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避無可避（三）
蘇德亮的心往下沉，他覺得事情要壞，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新四軍一直做事很低調，他們建立的政府一直沒有和大別山抗日政府有什麽衝突。這個柴永樂是國民政府任命的縣長，他怎麽又成了新四軍的人？可是他這時候被抓起來，什麽也做不了。擠到周發身邊說道：“周大隊長這當中有陰謀，你想辦法逃回去，向區長報告。”
周發可不是蘇德亮有這些頭腦，被打一頓，早已是怒火滿胸膛：“什麽他媽的陰謀，中共一貫的拉攏人，發展自己的勢力。江北、山東這樣的事少發生了嗎？不過打著抗日旗號，發動百姓對抗國府。等著，我要是回去，就讓旅長全滅他們。”
一直用眼睛盯著蘇德亮他們的那個人眼裏閃過一絲殺機，悄悄的向兩個人身邊靠過來。蘇德亮說道：“不可以，周大隊長，一切聽軍長的，不要亂說，你……。”
他還沒說完，突然停止。周發一看大叫到：“蘇縣長，蘇縣長。”蘇德亮艱難的說道：“報告……軍長……這是陰謀……是……。”他話沒說完就倒下了。一把匕首從他背後刺了進去，蘇德亮倒在血泊中。
周發眼睛裏冒火了，大喊道：“弟兄們拚了，這些中共分子殺了蘇縣長。”
一百多被抓起來的縣大隊人員有些並沒捆上，周發憤怒的一頭撞向一個人，想讓身邊的人給他把繩子解開，可是那些搶奪到武器的人也動手了。周發他們畢竟空手又被縛上。周發身上被刺刀刺中，他大喊到：“縣大隊殺出去，報告旅長為我們報仇。”
周發倒下了，他手下這些人開始搶槍和向外衝殺，畢竟是一些百姓。再說新九軍的縣大隊還是有些戰鬥力的，大部分被殺，被衝出了幾十人向桐城撤退。帶著撤退的是小隊長孫光成，他一邊跑一邊喊：“大隊長，我一定給你們報仇，殺光這些人。”
他不喊還好，但是他這一喊，柴永樂害怕了，他大叫到追，不能讓他們跑了。
此時他也明白過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殺了新九軍的人。這一下可壞了，以翟勤的流氓手段，他們什麽人不敢殺，自己完蛋了。
狗急跳牆的他隻好一條路走到底，那個殺了蘇德亮的人對他說道：“柴縣長，恐怕國府也保不住你，隻有堅持是中共身份，那樣翟勤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此時柴永樂已沒有了主意。翟勤上邊有人，公開消滅國軍部隊都拿他沒辦法，何況是自己了。咬咬牙說道：“那怎麽辦？”
這個人眼裏閃過凶光說道：“衝進桐城，宣布成立新四軍抗日
政府遊擊隊，把責任推到翟勤身上，爭取得到支持。”
柴永樂已沒有了主意，隻好點頭帶著他的手下開始向桐城追。高橋離桐城不遠，也就幾裏地遠，身後跟著一些百姓，手裏拿著搶來的槍，一窩蜂一樣向前追趕。
孫光成身後隻有十幾個人，他們用足了力氣跑，一定要跑到桐城，報告副大隊長，殺光這些新四軍共產黨，報仇。
縣大隊畢竟不是正規軍，又失去武器。兩方麵追了個首尾相連，一起衝進桐城。
因為桐城的城牆毀掉，這裏是敞開的。當孫光成他們跑進來的時候，後麵的人也衝了進來。
有柴永樂的大肆宣傳，當他們衝到駐守在桐城中心的縣大隊駐地的時候，身後已不是幾百人，能有上千人。
副大隊長曹嚴華看到狼狽衝進來的孫光成，還以為他們被鬼子襲擊了呢？還沒等弄明白怎麽回事，這個不大的院子被人衝進來。不明情況的曹嚴華麵對衝進來的百姓，他也不敢開槍。這樣，留守桐城的一個中隊一百五十人被打死一部分，其他的被繳械看押起來。
此時桐城已然亂套了，因為新九軍翟勤的凶狠手段，很多家裏人被槍斃的漢奸隻是暫時老實，他們心底的仇恨被壓下。但此時桐城的變得混亂，一切仇恨心理因素全起來了，桐城陷入一鍋粥當中，暴亂開始。
占據了一個大院子的柴永樂也有些冷靜下來，看著身邊的人說道：“顧州，我們該怎麽辦？”
這個被稱為顧州的人就是殺死蘇德亮的人，他眼睛轉動說道：“現在已騎虎難下，翟勤不會放過你的。唯一的辦法馬上通知新九軍來人，打出新四軍抗日旗號，和他們談判。我想他們還不敢貿然出動軍隊消滅我們。”
沒什麽主意的柴永樂連連點頭，他派人一麵通知新九軍，一麵把人組織起來，迅速之間組成了能有上千人的部隊，打出旗號“新四軍遊擊支隊桐城遊擊隊。在桐城成立了抗日民主政府，柴永樂任縣長。
沈方輝聽到桐城回來人報告，驚得手裏的水杯差點掉地上。他一下站起來說道：“來人，警衛排集合我親自去桐城。”
調入軍部出任副參謀長的李玉坤說道：“參謀長不行，他們殺了蘇縣長和周大隊長，對你不利怎麽辦？我看還是匯報給軍長再說？”
