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鐵漢的眼淚
夜，像被墨染黑，黑得看不到自己手指在哪，雨還在淅淅瀝瀝地從漆黑的夜空中往下飄落。
大約淩晨兩點，董李茂他們終於走出了最艱難的河岸灌木叢林，踏上一條沿著河岸邊的小道，盡管看不清腳下的路在哪裏，但董李茂仍然命令所有人小跑前進。
他們先後路過兩個被日軍洗劫的小村寨，快要燃盡或快被雨水澆滅的起火村寨房屋，除了幾聲喪家狗的狂吠外，沒有任何生的氣息，為了趕在天亮前趕到目的地，董李茂並沒讓隊伍停下來去查看村寨裏是否還有活人。
可是，當他們到了第三個比較大的村寨時，遠遠的便聽到從村寨裏傳來零星的槍聲、女人的驚叫聲及孩童的哭喊聲。
董李茂走在最前麵，他停下腳步，後麵所有人也跟著站住。
潘光祖腳下打滑粗喘著跑上前，指著前麵寨子裏的火光，耳朵聽著傳來的槍聲和女人那種無助的驚恐嘶聲喊叫，給董李茂說：“連長，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小鬼子們正在糟蹋村子裏的女人！”
董李茂在猶豫，要是出手去救村寨裏的人，恐怕天亮前難以趕到目的地。
張大力也走上前說：“連長，幹吧！”
其餘的人也都附和著說：“連長，幹吧！”
“好！不過不能莽幹！”董李茂蹲下身子說：“二條，你和你的人，分散在寨子周圍，用狙擊步槍掩護我們進入寨子，其餘的人，分成三組，以左中右三個方向摸進村寨，在進入寨子前，隻要鬼子沒發現我們，都別開槍，等所有人進入寨子後再動手，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二十分鍾後務必結束戰鬥！”說完站起身，給潘光祖說：“東瓜，你跟在我身後呢。”然後手一揮：“行動！”
張大力和主攻排排長趙勇，分別帶了十幾人從左右兩側進攻，董李茂帶著二十幾人從中間主攻。
這個寨子有一百多戶，河岸邊全是稻田，村寨位於山腳下，比較集中，像是一個集市小鎮，房屋都是當地的茅草竹樓，盡管是在下雨天，可還是有部分竹樓燃起了火，借助火光，從寨子外可以粗略的看到寨子全貌，村寨四周，有一叢叢的鳳尾竹和一棵棵的大榕樹。
董李茂他們用竹叢和榕樹做掩護，悄無聲息的很快逼近村寨。
有十幾個村民，從寨子正中出入村寨的道路口驚慌失措跑出，有男有女，還有老人和孩子，他們身後追出四個日軍，邊追邊朝分散開跑向稻田的人開槍，四個日本鬼子不像是在打戰，倒是像在狩獵，一個個嘻嘻哈哈的狂笑，似乎他們在比賽誰的槍法準，誰射殺的人多，當作是遊戲般把人當活靶。
跑進稻田的村民，一個接一個在一聲聲清脆的槍響後朝前栽倒在稻田裏，就像田間的稻草人，被一股狂風吹倒一般。
有個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在一塊稻田中央，腳下稻田的泥水對他來講實在太深，幾乎半個身子栽在泥水中，所以露在外的上半截身體在黑夜中顯得越加的小，那四個日軍似乎射殺大人沒什麽興趣了，都把槍口對準了小男孩，他們接連射了幾槍都沒能打中，嚇得那個男孩邊哇哇的嚎啕大哭，邊努力的在泥水中掙紮往前跑，孩子身邊的稻田，不時濺起被子彈射擊的泥漿。
董李茂他們掩藏在一叢竹林後，胡三實在看不下去，飛跑向那個小男孩。
董李茂一看壞了，舉起槍準備朝那四個日軍射擊，掩護胡三救那個小男孩，還沒等他開槍，隻見有兩個日軍倒下了。
這是王家貴和他手下弟兄幹的，就在胡三跑向小男孩的時候，王家貴果斷出手，從遠距離射殺一個日軍，還有一個是被另一個狙擊手幹掉的，剩餘的兩個鬼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咋回事，四處張望，王家貴手下的狙擊手，很幹淨利索的把剩餘的兩個也幹掉，並沒驚動村寨裏的鬼子。
