瞬間陰沉了下去,冷白的脖頸上青筋突起,然後開車去了徐宅。

*

朱家,林秘突然造訪。

朱母和朱槿看著他抱著一個箱子過來,心生疑惑,但還是客客氣氣地請他坐下喝茶。

林秘將紙箱放在茶幾上,公事公辦地說:“喝茶就不必,我今天主要是來替徐總還東西,箱子裏是您這些年送給徐總的禮物,大大小小的全都在這裏。”

朱槿一聽立刻去翻開箱子,扒出裏麵的東西,有朱母最近幾個月才送他的祈福紅繩,也有朱母三十年前送他的金湯勺。

朱母見狀便知道不好,但還是強撐鎮定:“他這是做什麽,送出去的東西哪有還回來的道理?”

林秘繼續傳達:“徐總說禮輕情意重,但既然情意已經變樣,那留著這些禮物也沒有意義,從今以後他也不會記掛這份情意,大家就各自保重,不必聯係了。”

朱母聽完臉都白了,徐逢玉的意思是要和她們劃清界限,從今往後不會再幫襯她們娘倆半分。

而沒了徐家這棵大樹,她們很快就會被豪門圈子邊緣化,漸漸地被人遺忘。

這對於從小生活在這個圈子裏,過慣了富太太日子,以及落魄後還要維持清高姿態的朱母來說是比死還要難受的事。

她的嘴唇發顫,故作淡定地笑了笑:“逢玉怎麽會突然這樣說,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等我了解清楚了親自和他解釋。”

林秘看了朱槿一眼,然後緩緩道:“徐總說不必了,朱小姐的一再冒犯讓他實在無法念及朱太太從前的恩情,如果還有下一次,那恐怕就隻能是仇人了。話和東西我都已經帶到,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

“誒林秘書!”朱母急得站起來喊,但也知道沒用了,轉而瞪向朱槿,“你到底做了什麽,能讓逢玉一點都不顧及我對他母親的救命之恩,你知不知道有這份恩情是可以讓我們這輩子都衣食無憂的?”

朱槿低著頭不敢和她對視:“我就是小小地教訓了寧岫一下,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上次就告訴過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嗎?”朱母氣得拿起雞毛撣子抽她。

朱槿尖叫著邊跑邊躲。

朱母失望透頂地說:“我是做了什麽孽才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女兒?男人抓不住,還盡給我拖後腿,你幹脆別認我這個媽好了。”

*

三人吃完午飯後,段寶寶就跟寧岫進了辦公室,沒再回幼兒園。

她掏出書包裏的塗鴉本和水彩筆,自己坐在沙發邊上就開始畫起來,一下午都安安靜靜的,沒影響到寧岫正常工作。

五點半,寧岫關掉電腦走到段寶寶身邊:“寶寶,我們可以回家啦。”

段寶寶指著塗鴉本:“媽媽你看,冰淇淋!”

寧岫看著左上角例圖的冰淇淋明明是粉紅色,大圖卻被她塗成棕色,於是笑了笑問:“想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嗎?”

段寶寶瘋狂點頭:“想想想!”

寧岫眼神溫柔:“好,我們去買。”

倆人買完冰淇淋後才回到家,一進了家門,徐逢玉已經在裏麵等著了。

今天的事在公司傳得沸沸揚揚,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寧岫神色淡然地帶著段寶寶走了過去。

段寶寶把保溫袋裏的冰淇淋拿出來,開心地和他分享:“請你吃冰淇淋嘻嘻。”

徐逢玉剛想說謝謝就想到什麽,語氣一頓說:“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不喜歡吃冰淇淋嗎?”

段寶寶想起上次在景區騙了他的事,眼睛眨了又眨,然後傲嬌地說:“媽媽買的就喜歡,你買的就不喜歡。”

徐逢玉輕扯了下嘴角,後知後覺地說:“啊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以後就不給你買。”

段寶寶一聽立刻睜大眼睛:“不行,我讓你買你就得買。”

寧母看得出來徐逢玉有話和寧岫說,於是拿起冰淇淋:“寶寶和奶奶來餐廳吃吧。”

段寶寶看了寧岫和徐逢玉各一眼,然後乖乖地跟了上去。

祖孫倆一離開,徐逢玉跟著寧岫來到客廳的露台。

他眼神極深地看著寧岫的側臉,一開口聲音竟然有點啞:“今天的事我聽說了,寶寶她,是我的女兒嗎?”

寧岫轉過身子直視他,聲音平靜如水:“是,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再做一次親子鑒定。”

徐逢玉深邃的眉眼壓著數不清的情緒,嗓音低沉得不像話:“我不是這個意思。今天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是朱槿讓一個前同事故意傳出來。因為我,又讓你受到傷害,抱歉。”

寧岫語氣淡淡的:“沒什麽,我已經習慣了。如果你沒有別的想問的,那我就先進去了。”

徐逢玉看著她臉上習以為常的表情,心口頓時一窒,比自己受傷還難受萬分,四肢百骸像被泡在酸水裏,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他想要說些什麽,脖子卻像被人扼製住,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

晚上臨睡前,寧岫打算將事情和寶寶說開,卻沒想到她先問了。

段寶寶腦袋枕在她的腿上,語氣猶猶豫豫的:“媽媽,徐逢玉是不是知道了他是我的爸爸?”

寧岫神情一凝,頓了頓才問:“你怎麽知道他是你爸爸的?早上舅舅和你說的?”

段寶寶搖了搖頭,小手揪著衣擺:“就是我們在新加坡的時候,奶奶收拾行李,然後我就看到你們的照片,上麵有你,奶奶,還有他,然後我就猜到了。”

寧岫沒想到段寶寶竟然知道得這麽早,那她這段時間心裏該有多難受,每次見到徐逢玉還要假裝不知道他是自己爸爸。

她不禁心裏一陣酸麻,語氣十分沉重:“所以你第一次在幼兒園見到他的時候就認出他來了,是嗎?”

“嗯嗯。”段寶寶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媽媽,那我以後可以叫他爸爸了嗎?”

寧岫把她抱起來,貼在自己懷裏,聲音有些哽咽:“可以,你想叫他什麽都可以。對不起,是媽媽沒有跟你說實話,讓你傷心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