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博浪一擊
陳耀先小心地看著前麵的敵情，這次作戰或許將是他接觸到戰爭以來最危險的一次。如果是一年前他一定不會這樣想，當時在他看來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難倒他，甚至當時他有種天下舍我其誰的感覺。這並不怪他，他率領的三師的前身可是當年伐金時期的主力部隊，尤其是起義之後更是南征北戰的打了無數的惡仗，險仗。不過就在一年多以前的那次遭遇戰是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日軍的戰鬥力超過了他接觸過的任何一支隊伍，尤其是那準確的射擊，和有效的協同。
這些都讓他曾經引以自豪的衝鋒戰術撞了個頭破血流，更讓他吃驚的是，即使犧牲了很大一部分終於衝鋒到了日軍的跟前，也無法撼動對方的戰線。那些小鬼子傻瓜似的瘋狂的退著子彈，可是讓他目瞪口呆的是，衝上去的戰士沒有嚇倒敵人反而在人數占優勢的情況下，被日軍的反衝鋒打了個落花流水。
那一刻他才明白日軍的刺刀技術絕對比他們要強得多，即使以十幾個戰士也無法對付敵人三個組成的陣勢。而且即使刺中了鬼子的腹部也無法立刻置敵於死命，反而被日軍趁勢刺殺在腳下。那戰鬥的慘烈每次讓他想起來都不寒而栗，好在之後因為敵情不明日軍撤退了，根據戰後統計那次日軍的接觸兵力隻有倆個中隊的規模，而卻讓他們的兩個主力團喪失了戰鬥力，傷亡率甚至達到了百分之七十，這是多麽恐怖的一個數字啊。而當時隻給日軍不到二十人的殺傷，這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把三師都把這作為一件禁忌。很多戰士談起和日軍戰鬥都無法平靜，以至於事後他們整頓了半年才可以進行軍事行動。
今天又要和日軍交手了，他無比的擔心。不過在接受命令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馬軍長的意思。是啊，隻有經曆過戰火地部隊才可以浴火重生。隻有再次和日軍交手才可以讓這個師真正的恢複戰鬥力，而不再膽怯。這次襲擊如果進行得順利應該不用正麵地和日軍進行交手。何況背後還有第一師所預備的埋伏，再加上馬軍長親自率領地部隊保駕護航。這一切都是馬軍長煞費苦心才安排的吧。想到這裏他不由得一陣激動，他陳耀先被軍長一手提拔起來至今雖說也立了無數的功勞，可是他還是打心底裏佩服這個軍長，要是沒有軍長的巧妙安排，恐怕當年他就因為傷事而陣亡了。哪裏可以做到師長。
一個參謀小心的提醒道：“師長，現在是不是該動手了？”陳耀先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點了下頭。很快一個團的兵力就從這裏展開了。眾人小心翼翼地向著前麵摸了去。不過日軍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一聲槍響驚醒了沉睡中地眾人。這些日軍士兵剛剛趕到這裏，正在休息準備發動明日的總攻。不過顯然這裏的都是精銳。雖然疲憊不堪，可是哨兵很盡職。幾聲槍響讓正要偷襲地團結黨地戰士前功盡棄，不過顯然他們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一團立刻就地臥倒開始不停地射擊，本來的任務就是騷擾襲擊敵人然後從容脫離的任務自然不需要強行攻擊。顯然這些已經預料到了他們可能地怯戰，馬走田的計劃很完善，他們因為不必強攻鬼子的陣地而放鬆了許多，戰鬥打得有聲有色。很多往日裏訓練出色的還擊中了幾個匆忙中驚醒的鬼子。
隨著槍聲日軍在睡夢中驚醒，刮練有素的鬼子兵力立刻組成了射擊陣地，各級指揮官也吆喝著眾人，他們沒有想到居然還有支那士兵能夠敢來偷襲，之前不是已經擊潰消滅他們了嗎，怎麽還會有如此密集的槍聲呢？從不斷射擊的槍聲來看，似乎至少有一個團的支那士兵在射擊。這些還無法讓他們緊張起來，在他們看來隻要沒有被幾個軍的支那士兵團團圍困，足以擊退他們了。當下一個大隊的鬼子兵從營地裏開始了反擊。一些榴彈也打在黑暗中不斷冒出火光的地方，隨著爆炸的彈片這些襲擊的眾人似乎要逃跑了，憤怒的鬼子兵向背搗毀了蜂窩的馬蜂一般蜂擁而出。這些可惡的支那人居然敢再次招惹大日本皇軍，還打擾眾人休息真是是該死。必須把他們好好的教刮一番，當下眾鬼子兵展開了隊形，在後麵緊緊追趕，從這些支那人的火力來看稀薄的很，根本無法對他們產生太大的威脅，不過為了不再次被打擾他們決定狠狠的教刮一下這些愚蠢狂妄的家夥。
看著敵人逐漸的撤退了，眾鬼子興奮的追擊著，不時有支那士兵被打中倒在了地上，看著慌忙逃竄的敵人他們興奮的追擊著。就在他們高興的時候，從側麵打來了一排槍彈，刺耳的槍聲爆豆般地從側麵響了起來。一時間正在前進的鬼子兵倒下了一排，混亂中，受到兩個方向襲擊的鬼子慌亂了起來。
