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兵不厭詐（三）
在黑風寨外麵，隱藏在荒草和灌木林中的左麗娜他們，心情十分緊張，連張紹鈺也是，死死地盯著山寨裏麵，雲嶺寨的人隻有六十來人，可周乾他們是三百多，幾乎是六比一、七比一的對比。
如果淩芸的偷襲計劃失敗，恐怕他們想跑的機會都沒有，計劃失不失敗就在孫利他們。這是淩芸的計劃。
淩芸算計周大勇是絕對會離開的，他沒別的地方可去，唯一投奔的是黑風寨周乾。所以不論是誰，都不會認為周大勇能善罷甘休，他一定要報複。而周乾一直惦記雲嶺山寨，最後一定是進攻這裏。
根據這個推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別說周乾投靠日本人當漢奸，就算不是，淩芸也打算吞並了黑風寨，所以她給左麗娜出主意，那就不能等到他們來進攻，要主動進攻。這一點，周乾絕對想不到，剛剛分裂的雲嶺山，隻有這麽一點人馬，不可能敢進攻自己。
當淩芸把計劃說完的時候，左麗娜和張紹鈺都認為可行。淩芸說出來需要一個忠心的打進他們內部，而且還不能讓周大勇懷疑，這樣出現了孫利的一幕。
周大勇確實沒懷疑，孫利並非是左麗娜的人，更不是張紹鈺後來招收的人，是周大勇原來的人。他沒有懷疑，而是帶著孫利這十幾個人一起投奔黑風寨。
周乾和黃遠洲並不是十分相信周大勇，但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那是因為周大勇沒什麽，而是他的手下有問題。根據淩芸安排，孫利他們並不是直接采取行動，而是裏應外合打開寨門，所以這三天時間，根本沒什麽動作。計劃每一步都是製定好的，雙方根本不用聯係，所以孫利他們也是吃喝，睡覺，剩下的就是大罵左麗娜忘恩負義。
可是，時間到了，天黑後什麽問題也沒有，黑風寨一切正常。但是突然有很多人鬧肚子，都在跑廁所，上茅房，這是為什麽，誰都沒懷疑。
隻有孫利這些人清楚，那是因為他們在山寨做飯的夥房水缸裏放了不少巴豆。這可是瀉藥，做飯的根本沒想過有人投毒這點，所以主要的人因為吃了這樣的飯菜，全部鬧肚子。
可是，不能下太多，那樣會看出來。如果不是這樣，孫利倒是想下點砒霜，那就不用動手了。可是，下劇毒一定能看出來，隻是下了這種藥，又吃又喝的土匪，當然是全部中招。
此時站崗的兩位就是肚子咕咕叫，其中一個說道：“小三，你看著，我還得去茅房。他媽的，今天大師傅做的飯不幹淨，肚子痛。”
那個小三說道：“離遠點，別熏著人。”他說完，皺皺眉說：“快點，我也想去。”
另一個說道：“這事也跟著湊熱鬧，要去就去，毛也沒有一個，沒事的。”
他說著話，跑了出去，找一個草坑蹲下來，孫利的人早就潛伏在近前盯著呢。這三天為的就是這一刻，早把左右的地形弄明白了。
這個哨兵剛剛覺得舒服一些，突然草叢一動，一個黑影撲過來，他想大叫，也想去拿地上的槍，但全都來不及了。黑影手裏既不是槍也不是刀，而是一個大棒子，一下狠狠的砸在他頭上。嘭的一聲，雖然頭戴著棉帽子，但這一下也把他打昏過去。
黑影丟下手裏的棒子，上前抽出匕首，對著咽喉就是一下，與此同時，兩個人也幹掉了另一個站崗的哨兵，三個人湊到一起，其中就有孫利，他低聲說道：“打開寨門，給大隊長發信號。”
其中一個人掏出手電筒，對著遠處搖晃了三圈，隱藏在草叢中的張紹鈺他們可是一直盯著山寨裏麵，看到搖晃的手電筒，擺擺手說道：“上。”伏在雪地中的人一下躍起，向山寨衝去。
不能不說周乾太大意了，山寨完全沒什麽巡邏的，隻有四邊站崗的。這麵兩個哨兵被幹掉，當然是沒有了任何警戒，被左麗娜她們衝進了山寨。
這些天，孫利他們早把山寨裏的情況和地方摸清楚，看到衝進來的左麗娜，孫利連忙說道：“大隊長，周乾他們在那個房子。”
左麗娜說道：“幹得不錯，紹鈺，你去找周乾，我帶人去抓周大勇。”
這些人一分為二，撲向了山寨裏麵的房子，這些土匪全都睡覺呢。因為肚子不舒服，弄得很晚才睡，此時睡得跟死豬一樣。
周乾他們並非是軍隊
