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在雨中燒
腳步聲傳來，一個偽軍興奮地跑了上來，低聲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嘀咕了半晌。梅煥玉不由得一笑，看來這日本人果然是直腸子啊，他們的腦袋和國人比起來恐怕拍馬都比不上，不過隨即梅煥玉就沒了精神，是啊，一個如此聰慧的民族怎麽會被這些日本人欺負成這個樣子呢，甚至他這個聰明人也不得不給他們工作。
梅煥玉在這段時間內可沒有閑著，他發動了所有的手下，來搜集各種情報，從謠言到各種小道消息無所不包，這也讓手下的偽軍沒時間想未來的前途，也讓自己的耳目得以保持靈通，在他的努力下，各方麵的消息罕有瞞過他的，甚至城裏的很多傳言也是他散布的，這樣一來眾人既提高了士氣，也可以偵測各方的反應。
現在他的眼線廣布下去，雖說不太準確，可還是得到了大量的情報，在他仔細地合計之下，恐怕未來的日本人會有次大的進攻了，這個時候他要是不行動起來，恐怕之後處境會很尷尬，好在他還是為轟炸嵐山出過些力的，尤其是為此還賠上一個多年的老熟人，那人可是孝敬過他很多的，隻不過權衡之後也隻好舍掉了，這錢雖然不錯，可為了更大的利益還是值得犧牲的。
隻不過現在能夠在嵐山幸存下來的日本人估計也不樂觀，換了是他恐怕進去之後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尤其是在看過了隸縣抗日義勇軍的幾次作戰之後，要說是嵐山現在是龍潭虎穴，恐怕是一點都不誇張。以他們的實力在自己的老家要是防衛會差才奇怪呢。隻不過井村山代似乎也沒把別動隊損失太當回事，當然也可能是日本這個民族獨特的個性所致。
加藤正之抬頭看了下天色，根據他的經驗明天會下雨，雖然這還是初春時節，雨水會讓這裏的地麵變得更加的難行，甚至還可能會讓夜間無法生火的他們更冷，可是這雨水同樣會把他們留下的痕跡抹去。讓正追蹤在他們身後的支那人失去蹤跡。作為一個軍人他不得不佩服這裏的防衛嚴密，每次他在一個地區停留的稍微久一些，就會被支那人的搜索隊伍發覺，好在這裏的地形複雜，即使是熟悉地形的當地人也不是很快可以追蹤上來的，甚至有兩次對麵的支那人已經發現他們了，可是因為地形的關係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走，不過這個電台兵三津運氣比較糟糕被支那人打來的槍彈擊中了臀部，現在正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如果不是因為還要依靠他操作電台恐怕自己一個人更適合在片林子裏來回的和他們周旋。
雖說他受過類似的訓練，可是畢竟無法做到三津那樣的專業，現在隻好被他不得不拖慢了速度，就在轟炸之後他剛要發回敵人損失的時候，很不幸的被支那人的派出的一隻搜索部隊發現了，連剛建立的聯絡，具體的損失還沒有發送就不得不收了天線趕緊轉移。現在他們和背後追蹤的隊伍隻有十分鍾的時間，而眼看著今天最後一個約定聯絡時間就要到了，如果還沒有機會發報恐怕就要到明天才有可能了。
他側耳聽了一下。山腰上南側的天空中傳來飛機的聲音，他精神一振，這聲音似乎是日機發出的，隻不過不清楚是偵察的還是轟炸的，這個嵐山可真是古怪，即使白天還是有著霧氣，否則哪裏用到他們來深入敵後，隻要派點偵察機就足夠了，不過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背後地響動越來越明顯起來，要是不繼續前進就要被支那人追上了，加藤正之推了一下正倚著樹幹喘息的三津，兩人繼續向前麵走去。
起身時加藤正之順手采下幾個剛露頭的蘑菇塞進嘴裏，這座大山裏的現在正是春季，枝頭剛綻放出芽葉來，林子裏也稀疏的很，如果是盛夏他有把握躲開背後支那人的追蹤，甚至安全地返回也應該不是問題。可是現在，背囊裏的水已經不多了，連食物都吃光了，隻好找些嫩芽和不多的蘑菇充饑。
四民黨的總部裏燈火已經亮起，石廣文皺著眉頭看著剛剛收到的情報。日本人居然派出了一百多架飛機轟炸了嵐山？這規模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正在琢磨這支抗日義勇軍是不是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上次日本空襲轟炸陪都就曾造成了大批人員傷亡，眾多的軍工廠也被炸毀了，至今好多都沒有恢複生產，不知道他們對付的怎麽樣。石廣文抬手把茶杯放了下來。這上麵說的擊落了很多日軍的飛機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自軍閥混戰以來，各方勢力對交戰對方的損失數字總是極力地誇大，這已經成了習慣，雖然說有時候是出於宣傳的需要，可是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那可糟糕了。
