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晚是怎麽度過的,花豹一覺醒來,仿佛從噩夢中清醒,記得昨晚在眾人起哄中,他好像擁抱了薑曉珍。

感覺好怪異啊,好像又有點舒服,胳肢窩下怎麽有團暖和的東西在蠕動,呀!這不是,難道這不是。。。。。。,沒錯,是孩子!像以前一樣,一家三口昨晚就在一起了。

房門推開了,薑曉珍進來,她欣喜地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快點去吃吧,別遲到了。”。小孩賴床,他不願起來,被薑曉珍抱起來,輕輕拍打了兩下小臀部,她愛憐地道:“都上幼兒園了,還不起來啊。”。

花豹生著悶氣,心中道:又來這招,上次是被蒙在鼓裏,這回不一樣,我可要翻臉不認人,斷了這女人不切實際的幻想才行。

正欲開口,花豹母親也進來了,她催促道:“單位打電話來了,叫你今天別去上班了,到市第一醫院門口找經理。打你手機,你的手機關機,好像很急。”。

哦,和經理,花豹顧不上再解決眼下事情,他套上外衣,衝入衛生間,僅用三分鍾就完成所有洗漱項目。匆忙得連家裏兩個女人喊他吃早飯都顧不上,花豹沒有騎上黑雲而是打的直接奔赴醫院。

找花豹的是王總經理,身材與花豹一樣低矮,年齡快六十了,一頭梳得發亮大背頭,中分,圓圓的臉龐,胡子很有個性,隻留著人中位置沒有刮掉。樣子很眼熟,花豹記得在初次見麵時想了很久,終於在看到了“抗日神劇”才發現,王總的頭發與胡子的由來。至於他為什麽會保持這樣的造型呢,可能是因為單位的文化氛圍吧,風雲詭譎,怪誕帶著妥協與凶悍。

王總看來是等了不短時間,身邊圍繞著一群人,大夥的目的似乎都一個樣,王總和他(她)們有說有笑的。花豹不知緣故,但可以肯定一點是:一大清早,不可能大夥來這裏舉辦派對的。

“怎麽這時候才到啊,年輕人不能熬夜,第二天還要工作呢?”王總就是這樣,責備歸責備,語氣還是挺軟的,他要花豹去旁邊護士那裏領一張表格。花豹不解其意,想問為什麽,王總又被人纏上了,他樂嗬嗬地和人聊著天。花豹沒去打攪便到護士那裏領取表格,一看才知道,哎呦,我的老天爺,是義務獻血啊。

花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見到血,有暈血的怪癖,隻要想想,一個大針筒插進自已的血管裏,麵目猙獰的護士不斷從裏頭吸取大量的血液。一股寒氣從腳底下升到花豹的頭皮,他動都動不了,護士給他說明如何填表都沒聽進去。

王總這時候有空了,他的手上揚著表格道:“走啊,該我們咯,哈哈,你們好走,改天喝茶!”,他又滿臉帶著職業性的笑容和其他人打起招呼來。花豹第一次在單位出公差,不能臨陣退縮,他硬著頭皮迅速填寫了表格,隨著王總上了電梯。

王總嘻嘻笑道:“沒辦法,市裏的號召嘛,我們國企必須響應。單位分配了兩個名額,你年輕嘛,而我呢,跑不掉的。”,花豹終於“死”得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大夥真是會照顧人哦。

倆人跟著人群來到一間大廳,正中央有一張大桌子,王總拉著花豹的胳膊走過去,他挑了幾樣糕點和一杯塑封的豆漿,招呼花豹道:“嗯,早飯沒吃吧,快吃,多喝點水,不虧。”。花豹也覺得肚子咕咕叫,不客氣了,血都獻了,吃點東西補償一下吧。倆人害怕吃虧地把自已的腳像木柱釘在了餐桌邊,一直吃喝到護士念名字才停下。

和想象中的抽血有點出入,獻血室裏麵積很大,來自全市各地的人有秩序地在圍成半圓形的地方集中響應號召。花豹坐到一個采血點,袖管挽起至肩部,放在桌麵,任由護士處理。忍不住偷空看了一下自已的表格,活到今天,花豹算明白他是O型血的人。旁邊的記者不住地拍著這個熱火朝天的獻血大場麵,花豹保持笑容,麵對鏡頭,說什麽也不能讓自已顯得害怕的樣子。

“喂,護士小姐,還沒開始嗎?咦,開始咯,哦,天啊。”花豹扭頭問護士的時候,發現自已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插上了一根管子,血液正流向桌子較低處盛放的天平上塑料袋裏。

有點暈,頭腦昏沉,意識模糊,花豹控製住內心的恐懼,不去看它,可心裏止不住嘀咕,很想拔掉插管轉身逃跑,但害怕血噴如泉的畫麵出現,花豹勉強按捺住衝動。好在科技發達,護士技術高超,沒一會就完成這一艱巨任務,捂住棉花球,一刻也不敢鬆開,花豹緩步移動後退到牆邊角落找個地方坐好。