他們不過是負責後勤運輸的三流部隊，這次落在後麵也是因為護送一批物資，沒有想到這些狡猾的支那人居然敢在這裏設下埋伏。不過軍事記練還是讓他們很快地鎮定下來，隻要這裏堅持一刻，聞訊趕來的援軍就可以把這些搗亂的家夥全部幹淨地碾碎了，很快受到襲擊的士兵在軍官的吆喝下穩定了下來，他們迅速地占據了地形開始了抵抗，歪把子機槍也假設了起來開始壓製著周圍支那人的火力，各小隊迅速地恢複了建製。
看著敵人中了埋伏，陳耀先興奮的一拍大腿，這次有門了，嘿嘿，他沒有想到鬼子這樣愚蠢居然敢在夜裏追擊，而且還隻派出了一個大隊的兵力，他還擔心引來的鬼子太多我發吃得下，可是隻有一個大隊難道還打不過嘛。不過鬼子的反應讓他大吃一驚，這些鬼子很快地從慌亂中清醒了過來，各自依托地形向著周圍不停還擊。如果是四民黨的軍隊受到兩個方向的襲擊一定已經慌亂了起來吧，沒有想到的是這些鬼子居然記練有素的開始了反擊，很多來不及隱蔽和打得太過興奮地戰士被他們準確的火力擊中倒在了地上。一時間戰鬥陷入了膠著，憑借兩個師地火力居然無法全部殲滅敵人。這也太誇張了。不過在夜色裏要想準確擊中敵人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戰士們缺少麵殺傷地炮的致命問題在這時候現了出來。隻憑借著稀薄地步槍火力要想在對射中擊中鬼子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更加可惡的是鬼子居然隨身攜帶了擲彈筒，這些東西發射的榴彈總是可以在人員密集的地方給大家以重大的殺傷。而且起壓製作用地幾挺捷克輕機槍也被鬼子的榴彈擊毀了。這些可是他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搞到地，平時都當作寶貝地似的珍惜著，隨著這些機槍的消失．戰士們地火力立刻稀薄了下來，相比之下的鬼子火力猛烈了許多，一些才被壓製的鬼子兵開始聚攏起來排成了陣勢。
陳耀先焦急地想著。如果全部的新編第四十軍可以投入進來，一定可以在衝鋒中給予敵人以重大的殺傷，不過這個似乎代價太大了。從現在的陣地發動衝鋒恐怕要死傷很重的。這樣下來又成了得不償失的戰鬥了，和事先的計劃不符。就在他難受的時候馬走田也在焦躁不安，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居然吃不下這些鬼子。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仔細地修正這個計劃，至少把狙擊陣地放的近一些來發揮排槍的優勢。現在他率領著三師正在密切監視著敵人的後援，如果日軍來了援兵他的任務就是保證把敵人的援兵攔截在外線，以避免被鬼子內外呼應或者被鬼子反包圍了。
遠處的日軍營地方向一片喧騰，看來駐地的鬼子已經發現這裏的情形不對頭了，正在整理援兵來救援，如果再不下決心這仗就打得苦了。即使完成了預定的目標傷亡也是極其巨大的。馬走田咬著牙拿不定主意，如果從軍事角度來講打著一仗還是有把握的，關鍵是現在的傷亡情況會怎麽樣，如果再受了巨大的損失可是與上級的指示不符的。這樣的仗即使勝利了也是失敗的，那這個責任可是太大了。不過從敵人的動作來看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趕快做決定會影響整個部隊的安全。周圍的參謀官都緊緊盯著軍長的舉動，他們甚至已經從望遠鏡裏發現背著燈火的鬼子兵的身影，“軍長，你看我們是不是……”一個參們急切地提醒道。馬走田咬牙道：“命令陳耀先部立刻接近鬼子的陣地發動攻擊，告訴他這次給他個機會如果不成功，立刻撤退回來，我再給他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完不成任務，叫他後果自負！”隨著喊聲，傳令兵立刻奔跑著去了。
馬走田鬆了一口氣，看了看陪都的方向，這裏的鬼子隻有這麽多就這樣的難纏，還不知道那裏打成甚麽樣子了呢，希望他們堅持住吧。雖說兩黨有分歧，可是他還是不希望那昔日的對手死在日本人的手裏。“立刻構築工事，全力阻止敵人的援軍，一定要堅持一個小時，好保證三師完成任務。”隨著命令眾人緊張的忙碌起來，本來預備著一起加入全殲鬼子大隊的舉動都停了下來，開始構築工事。好在夜色裏的視線不清，鬼子的進攻會受到很大的阻滯，不過同樣的戰士們的火力也無法發揮出來，既無法通過遠距離的射擊殺傷敵人，也無法通過近戰來擊潰敵人，反而要擔心被鬼子殺傷了。馬走田不由得頭疼起來，和日本鬼子打起仗來真是不好辦啊，真他奶奶的縛手縛腳。
接到了命令的陳耀先甩掉了棉大衣，衝著跑過來的幾個團長命令道：”立刻準備抵近戰，把手榴彈都預備出來別吝嗇了，這次誰打不好我撤了他，誰要是在給我藏著掖著別怪我罵娘！都把家底給我亮出來，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了。都去各自部隊，如果四十五分鍾之內無法解決戰鬥，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眾人一哄而散跑向各自的部隊去緊急布置任務去了。一個警衛員撿起了大衣要給他披上，陳耀先攔住了，他伸手把衣服的領子解開，深深地呼了口氣，讓冬日裏寒冷的空氣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如果這一次在無法取得勝利。恐怕三師也沒有臉麵再對著大家夥兒了。