按照國內各抗日武裝所上報的殲滅日軍數量對照日軍入侵的建製，恐怕現在國內應該是一個日軍也沒有了，所以知道的大多當作一個笑話，不過為了鼓舞國人的士氣，他也對此睜一眼閉一眼，隻要還在抵抗，還在抗日，那就很好，反正勳章也費不了幾個錢。隻不過幾次實戰核實下來，這抗日義勇軍到是鮮有虛報戰績的，莫非這次他們真的擊落了敵人十幾架飛機？
看到他疑惑地敲打著桌子，旁邊馮勤輝小心地說道：“黨首，具體情報還是要等到桐城的內線和遊擊隊的宏文寬匯報才行，本來我們是要求在隸縣架設一部我們電台的，也好方便聯絡，不過這同盟會可是一直沒有答應。”說著小心地看了下他的臉色。
石廣文微微一笑，他們要是答應才奇怪呢，本來他們肯加入抗日的一方並且名義上聽從四民黨的調遣恐怕已經是他們的底線了，以他們的表現的實力和最近的作為，難道真的指望他們會同意在自己的區域內設置個釘子嗎？即使換了他也萬萬不會允許的，誰也無法預料電台如果一旦泄露了他們的機密會有什麽後果。不過有趣的是馮勤輝對此似乎很在意啊，這小子不會是打算做點什麽吧。
“嗯，最近把我們區域內的日本間諜肅清一下，尤其是在陪都保衛戰期間膽敢泄露我軍防空高炮數據的一定要嚴加查辦，至於抗日義勇軍那裏還是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吧。”石廣文不動聲色地點醒了他一下。免得這個家夥官迷心竅誤會了對他們的政策再真的搞出事情來。
馮勤輝恭敬的答應著，心中不住地合計，這泄露高炮關鍵數據的雖然比較麻煩，可是能夠接觸到的高層還真沒有幾個，應該不是很難查，隻不過抗日義勇軍那裏的活動有些鞭長莫及啊，聽黨首的口氣似乎短期內還沒有其他的打算，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費心了。
夜色籠罩了天地間，淅淅瀝瀝的春雨落了下來。這場雨滋潤了大地，也及時地給農民帶來了希望。戰亂之時能夠有點風調雨順的年景，就是莊戶人家最開心的事情了，這從各村舍裏的昏黃燈火下傳出的笑聲就可以看出來。隻不過費家莊子今晚有些不太尋常，一個聽到外麵響動正要出去的老漢被嚇住了。“鬼子！鬼子來了……”老漢喃喃地說著，轉身向屋子裏跑去，隻要不出來，這些鬼子走了就沒事情了，這裏以前也有些日本人開過去。不過大家都沒有什麽事情，隻不過今晚有些奇怪啊，這天怎麽他們還趕路？帶著疑問答跑進屋子叮囑著一家老小，千萬可別出聲，等日本人的隊伍開過去就沒事了。
大路上一隊滾滾而來的隊伍湧了過來，飛快的包圍了莊子，很快這些人挨家挨戶地破門而入，把一個個驚恐著眼睛的老百姓用刺刀捅死在炕頭灶邊，慘叫聲。求饒聲，嘶喊聲，混合著日軍士兵的吼叫聲，和狂笑聲。一幕幕的血腥在各個院落裏響起，幾個士紳家中也沒有幸免，善良的人們哭喊著被日本人刺死在地上，他們至死都在奇怪，為何日本鬼子突然會殺人，他們可是良民啊。他們每次的太君攤派下來軍費都一分不少的交了啊。為何他們還是行凶呢？不過日本人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隻是用刺刀把這些脆弱的生命用最卑賤的方式捅死在他們的屋子裏。隻不過唯一例外的是，這次他們沒有放火，而是把屍體集中拖到了一個院子裏，血流淌在雨地上。眾多的血水匯成了一條小河在村中流淌。另外一個院子裏一些僥幸在第一次殺戮中幸存下來的女人發出了震天的哭聲，一隊隊的日本人飛快地撲了上去，把她們壓在地上，炕上，一幕幕人間的醜惡。在夜幕和雨絲的籠罩下進行著。
稻葉四郎興奮地看著這一切，雖然他看到血時略為有些不忍，不過隨著殺戮他的情緒高漲起來，原來屠殺是如此的讓人激動。當他親手用刀砍下一個孩子的頭之後，更是感到無比的振奮。一個軍曹獻媚的拽過一個村婦，稻葉四郎打量了一下，搖了下頭。這個粗笨的支那女人根本提不起他的情緒。可惜這個村子太小根本沒有可以看得上眼的，這未免是個遺憾。
這次稻葉四郎作為總司令部特別派下來的參謀，隨著這隻大隊單獨行動。按照新長官的最新命令他們這支隊伍必須保證行進路上的隱蔽，為此長官授意他們可以便意行事。稻葉四郎完美的監督著池田大佐忠實地執行了這一方針，這裏已經非常靠近亂黨的區域了，為了保證不泄露消息，所有的行動都被挪到了夜間，經過的村子必須幹淨徹底的消滅掉。好在這次補充的部隊很多是再次征召的國內新兵，雖然軍事技術差一些，可是意誌無比堅強，尤其是對付支那民眾比之前的普通士兵還要更加的堅決。
