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到上海(二)

“別發愁了,好妹妹,憑我在北平音樂專科學校的文憑,找工作還是容易的。”泉自信地說。

“啊,你的文憑還沒有丟?還保存著?”冰凝很驚奇。

“當然呀,那麽貴重的東西,我能丟嗎?我要在這大上海努力奮鬥,還要送你上大學,要不是打仗,妹妹都考大學了。明天,我帶你到大上海好好玩一天,然後,就找工作。”

“你找工作,我也要找工作。”

泉不以為然地說,“你,就你一個女孩子家,中學才畢業,找什麽工作喲。”

“女孩怎麽哪?你別瞧不起人。”泉對妹妹的輕蔑激怒了冰凝,她生氣了。

“哎呀,冰凝,你誤解我了,我怎麽瞧不起我的妹妹?我隻是不願意你四處奔波,找工作勞累了。而我是男人,當然有責任供自己的妹妹上學,連一個妹妹都供不了,那我成什麽了。”

“我是新女性,要獨立,我也要在大上海闖天下。不靠哥哥,將來也不靠男人養活。”冰凝鄭重地說。

“你這話怎麽讓我感覺又回到了五四時期,那好,新女性,你準備做什麽。”

冰凝告訴了哥哥她對未來的設想,“我可以做小學教員,還可以當護士,實在不行,還可以到紗廠做紡織女工。”現在的她可不是像過去了,為了生活,她什麽都可以做。

泉當然不同意,“那怎麽行?你又不是沒有讀過夏衍先生的《包身工》的?那些工頭不把工人當人看,那太苦了,我怎麽能讓妹妹去吃那份苦,受那種罪。”

“那,我還可以到歌舞廳。”

話還沒有說完,泉就生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想說什麽,是想當歌女或者舞女嗎?告訴你,我絕對不允許,除非我死。”

他們還在北京就知道,許多女孩進了歌舞廳都**了,有些還是很高貴的白俄小姐,最後成了有錢人的**,還吸鴉片。他可不願意妹妹成那樣的人,妹妹雖小,好奇心重,有一次,真的進了歌舞廳,讓爸爸好一陣教訓。冰凝見哥哥生氣了,走到哥哥麵前,對他說,她是說來玩的。可泉的氣還沒有消,他想,這能說來玩嗎?他要妹妹記住他們的父母是怎麽死的,要記住,他們為什麽要到上海呀,千萬不要**呀。他真的擔心妹妹進歌舞廳了。

見哥哥認真了,冰凝才知道這不能隨便說來玩,她也鄭重地告訴哥哥,她是不會**的。讓泉別生氣。

兄妹倆談了好一會兒,勾畫了未來的藍圖,才想起這裏隻有一間房子,一張**,連睡覺都沒有辦法,冰凝找房東借了一**薄被蓋,取下**單,泉將**單掛起來,做了個簡單的屏,將房間隔開,這才基本解決兄妹倆的睡覺問題。兄妹倆又爭論了一會兒,都堅持要睡地上,把**留給對方,不過,還是哥哥爭贏了。

“好了,早點休息,這些天四處逃難,你從來沒有好好睡一覺。”泉有些憐惜地看著妹妹。然後把妹妹推到**邊,自己在地上躺了下來。

入夜,月光照在冰凝的臉上,她太疲倦了,很快就入睡了。

躺在地上的泉卻睡不著,他一直為今後的生活憂心,不知道他們在上海能不能立足,上海,迎接他們兄妹的會是什麽。

一大早,泉就醒來了,他幾乎沒有睡著,他站起身,走到妹妹**前,撩開簾子,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將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妹妹睡得正香,他走下樓去打水,洗了把臉,然後上街買早餐。

他買回早餐,見妹妹還沒有醒來,便打開窗戶,透透氣。

這時,冰凝醒來了,她揉了下眼睛“哥,你起來啦。”

“嗯,快起來吧,我把早餐都買回來了。”泉說到,可冰凝還想睡,她好久沒有睡過這樣舒服的覺了,泉也很心疼她,又讓她多睡了一會兒,並為妹妹拉上布簾。

一會兒,冰凝起來了,她洗了臉,把頭發梳好,就坐到了桌子邊,搶過一根油條就吃。泉讓她小心,冰凝做了個鬼臉,泉說了聲調皮鬼,冰凝對哥哥撒嬌。

兄妹倆開心地吃著早餐,吃完飯後,手拉著手出了門。

兄妹倆來到街頭邊走邊看著。這時來了一輛有軌電車,兄妹倆走了上去。其實,在北平他們也坐過電車,可是他們卻顯得特別興奮,就像第一次坐車一樣高興,兄妹倆站在最邊上,看著車外閃過的景色快樂的笑著,冰凝喊了一聲,讓車上的人都驚訝地望著她,把他們當成了鄉下來的,泉拉了她一下,冰凝吐了一下舌頭。也難怪,他們經曆了近半年的逃難,天天躲飛機,跑路,每天都會遇到危險,現在好好放鬆了,來到大上海,看到與北平城完全不同的繁華的城市,怎麽不興奮呢?這興奮也使他們暫時忘卻了戰爭的陰影,和將要麵臨的生活困境。

兄妹倆將上海街頭幾乎轉了個遍,來到很有曆史的鍾樓下,他們正在望著鍾樓。

這時,一輛小轎車慢慢地從他們身邊開過,泉一驚,立刻本能地護住妹妹,並瞪了車上的人一眼,車停下了,從車上走下一位和他同齡的英俊青年,他也同樣是高高的個子,很有貴族氣派,很帥氣。

“嘿,老兄,不認識了?”青年對泉笑著,一笑臉上出現酒窩,顯得很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在富貴人家,生活很優越的,沒有經過顛沛流離生活的人,和清瘦的泉站在一起,顯得泉更加憔悴。

泉回憶著,“你是?”

“我是鄭毅呀。”青年依然笑著。

泉似乎想起了這青年,於是有些冷冷的說,“喔,是你?”

“是我,你的對手,也是你的同學,對了,你怎麽到上海來了?”毅沒有顧上泉對他的冷淡,或者並不在意,依然微笑著說。

“對手,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對手呀,同學,也算是吧,不過,我和你有什麽關係嗎。”泉似乎並不想和他多談。

“哼,還像當初那麽傲氣,對了,你到上海來幹嗎?”毅問到。

“你能來上海,為什麽我們就不能來上海了。”泉反問著。

“唉,現在很多人都以為上海遍地是金子,來上海淘金,可不知道,這大上海的金子不是隨便淘的。”話雖然冷,但臉上還是帶著笑。

“你錯了,隻要有金子,就可以淘,就算淘一把泥土,也不枉來上海。”泉聽出毅的諷刺,便回了一句。

“喲,什麽時候,身邊挽了一個小美人呀?”毅轉移了話題。

“說什麽呀,她是我妹妹。”泉有些不高興。

“親妹妹?”毅半信半疑地問到。

“不是親的,我還帶別的姑娘嗎?”泉真的不想與毅說下去,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站在他旁邊的冰凝說話了,“哥,我們走吧。”

“好的,毅,我們走了。”泉說著,帶著妹妹離開毅。

“再見,小美人。”毅在後麵喊了一句,泉想衝過去找毅算賬,冰凝拉住了他,“哥,算了吧。”冰凝不希望惹事。

兄妹倆離開毅,到別處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