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第189章 楊森二十軍轉戰湘桂黔(六)
羅士瞿聽了，真是感慨萬千：我輩身為軍人，手執幹戈而不能拒敵人於國門之外，致使人民大眾顛沛流離，能不愧疚汗顏麽？當即答應同行，隻是說：“我答應你的請求，隻是我們不到貴陽，隻能帶你到麻尾，還要輕裝行進。你的東西太多，必須精簡一些。”這婦女見軍人答應了她的請求，滿心歡喜，忍痛扔掉了一隻箱子。於是，士兵幫她背孩子和箱子，緩緩西行。沿途所見，公路兩側十室十空，門窗桌椅，全被難民燒光。驚慌的人群擠滿了十多米寬的公路，能走的齊頭並進，不能走的老弱病殘，或坐或臥，停滯路旁，有的哭泣，有的歎息，一片淒慘景象。
兩天之後，到了麻尾。這裏是黔桂邊境上的一個小鎮，這裏情況還好，店家照常營業，街上熙熙攘攘。中年婦女在這裏同小分隊告別，隨同其他難民向獨山去了。小分隊離開公路轉向東，在山路上折騰了兩天，終於回到了部隊。大家再度相見，驚喜不已，說起這些日子的經曆，沒想到，總部他們還更驚險。
原來總部從柳州沿鐵路西行到達叫宜山的縣城後，離開鐵路向北走入山區，在一個叫四把地的村子宿營。真正沒想到的是，一支鬼子的追兵也來到這裏，雙方都人困馬乏，找地宿營。這裏是一塊平壩，通視條件良好，鬼子宿營的村子與總部僅相距三四百米！當晚住下，誰也沒發現誰，相安無事。第二天淩晨，部隊集合準備出發，卻發現對麵村莊有人影晃動，忙令號兵吹號問詢對方是何人？號聲過去，這邊正在等候回答時，“噠噠噠”一陣機槍猛地掃射過來，“是敵人！”營長楊漢烈急忙指揮一部就地臥倒還擊，另部奔向鄰近兩處製高點占領陣地，掩護總部撤退。
敵人向我發起衝鋒，兩次均被打退。雙方突然遭遇，都不摸對方虛實，相持到中午，看到掩護任務已完成，部隊才撤走。在這次突遇的襲擊中，楊森的侍衛副官唐賢孝被擊中。一梭子子彈穿透木板牆壁打進來，他的身上和**被打出好幾個窟窿，連身上的被子都被打落在地下。
此後，二十軍走過麥市、羅城。人們戲說是“走麥城”、“拖羅城”的重演，到達桂黔邊境的立門關。可是立門關上已是太陽旗在飄揚，原先守關的重慶警衛軍被日軍一擊，即把陣地丟棄了。楊森立命二十軍奪關，兩軍在關前展開一場激戰，死傷慘重，雙方都付出了重大傷亡，終於奪回關口。這座關口原有一座石碑，上刻“四川墳”三字，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為何事所立。這一場激戰，官兵的鮮血和屍骨，又為這座四川墳增添了保家衛國的新內容。
竄犯到獨山的那股日軍，在楊森和湯恩伯的夾擊下退走。這是日軍這次攻勢中走得最遠的地方。
在黔東南的屏平縣，二十軍的最後一支隊伍到達。這是一支特殊的隊伍，主要都由婦女兒童組成，帶隊的是一三四師的參謀長郭大樹將軍。這是一支令多少官兵魂牽夢繞的一支隊伍。這支隊伍的到來，又令多少在腥風血雨中誓死如歸將士感激啼漓。
原來二十軍受命轉戰貴州後，楊森決定派人將二十軍散落在敵後的軍人家屬妻小等轉移到貴州來，或送到後方，或隨軍安置。要讓官兵解除因家小拖累而產生的後顧之憂。
郭大樹受命完成這一任務。 他要收容的主要是散落在敵後團長以下的軍官的家屬子女等。當時，部隊沒有統一而完善的軍隊家屬探親製度，軍人在外幾年沒有家屬音訊，顯然不適合戰場形勢的需要。於是，在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後，由於隊伍的流動性減少，戰線較為穩定，後勤部門為解決軍人的後顧之憂，就辦起了家屬農場等可以安置中下級軍官的家屬以及來隊探親的眷屬。還有一些軍官由於駐防地較為固定，也就近娶了三湘妹子小媳婦，成為有了眷屬拖累的軍人。
這次大會戰開始，二十軍連續向南轉進，家屬基地和原駐地通通都成了敵後，而且部隊越走越遠，兩邊分離越遠，對隊伍的不良影響就開始顯現出來了。
因此，郭大樹的任務，意義非同小可。
郭大樹帶了一連人，連長楊福安，深入到敵後的原駐地和基地，還根據軍官提供的地址，逐一收容。總計收容到軍官妻子兒女等千餘人，組成一支浩浩****的隊伍，在楊福安的一連人保護下，開始了數省的流浪輾轉。
這支隊伍不像作戰部隊。軍人可以吃苦，可以耐勞，遇到敵人可以作戰。而帶著這些婦儒走路，得繞大彎子避開敵人，又沒法急行軍。小孩子得背著走或雇請人背，餓了累了哭泣起來，還得哄著。行軍途中有時天熱，有時天冷，有時下雨，有時又是大太陽，有的小媳婦吃不了苦，哭哭啼啼，讓郭大樹傷透了腦筋。郭大樹知道，別小看了這些小媳婦小娃娃，他（她）們直接關係到二十軍的戰鬥力，得千方百計保證他（她）們的安全，不能讓他（她）們有所閃失。
郭大樹把一連人分成幾隊，有的擔任警衛，有的專門化小在大隊伍的周圍活動，偵察敵情，做維持會的工作。
在越過湘粵鐵路和湘桂鐵路的時候，郭大樹讓婦女通通剪了頭發，穿上軍裝載上軍帽扮成男兵，有時晝伏夜行，有時隱蔽，有時虛張聲勢。還憑關係從他的陸大同學稅古師那裏借來的一團裝備良好的部隊沿途掩護。讓一些小據點的敵人龜縮在內，不敢輕舉妄動。
這支隊伍在郭大樹、楊福安等人的同心協力、悉心照料下，輾轉了湖南、湖北、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最後進入貴州。當到達貴州東南的屏平時，軍官奉命前來認領妻兒。當妻子抹著一把一把的眼淚、柔聲叫著丈夫，孩子哇哇哭喚著爸爸，這些血戰沙場的五尺漢子，無不感激流淚。有些軍官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宣泄自己的感激之情，當即帶妻小向郭大樹雙膝跪倒，直呼恩人，今生還得夫妻團聚惟靠將軍大力扶助。這種激動人心的場麵，令很多人不能忘懷。
一九四四年底，楊森被國民政府任命為貴州省主席。二十七集團軍總司令一職由副總司令李玉堂升任。隨後李玉堂率領二十軍開赴湘西與日軍作戰，後又參加****桂林，直到抗日戰爭結束。
二十軍從抗戰一開始即走上前線，八年之中無數的官兵為國捐軀。以一三四師四〇一團為例，團長向文彬，在一九三七年十月的上海頓悟寺戰場中，一天之內由中校升到少將。到了抗日戰爭勝利結束時，他還是少將團長。不過，他的團已經換了幾撥人馬，最先出川的官兵中，到最後，連他團長在內，還剩八名官兵。
楊森在一九三七年離開貴州開赴抗戰前線，八年的時間轉戰十來個省，最後又回到了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