池田大佐安排完崗哨之後，走進了院子，這是座士紳的住宅，幹淨整潔，屋子裏透著一股雅意，靠牆的書架上還陳列著一排的古籍，看到稻葉四郎在那裏翻閱他不由得笑了起來，據傳說這個長官可是在司令部裏被人排擠，不得不下放到部隊裏來，聽說還在上一任司令官的作戰計劃裏扮演過重要的角色。這次行動來看。果然有大日本男人的風範，雖然砍的是手無寸鐵的支那賤民，可刀法還是不錯的。“稻葉君，明日我們就要進入重點地區了，不知道為何司令官要如此地安排？”
稻葉四郎放下手裏的書，愛惜的撫摸了兩下：“珍本啊，這可是有這幾百年曆史的古書，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發現了，太好了。”說著向池田大佐晃動了下手裏的卷冊。看到後者奇怪的表情他笑了下說道：“哦，這個就是司令官閣下的英明了，以我軍目前的實力直接進入恐怕未必可以動搖那些亂黨的防線，即使僥幸也會損失慘重，之前的交鋒也是以我軍全敗而告終。這次自然不同。”說著低聲嘀咕了半天，看到對方已經清楚了，再次滿意的去翻動那堆古籍了，這些好東西明天可要全部帶走，真是太珍貴了。稻葉四郎興奮的嘀咕著。池田大佐搖頭笑了下，徑自去發報了，作為一個軍人雖然他有些奇怪為何要隱藏蹤跡的行軍，難道支那還真的有軍隊可以對大日本帝國的陸軍構成威脅嗎，雖然聽說之前有部隊遭遇到了挫折，不過那恐怕是因為是三流輜重部隊的緣故，他的麾下可是日本常備軍，不過他還是完美地執行了這條命令，至今還沒有暴露。
希望司令官閣下的計劃可以順利地進行。雨天裏趕路可實在是不舒服地，不過想到部下為他留下的那個支那姑娘，他的心中就不住的燃起欲望，尤其是這個他私下截留下的女人很有書卷味道和書籍相比他更喜歡閱讀這些支那女人。
同一時刻日本陸軍駐支那司令部裏，“報告，各部隊已經到達指定位置，沒有泄露行蹤。”一個參謀拿這電報走了進來，織田俊雄點了下頭，至此進攻計劃最主要的四路人馬已經就位了，甚至至今還沒有通報桐城的日軍所部。就是為了保持行動的機密性，為了保證計劃的突然，這些行動的軍需物資甚至都沒有大肆的籌備，各部隊都是隻攜帶了原有的彈藥軍械進行的。這些都是為了迷惑支那人的耳目，看來目前計劃很成功。為了做到這一切，那個桐城的田中軍吉甚至仍舊擔任名義上的司令官，做著指揮比他更高階的軍官和統帥更龐大的部隊的夢，他恐怕還在等待著不可能到達的增援部隊來救駕呢，這樣一來即使支那人在它內部有些眼線應該也危害不多了。
想到這裏他笑道：“那麽各位可以抓緊時間執行下一步計劃了。讓我們把支那人打個落花流水！”眾人齊聲吆喝著：“武運長久！武運長久！”大島剛夫恭敬的退了出來，下麵就要看他所率領的第二批次的部隊了，隻要第一波攻擊奏效，那麽他所率領的重擊部隊就要打在支那人暴露出的脆弱防線上，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在這初春的雨夜裏，一個瘦弱少年拚命地奔跑著，滑倒之後再一次的爬起來，之後又一次地摔倒。不過即使現在已經滿身泥濘他也沒絲毫停頓，他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在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家人被殺之後，就已經流幹了。還有他那心愛的姐姐，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忍不住地絞痛，他沒有辜負拚死也把他推進秘道的父親。他的心中就充滿了仇恨，他已經是個大人了，那緊握住的剪刀刺痛了他的雙手，這讓他沒有衝出去，他不會讓全家人的犧牲白費！
羅玉濤從秘道鑽出後，就一直拚命地跑著，隸縣！隻要到了那裏，才有給父母姐姐報仇的希望。他現在痛恨自己為何當初沒有勸阻老父搬遷過去，更痛恨自己為何把時間用在讀書上，如果多幹點活，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跑得像條野狗了，爹！娘！姐姐！你們等著玉兒給你們報仇！那些天殺的日本鬼子我一個一個都會砍死在你們的墳前！
羅玉濤暗暗發著誓，再一次從雨水裏爬了起來，一定要堅持住，隸縣！那裏有複仇的希望，早就聽說他們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更是讓鬼子不敢再進攻那裏，連桐城的鬼子都不敢出來了。周圍的老百姓都把他們當作菩薩來拜，現在很多的地方已經被他們給解放了，甚至他還認為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打他們家這裏來的。不過這隊突然出現的鬼子把他的希望碾碎了。為了報仇一定要參軍！這信念像一把火燒著他的心，支持著他瘦弱的身軀向著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