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手術
雖然之前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但真到了被推進手術室那會兒,克裏斯仍是害怕得要命。手心不自覺地攢緊,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緊張地盯著卡卡。
卡卡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輕輕說:“不怕不怕,不會感覺到痛的,一會兒就好,我在外麵等你。”
克裏斯漲紅了臉,為這種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而感到羞愧,但同時又有種滿足感,內心糾結不已。手術推車被緩緩推進手術室,紅燈亮起,多洛雷斯和卡卡一起等在門外,一個緊張不已,一個心情平和。卡卡提前找克裏斯的主治醫生了解過情況,知道這是一個用激光儀器做的手術,算不上太複雜。想起來那個醫生的反應也真好玩,說那孩子看著也不大,怎麽就有個來自大洋彼岸的巴西朋友,還這麽關心他。已經有無數人問過卡卡這個問題,卡卡也已經搪塞了無數次,再被問到就隻有無奈二字可以寫在臉上了。
本以為這樣不算太大的手術兩三個小時就能結束,但從早上就被推進去的克裏斯到了下午還在裏麵,這就讓卡卡都有點變色了。他一邊安慰著多洛雷斯,一邊拉住從裏麵出來的護士問:“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久了還不出來呢?”
護士揭開口罩,安慰他說:“別害怕,手術很順利,隻是主刀醫生考慮到他還未成年,需要做一些其他的工作,耽擱得有些久。”
卡卡略微放下心來,坐在手術室門口雙手交握著祈禱。人還真不是全憑理智做主的生物,就算知道克裏斯不會在這次手術中怎麽樣,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擔心。
一直到日落西沉的時候,麵色蒼白的克裏斯才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主刀醫生給多洛雷斯詳細地說著手術後的注意事項,卡卡則跟著推車回到病房,靜靜等著麻醉效力過去。手機不時震動,聖保羅的隊友在問他什麽時候回去。卡卡想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再過兩天就得回去弄簽約的事,那麽多條條框框堆在一起肯定得焦頭爛額。
克裏斯蒂亞諾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卡卡微蹙著眉、滿腹心事的樣子。麻醉藥還帶著殘留的威力,克裏斯覺得頭疼得很,拉住卡卡的衣角扯了扯,幹澀的嗓子裏憋出一句話:“怎麽了?”
卡卡晃過神來,拍了拍克裏斯的臉,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等等,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啊等等……”克裏斯拉住卡卡的衣角不放,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你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卡卡失笑,這克裏斯怎麽這樣敏感,就跟少女似的。“我沒事,Cris,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好麽?”
克裏斯隻好看著卡卡去幫忙叫醫生,然後又是一陣打仗似的檢查,折騰了半天才宣告沒有問題。多洛雷斯忙著各種手續的後續事宜,拜托卡卡幫忙照顧著,雖然有專門的護工,但多洛雷斯覺得還是要有個上心的人看著點才好。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卡卡重新在床邊坐下,見克裏斯想要掙紮著坐起來,忙給他墊了個墊子。
“沒什麽不好的。裏卡多,你如果事情多的話,就先回巴西吧。”克裏斯認真地看著卡卡。
“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卡卡揉了揉克裏斯的卷毛,巧妙地轉移話題說:“做完手術,有沒有一種新生的感覺?”
克裏斯眼睛一亮,唇角彎起,“有。醒來之後,意識到我成功地熬過去之後,突然覺得很有成就感。很奇怪吧,那個手術又不是我做的。”
卡卡搖頭,“不奇怪,我知道那種感覺。”18歲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一起去聖保羅水上公園玩,那正是他能不能進入聖保羅主力隊的關鍵時刻,卻在節骨眼上失足落進水中,第6根脊椎受傷,有可能導致終身癱瘓。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能踢球了,上帝卻給了他奇跡。恢複之後的感覺是奇異的,好像整個人生重新來過一樣,他知道自己將為足球獻出一生。
克裏斯用力地點頭,“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地踢球,這個都挺過來了,沒有什麽能難倒我了!”克裏斯的笑容總是張揚而自信,雖然現在的他仍舊是土得掉渣,但人生總是個特別奇妙的旅程,會把人打磨成你少年時永遠想象不到的形狀。
卡卡離開的時候,克裏斯歎氣說下次見麵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卡卡笑著說沒關係,等你以後足夠厲害,踢到歐洲頂級聯賽的時候,我一定已經在那裏等著你了。克裏斯揮舞著拳頭,強調一定是自己先在那兒等著。卡卡不置可否,隻是向他揮揮手表示再見。
“攻略目標好感度+2,離既定目標還有35。”卡卡微笑,拉門,把係統語音提示和克裏斯的再見一同關在門後,覺得很多事情其實就是個水到渠成的過程。
12月,聖保羅的氣候比裏斯本溫暖許多,卡卡一下飛機就解開了黑絨大衣的扣子,扯了扯高領的羊絨毛衣。遠遠看見國際出口有熟悉的身影在,他高興地揮了揮手,張開臂接住撲進懷裏的迪甘。迪甘現在也是10多歲的孩子了,雖然稚氣未脫但整個人顯得靈氣不少,再加上因為喜歡足球而跟著哥哥的腳步勤加鍛煉,看著比同齡的孩子要壯實點。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喜歡動不動就撲到哥哥身上……
“哥哥,我跟你講個好消息!”迪甘興奮地仰起臉,和卡卡如出一轍的黑眼瞳裏閃著雀躍的光芒。
卡卡捏了捏他的臉,問:“什麽好消息值得你這麽開心?”