很快遠處的陣地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令聲，幾個大嗓門地連長大喊著：“同誌們。這次戰鬥都給我加把勁頭，把手榴彈都掖上。待會兒誰要是作孬種別怪我不客氣。鬼子也是一個肩膀扛著腦袋，都加把勁頭，準備衝鋒，要在三十分鍾內解決戰鬥，誰完不成任務我處分他！”聽這底下的喧鬧，陳耀先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幫家夥真會層層加碼啊。很快刺耳地衝鋒號聲就響了起來，隻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地衝鋒是以低姿態進行的，單從這點看來他們之前的教記沒有白受。大家都伏低著身子開始了衝鋒。而且進攻的時候也會靈活得利用地形了了。一枚枚的手榴彈騰起無數的煙霧，讓夜色裏地視線汙濁不堪，趁著陣陣爆炸戰士們飛快的進攻著。陳耀先從望遠鏡裏看著這一切，不由得感慨萬千，任何進步都是血換來的這句話從來沒有今天這樣讓他感覺深刻，“殺！殺！殺！”不斷地呐喊聲從各個方向響了起來，鬼子開始驚慌失措起來，他們發現這些支那人居然敢在夜裏衝鋒，不過很快指揮官不斷地喝叱著穩住了情形，日本鬼子地火力再次的密集了起來，即使以低姿態衝鋒的戰士們還是被鬼子地步槍擊中了無數，好在鬼子的步槍彈殺傷力不是很足，一些受了傷的戰士隻要不是要害仍舊在繼續戰鬥。
支援上來的鬼子已經距離著圍殲陣地不遠了，再讓他們靠近就會把進攻毀於一旦，馬走田咬著牙命令道：“開火！”隨著喊聲，早已瞄準多時的戰士們紛紛的射向目標，正快速行進的日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紛紛倒在斃在槍林彈雨中，不過顯然這支部隊的素質明顯要好得多，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大部分就已經臥倒在地了，而且他們的機槍火力很快就展開了。馬走田咬牙切齒地看著鬼子，這些小鬼子真他媽的精明，看來被圍困的不是主力部隊，而現在來增援的才是。如果今天搞不好，新編第四十軍的洋相可出大了。別是騷擾不成被敵人全殲了，這可就成為笑柄了，而顯然日軍營地的方向還有援兵不斷地開上來。
周圍的軍官也發現了情況不妙，一個誘敵深入圍殲的計劃看來要胎死腹中了。看著大家夥兒的目光，馬走田無奈的吩咐道“立刻告訴陳耀先現在給他二十分鍾的時間，如果沒有解決敵人立刻撤退！”隨著傳令兵的遠去。他轉頭說道：“現在讓各部隊開始準備，三十分鍾後一定要和敵人脫離，留下一個團掩護大部隊完成轉移。”，說著把目光看向第二師的師長，胡光凱一呲牙，看來這個差使要落到自己的部下頭上了，他大吼一聲：“一團準備彈藥，準備完成後衛任務！”擔任預備任務的戰士們飛快的把子彈留給一團的戰士，眾人緊張地準備著。
正在進攻的陳耀先聽到新的命令，狠狠地把自己的帽子摔到了地土：“他奶奶的這些小鬼子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眼看著鬼子防線就要被撕開了，可是在這個時刻卻要放棄馬上到手的成果撤退。著讓他非常的憤怒，可是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如果不趕緊撤退，恐怕整個部隊就要葬送在這裏了，一旦被鬼子的大部隊纏土，整個新編第四十軍都有覆滅的危險。當下他無奈的命令道：”吹號，讓戰士們撤下來。”低下的幾個軍官眼睛都紅了，“師長，戰士們馬土就可以拿下來了，現在撤退下來恐怕仗就白打了。咱們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師長……”
陳耀先咬著牙齒罵道：“你奶奶的，我當然知道，現在不走，待會兒全軍就要交待在這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執行命令！”他的聲音低沉的可怕，最後四個字更是從牙縫裏擠了出來。眾人無奈的低著頭散去，衝鋒不容易，要想平安的撤下來同樣的不容易。沒有遠程的炮火，沒有大量的麵殺傷武器。這在敵前撤退同樣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不過軍令如山，必須執行，戰士們眼看著要到手的肥肉不得不吐掉。鬼子們發現馬上要從上來的支那軍人撤退了，而不遠處響起了密集的槍炮聲，他們欣喜的發現援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