王總沒事人走到旁邊,看見花豹氣色不好,關懷地問道:“哇,你怎麽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沒事,沒事,第一次,我是第一次獻血,不太習慣。”花豹找個較靠譜的理由搪塞過去,如果說是被嚇的,絕對會通過王總大嘴巴傳遍整個單位範圍內的人耳朵裏,今後就成了一個傳說中的笑話。

“哈哈,沒事就好,早上就不用去上班了,回家歇著。下午也可以晚點去,我有事先走了。”王總放心地囑咐花豹兩句就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在餐桌上挑些喜歡吃的帶走。

度過心理脆弱期後,花豹才從座位上起來,扔掉棉花球,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紅印,略有浮腫罷了,其實也沒什麽嘛。活動下筋骨,花豹沒感到身體有何不對,高興勁上來,走到外邊大廳想找幾款好吃的帶在路上吃,早就空無一物,唉,晚了一步。

既然上午用不著去單位,花豹為了省下車費,更重要的是要給自已有點時間思考如何處置應該還在家裏的薑曉珍與孩子。

“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薑曉珍的,是錢美棠和那個勇哥的,關我什麽事,隻不過是我養了他一段時間,他喊了我幾聲爸爸而已。說起來,和養一隻寵物也沒什麽區別嘛。這個好處理,叫錢美棠領走,我有空可以去看看他。”花豹自言自語試圖說服自已別因為孩子而心慈手軟。

花豹用力鼓了下掌,給自已堅定信念,手臂的小紅印被牽動到,唉的一聲,花豹才想起動作別太大,免得傷口破裂。花豹接著對自已說道:“孩子,隻是薑曉珍拿來做工具使用的,太卑鄙了!正如昨晚那樣,決不能讓她的陰謀詭計得逞,否則會助長邪惡的蔓延和囂張。必須讓薑曉珍知道一點,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不可能因為幾滴眼淚,撒撒嬌就能混過去的,何況她犯的錯太大了,我根本就沒想到原諒她,對!回去就叫她和孩子滾蛋,長痛不如短痛,就這麽辦。”。

“哦,必須悄悄地進行,不能讓媽媽操心,唉,這個家夥,太可惡了。”花豹馬上又想起老母親,顧忌回家後吼薑曉珍與孩子,到時候女人哭,孩子鬧,那場麵完全足夠叫母親爆血管的。

出乎花豹意料的是,當他推開家門,發現屋裏就老母親一個人在收拾家務,問起薑曉珍,母親就說她走了,帶著孩子走了。花豹還是擔心,他接著詢問是不是上街買東西或者去美容院,母親氣惱地道:“你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曉珍也不在家裏住,孩子嘛,她說她要帶,現在住在外邊。走了,人家回家了,你滿意了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花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一路上推敲雕鑿好的應變用詞都可以擱置,想來薑曉珍也明白事理,知道用這樣的辦法會使花豹對她更加反感,主動自覺地趕緊走人,省得被花豹轟出家門難堪。

舒心的花豹在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燒了一壺水,把茶盤端到陽台享受美好時光。溫度在二十度不到,宿舍樓的陰影蓋著,通風條件良好。將有點痛的雙腿放平,躺在折疊椅上,飲一口烏龍茶,爽啊!

此刻的花豹詩興大發,欲揮毫潑墨,寫一寫心中的快意,想想而已,他知道自已的書法是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隻好誦讀著:“無絲竹之亂耳,讚,下一句,唉,記不起來。”。幹脆,灌起茶水來,烏龍茶三巡換鐵觀音,鐵觀音三浸換普洱,普洱三泡改白茶,嘻嘻,花豹的茶品種多樣,都是從虎爺和佛光普照送來的,他倆為了勸花豹戒酒,改換習慣,贈送花豹許多茶葉。

不到中午,花豹就覺得肚子餓得快要吞下一頭牛了,誰叫他喝那麽多茶呢,全都是濃厚的茶湯,不餓才怪。母親的午飯還沒做好,花豹隻好起身自已動手,他吃飯不怎麽講究,見到米飯已煮好了,直接盛了,澆點醬油就狼吞虎咽起來。

喝足吃飽,離下午上班還有點時間,花豹決定小睡片刻,用睡眠補充清晨被抽取血液的損失。怎曾想,喝了那麽多的茶,精神頭好,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合眼,搞得自已累慘了,就是頭腦異常興奮,花豹明白這就叫做失眠。

沒辦法了,生活過於任性,花豹就是如此性格,他不睡了,起身下床,穿戴齊整上班去了。反正到單位也是點個卯,沒有多少事做,還不是一泡茶喝到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