，而是沒什麽組織紀律性的土匪，所以除了在山寨邊上站崗的人，裏麵基本什麽人也沒有，就連周乾的房子也沒有站崗的。這是一棟還算不錯的磚房，也是山寨最好和最大的房子，周乾和他搶來的女人住在這裏，狗頭軍師黃遠洲住在另一邊。
當張紹鈺他們進來的時候，周乾什麽也不知道。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槍口，他一驚：“什麽人？”
張紹鈺用槍頂著他的腦袋說道：“周乾，不是一直想消滅我們嗎？”
周乾大吃一驚，他的頭腦也很夠用：“原來你們和周大勇使詐？”
張紹鈺一笑：“起來，乖乖的下令，讓你的人投降，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放你媽屁。”周乾大怒。他稱得上悍匪，可不是那些膽小的怕死鬼。在長白山裏當土匪，哪個不是凶狠強硬的角色？否則早讓人消滅了。投靠日本人也不是周乾怕死，要是那樣，他早就當偽軍了。聽到張紹鈺的話，大罵道，想起來。他認為張紹鈺不敢開槍，他可有好幾百兄弟。但是他這一動，張紹鈺確實不敢開槍，那樣會把所有的人都驚動起來，他手一翻，槍把狠狠的砸在周乾的頭上。
這時，炕裏一個女人尖叫起來，這一下把周乾打得一陣發暈，頭上血就下來了。但他晃晃腦袋，還想起來，張紹鈺哪會給他時間，根本不管那個女人的尖叫，就是一頓狠砸。
隻是十幾下，周乾隻有出氣，沒有進氣。這時才對身後的人說道：“捆起來，一會兒再說。”跟在張紹鈺身後的兩個兄弟上來，把周乾捆起來。
根本不管那個女人穿沒穿衣服，就那樣給捆上，當然也忘不了在身上趁機摸幾下。能被周乾搶上山的女人，年紀也不大，長得也不錯，這時早嚇得忘了羞澀，渾身發抖。
搞定了周乾，張紹鈺鬆了口氣，回頭說道：“傳令，挨個房間搜，全部集中起來看押。”
前後隻有不到半個多小時，黑風寨換主人了。其他土匪可不全是周乾，當房門被踹開，被槍頂上的時候，沒幾個敢動的，全都成了俘虜。一屋子一屋子的人被趕出來，大冬天零下二十多度，一個個穿著短褲和光著上身，哆嗦的站在雪地中。雲嶺山的人站在周圍，舉著火把，端著槍。
砰砰，山寨裏終於傳來槍聲，那是有反抗的被擊斃，淩芸一直沒動，因為袁桐擔心淩芸的安全，也沒有參與行動，把她急夠嗆。再有就是二毛站在淩芸身邊，看著這些被趕到中心廣場的土匪，淩芸對袁桐說道：“不用管我，去告訴麗娜，給這些人穿上衣服，別凍壞了。”
袁桐說道：“他們可是土匪，還投降日本人，凍死拉倒。”
淩芸說道：“胡說，快去。”袁桐跑了出去。左麗娜和張紹鈺一起過來，張紹鈺一臉的興奮：“淩小姐，太順利了，三百多土匪，隻打死十多個，其他全部活捉。”
淩芸笑了，看了一眼沒什麽激動表情的左麗娜，說道：“怎麽樣？”
左麗娜沒回答，張紹鈺說道：“周大勇倒是很機警，他逃跑了。”
淩芸沒說什麽，而是說道：“問問這些人，同意投降參加雲嶺山的留下，不想當土匪的讓他們走，反抗的該怎麽處理，你們知道吧？”
張紹鈺愣一下：“怎麽能放他們走，那還不是再當土匪？淩小姐，你太心軟了。”
淩芸笑笑說道：“這隻是我的建議，你看著辦。”
功勞全是淩芸的，張紹鈺也不好撥了淩芸的麵子，點頭說道：“那好吧。”
他去安排其他事了，淩芸走到左麗娜身邊，低聲說道：“找個機會和張紹鈺公開說，你主動說和他發現不一樣。”
左麗娜有些吃驚的說道：“說什麽？”
淩芸一笑：“周大勇是你放走的吧？這我清楚，張紹鈺不傻，連周乾都沒跑得了，周大勇能跑嗎？我這是為你好。”
左麗娜覺得淩芸有些恐怖，好像什麽事都瞞不過她。看她吃驚的樣，淩芸說道：“別奇怪，這是人之常情，你們是夫妻，要坦誠，有心事不好。”
左麗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誰和他是夫妻？我還沒嫁給他呢。”
看她的樣，淩芸說道：“嘴硬，不過那是你們的事，我有個建議，和你商量。”
左麗娜說道：“都是自己人，說那麽客氣幹什麽？有話就說。”
淩芸說道：“我聽說你們打算把黑風寨燒了，全部撤回雲嶺山？”
左麗娜點點頭說道：“那留著幹嘛？”