“我加入聖保羅俱樂部的少年隊了!”
卡卡這才想起迪甘也是會加入聖保羅的,但弟弟的足球天賦一直比較平庸,所以不管是在聖保羅還是AC米蘭,都沒有得到重用。這麽想著,卡卡反倒有點懷疑自己把弟弟帶到足球這條道上來是否正確了,因為迪甘的成績在學校也是很優秀的。
迪甘本來是懷著一腔熱血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哥哥這個消息,滿臉期待受表揚的神情,於是卡卡猶疑的表情極大地刺激了小家夥的自尊心,他鬆開抱住卡卡的手,臉一苦就差沒哭出來了。卡卡自責,趕緊抱起迪甘在寬敞的機場大廳裏飛轉了幾圈,趁人頭暈腦脹的時候,他已經帶上了一臉笑容,說:“迪甘真厲害,以後哥哥就要對你嚴格起來了,會不會怕苦?”
迪甘連忙搖頭,然後又點頭:“哥哥放心,我肯定好好訓練!”
卡卡揉了揉迪甘的臉,把他牽在手裏往西蒙妮那兒走去。西蒙妮問了幾句裏斯本的情況之後,突然跟想起什麽似的說:“對了,昨天陪迪甘去聖保羅辦手續的時候遇見一個你的隊友,好像是叫保羅,他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好像是找你有事的樣子。”
保羅?卡卡這下是完全摸不清頭腦了,他和保羅除了訓練需要之外一個月說不上一句話,他能找他有什麽事呢?
第二天到訓練場的時候,克魯斯火急火燎地把卡卡拎走,跟他說了一係列的簽約事宜,告訴他時間確定在了翻年的1月1號。
“你呀,好歹也對簽約的事上心一點,你這麽似乎在意似乎不在意的樣子,搞得阿瓦雷斯對你也有點意見。你說你之前去裏斯本看朋友也就算了吧,回來之後得給阿瓦雷斯打個招呼不是?”
阿瓦雷斯是聖保羅一線隊的教練,卡卡在簽約之後就要跟著一線隊訓練了,所以和他接觸過幾次。阿瓦雷斯對謙遜有禮實力又強的卡卡很滿意,隻是覺得他少了點少年人的**,同時也讓人更難看透。卡卡也是疏忽了,他重生之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提高實力上,在人際關係上反而不如從前那麽麵麵俱到、謹慎小心了,他也不知這是好是壞。人活過一次之後,總想著這次能活得更加自在,對很多事也就不那麽看重了。
點頭,卡卡表現出受教了的樣子:“我明白了,我會和阿瓦雷斯教練溝通的。”
聽到明確表態,克魯斯總算是願意放卡卡出辦公室了。可卡卡剛鬆了口氣,出門迎麵就看見等在不遠處樹下的保羅。他直視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想要握拳的手指鬆了鬆,最後落了下去。
保羅是卡卡這兩年心裏隱約的一個結,即使他知道他的人生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但仍會悄悄關注一二。不為別的,隻為這個人從心底裏把他當成奮鬥的目標,從眼神、從行動,都能夠清晰地看出來。
留著一頭棕色中長發的少年踩了踩腳底下的泥土,提步朝卡卡走過來。他笑了笑,問卡卡:“你的裏斯本朋友還好嗎?”
一抹笑容有時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現在,它讓卡卡的心裏陡然一輕。
卡卡揉了揉頭發,有些懊惱:“到底是哪個家夥說出去的?”
保羅拍了拍卡卡的肩,故意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事吧,是藏不住的。”眼見卡卡瞪過來像是要算賬,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裏卡多,隻是想和你說一聲,我要去桑托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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