董李茂朝身後的弟兄一揮手，快速撲向村寨，胡三把那個小男孩夾在腋下，飛跑到路上，讓小男孩在一叢竹林後蹲下，這才尾追上董李茂他們。
“小胡子，你小子行！”董李茂翹起大拇指誇了胡三一句，然後快速跑向前麵一棟竹樓牆角下，其他人也跟著他往前快速躲避在牆根後。
這時，聽到右側傳來了密集的槍聲，董李茂估計自己人和日軍交上火了，於是發出他獨特的命令：“一個不留！殺！”
他身後的二十幾號弟兄，早已忍不住，聽到連長終於下令了，一個接一個分散開尋找目標開始行動，這些人，個個都有單兵作戰能力，幾乎每一個都是從死人堆裏摸爬滾打出來的，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董李茂身後跟著潘光祖和胡三，朝前麵一棟傳出女人驚叫的竹樓跑去，也許是裏麵的鬼子聽到密集的槍聲，有兩個光著上半身，還在往上提褲子的日軍匆匆跑下竹樓，董李茂還沒開槍，潘光祖吼叫著“畜生……”衝上前，用他手中的手槍，把憤怒的子彈全射在那兩個鬼子身上，直到手中的槍再也射不出子彈來，他還再使勁扣動扳機。
這時，樓上的一個鬼子衝出來舉槍朝潘光祖瞄準，董李茂飛撲上去，把他推開，子彈從董李茂耳邊呼嘯而過，胡三朝那個射擊的鬼子掃了一梭子，把他從竹樓上射下來。
接著，竹樓裏又衝出三個一絲不掛的日軍，有個鬼子還雙手還端著一挺機槍，站在竹樓走欄上，哇哇怪叫著朝董李茂他們這邊掃射，董李茂隻好在泥地裏翻滾，手中的衝鋒槍在身體滾動的同時，槍口也噴射出火舌，那三個還沒來得及穿衣服的鬼子，赤條條的就那樣被董李茂射殺，幫助他們回了日本孤島的老家。
胡三率先衝上竹樓，潘光祖跟在他身後，他手中已經沒搶了，於是撿起那挺機槍，和胡三一起衝進日軍出來的屋子，裏麵亮著燈光，有兩個光溜溜的日本鬼子雙手抱頭跪在竹板上瑟瑟發抖，他們身後，有五個同樣一絲不掛的女人，緊挨著卷曲在牆邊，瞪著驚恐的雙眼看衝進屋的胡三和潘光祖，她們中，最小的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最大的有五六十歲了。
看到這個情景，胡三和潘光祖雙眼流下眼淚，雙手顫抖著沒法開槍殺了那兩個跪在地上的鬼子，因為那兩個一絲不掛的鬼子，看上去與胡三茶差不多大小，年齡大概也隻有十五六歲樣子，於是胡三嘶喊一聲：“連長……”
董李茂滿身泥水的跑進竹樓屋子，看到這情景，一時驚呆了，他也看出跪在那裏的兩個小鬼子，年紀大概與胡三相差不了多少，應該還算是孩子的他倆，竟然幹出超過他們年齡的事，甚至，超越了一般男人該幹的事，他們竟然強-暴女人。
“連長，他們……他們……都是畜生……我要殺了這些畜生……”胡三哭喊著，用腳踢，用槍托砸，把那兩個跪在竹板上的鬼子，打得哇哇喊叫著抱頭翻滾。
董李茂走上去，拉開胡三，他不想讓胡三這樣的孩子去殺與他同齡的孩子，可他也不忍心下手殺了還是孩子的兩個鬼子，手哆嗦著開不了槍，臉部肌肉一跳一跳的，似乎在下決心，可最後，他對那兩個還是孩子的小鬼子大吼：“起來！站起來跑呀！”董李茂說的話，那兩個日軍根本聽不懂，於是他用手中的槍朝屋外晃了晃，吼叫道：“給老子跑呀！”
兩個小鬼子似乎明白了董李茂的意思，站起身就往屋外跑。
這個時候，董李茂才有勇氣開槍，他把子彈射進那兩個往外跑的小鬼子背部，眼睛卻流下了他穿越以來殺人時的第一滴眼淚。
“你們安全了。”董李茂背對那五個老老少少的女人，說了這麽一句後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