淩芸搖頭說道：“其實應該留下這裏，這裏和雲嶺山距離並不遠，可以遙相呼應，成犄角之勢。鬼子進攻一個地方，互相有支援。”
“可以，但是……”左麗娜猶豫的說道：“可是，沒有那麽多人，讓誰守這裏呢？”
淩芸說道：“如果你放心，我和袁桐留在這裏。這些人也不見得都是真心投靠鬼子，如果能收編他們，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撤到雲嶺，太危險了。”
左麗娜也不是笨蛋，淩芸這個人太鬼道了，心機也深的可怕。再說，她覺得張紹鈺看淩芸和袁桐的眼神也不一樣，兩個人不但長得漂亮，氣質也不一樣。
袁桐這才幾天時間，和上下的兄弟相處得非常好，很多人對袁桐那是言聽計從。這些威脅讓她心裏也不舒服。聽到淩芸的提議，想想說道：“這些人可靠嗎？我覺得危險。”
淩芸說道：“沒問題，你不反對，我有辦法。”
左麗娜有一種感覺，淩芸並不想屈居人下，這個病怏怏的女孩很有野心。反正自己也不搭什麽，這裏即使不要，也是一把火燒掉，留個人情也不錯。點頭說道：“行，那這裏交給你了。怎麽辦你說了算，我給你留下一些人幫你。”
“謝謝。”淩芸客氣的說道。既然答應了，左麗娜吩咐人開始清點戰利品。淩芸不再關心這些，而是和袁桐說了一頓，兩個人開始和這些土匪談。剛剛穿上衣服，還沒怎麽緩過來的人，不知道這兩位小姐幹什麽，她們問的話也不著邊際。
而是問什麽地方人，有沒有上過學，為什麽上山當土匪，當多長時間了，都幹過什麽。這些人本來膽戰心驚，沒想到被人一夜之間端了老窩，連寨主都被抓了。下場當然是聽話活命，不聽話殺頭。
這些人都是山賊土匪，道上的規矩都明白，這種各山頭吞並的事，經常發生。所以，沒誰想到反抗。為周乾送死的人不多，隻有那麽幾個親信，此時已是屍體了。剩下這些人都是乖乖的回答，一個個很老實。
左麗娜怎麽和張紹鈺說的，淩芸和袁桐都沒問，反正一直到天亮，兩個人把所有土匪問了一遍，累的半死。把三百人分開，共計分出了七十多人單獨看押，剩下的二百多人在一起。
周乾的議事大廳裏，左麗娜、張紹鈺、淩芸和袁桐終於坐下來。張紹鈺說道：“淩小姐，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幫了這麽大忙，沒說的，我和麗娜也是講義氣的人。所以，東西你留下一半，以後互相有個照應。”
淩芸一笑：“謝謝張參謀長，我們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說暗話，黑風寨和雲嶺山有兩個共同點，第一是我們都抗日打鬼子，第二是合作關係，朋友關係，以後有事互相支援。”
現在誰都明白了，淩芸想自立門戶。聽了左麗娜的話，張紹鈺心頭本來有些不滿，淩芸這個人心機太深沉，他還覺得那樣的身體為什麽一定要參加行動，看來她早有預謀。既然不是一條心，這樣也好，省的將來有麻煩。
他總覺得淩芸她們來路可疑，這樣一個聰明人，卻沒有任何根基。孤身兩個女孩闖東北來了，說是抗日打鬼子，怎麽也難以讓人相信。所以，他一直保持戒心，並不像左麗娜那樣相信淩芸她們。
聽了左麗娜說的淩芸建議，張紹鈺覺得淩芸利用了他們的力量。但是，在戰利品分配上，淩芸和袁桐幾乎沒參與，連清點數量都沒有問過一下，這讓他們有些不明白。
這樣也好，反正雲嶺山也不虧什麽，周乾可不同於雲嶺山，他可是什麽都幹，殺人放火，搶劫，投靠日本人，比雲嶺可是富裕多了，戰利品確實不少，這次等於發財了。
他對淩芸有疑慮，左麗娜也有些害怕淩芸，現在淩芸提出來留下經營黑風寨，也不錯。想保持一個好關係，所以大方的說留下一半的東西。既然話已挑明，淩芸索性也就公開說。話挑到明處，反而好辦很多。當中午的時候，左麗娜和張紹鈺帶著自己的人馬和戰利品大車，返回了雲嶺山。
看著完全安靜下來的黑風寨，袁桐奇怪的問道：“芸芸，你怎麽知道他們兩個會同意？”
淩芸一笑說道：“很簡單，從開始到最後，張紹鈺一直稱呼我們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