沈方輝說道：“不，軍長一直對中共太溫和了，所以他們才這樣囂張。如果敢殺我，那就讓軍長看看他們的嘴臉。如果不敢，我的職位能平息這件事。通知雷振生做好準備，防止鬼子趁機有軍事行動，我去之後再報告軍長。”
沈方輝搖頭說道：“沒事，我相信他們還沒有膽量殺一個軍級參謀長。通知所有軍隊進入戰備，把情況通知周區長，讓周圍各縣政府注意，縣大隊進入戰備，執行命令。”
這一句執行命令，李玉坤立正說道：“是，我馬上安排。”
沈方輝帶著一個排的警衛出來騎馬趕往桐城。沈方輝沒有帶太多的人，也是不想引起大規模的軍事衝突。各地國軍和中共軍隊的衝突不斷升級，作為軍級參謀長知道的也遠比一般人多得多。
他手裏就有一份國府轉發的中共高層人員講話稿。這是國府印發給各部隊長官的，上麵是中共高層129師參謀長在延安的講話。此人叫張浩，留學蘇聯是堅定地中共分子，號召所有穿上國軍服裝的紅軍戰士，衣服變了，心不能變，打倒一切反動派，利用現在的機會擴大武裝，發展勢力，將來消滅國民黨，取得全國勝利。
國民政府得到這個講話稿，印發所有高級將領和官員，讓所有人提高警惕，中共想借著抗日的機會發展壯大實力，將來爭奪天下。
沈方輝不是翟勤，他不能理解這些。不專心抗戰無時無刻想著爭奪天下，那些什麽抗日的言論，不過是欺騙大眾。不斷的突破國府限製擴大根據地，什麽抗日。
軍長就是相信他們，向日軍占領區發展和鬼子爭地方可以理解，但新九軍的地方有鬼子嗎？這裏用恢複嗎？在新九軍的地方搶地盤是抗日嗎？這裏連漢奸都沒有，抗他媽什麽日。
心裏懷著這樣的想法，沈方輝怒火上升了，帶領警衛排直奔桐城。他沒擔心自己的安全，相信中共再怎麽囂張也不敢公然殺害他這個少將軍級參謀長。
如果帶兵多了那才是有危險呢，給了對方口實。所以沈方輝讓李玉坤通知雷振生準備，他隻帶領一個排的兵力就前來桐城。
沈方輝一路快馬加鞭到達桐城的時候，已是黃昏的時候，桐城周圍已有兵力防守，但大膽得有些狂妄的沈方輝直接衝了進去。他帶的警衛排長根本沒把幾支步槍防守的人放在眼裏。
當柴永樂臨時組織的遊擊隊人看到三十匹戰馬趟起一溜塵土過來的時候，還沒等反應過來，這些人以沿著公路衝進了桐城。沈方輝他們衝進了這個臨時的抗日縣政府駐地大院。
沈方輝甩蹬下馬，把馬鞭拋給身後的警衛排長孟虎，大步就進了大廳。柴永樂並不認識沈方輝，他早接到報告，一夥新九軍的人衝進桐城，為首的是一個少將軍官。看到進來的沈方輝，他驚得連忙站起來：“你是，你……。”
沈方輝冷冷的說道：“
沈方輝，新九軍參謀長，誰是領頭的？”
柴永樂吃驚的一哆嗦，沈方輝可是新九軍二號人物，除了翟勤就是他。這麽大一個人物來了，柴永樂汗都快下來了，連忙說道：“柴永樂，桐城縣長。”
沈方輝在一個椅子上坐下來說道：“什麽縣長？重慶的，南京的，還是中共的，新九軍怎麽不知道有你這麽個縣長？”
柴永樂一下沒法回答，猶豫一下說道：“鄙人是重慶任命的桐城縣長。”
沈方輝態度一點也沒有改變，還是冰冷的說道：“國府任命的？為什麽大別山抗日區政府不知道，新九軍發出的通令你不知道嗎？”
柴永樂當然知道，但他此時隻能裝糊塗：“什麽通告？鄙人不知道。”
沈方輝也知道他說假話，還有不知道的可能嗎？啪一拍桌子：“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新九軍發出通告，所有轄區任何政府機構不能有武裝軍隊，必須接受新九軍保安旅的接收整編，命令你的人集合放下武器，接受整編。”
“這……”柴永樂哪敢，他就是扣壓了縣大隊的人，又臨時組織了這些人馬才敢坐在這裏談判，放下槍那死定了。
這時在柴永樂身邊的一個人說道：“沈參謀長，新四軍的遊擊隊怎麽算是非法武裝，新九軍有什麽權力解除我們武裝？”
“新四軍？”沈方輝轉眼看了看這個人說道：“你是誰？這裏有你說話的資格嗎？”
“顧州”這個人說道：“有誌抗日人士。我們已同意接收新四軍整編，是新四軍遊擊隊，我是遊擊隊大隊長。”
沈方輝的火一下就上來了：“新四軍，國府軍事委員會劃分的作戰區域，你不知道嗎？你們怎麽跑到桐城來了？”
“作戰區域？”顧州不屑的說到：“那是國民政府限製我們抗日，限製我們發展，我們是獨立的軍隊，進入桐城有何不可？”
“放你媽的屁，桐城有鬼子嗎？有漢奸嗎？合肥有，滁縣有，蚌埠有，你們怎麽不去？”沈方輝也不是什麽老實人，當時罵道：“立即放下武器退出桐城，否則我就消滅了你。”
顧州心裏哆嗦一下，但表麵強硬的說道：“你想挑起內戰？製造摩擦反共？你要承擔後果。”
沈方輝哈哈一笑：“反共，老子反共又怎麽樣，挑起內戰又怎麽樣，新九軍怕過什麽嗎？鬼子都不在話下，還怕你們。那好，你等著被消滅吧。”
說完沈方輝站起來要走，他沒想到一向謹慎很低調的中共軍隊，這次怎麽這樣硬氣。
不過新九軍還真不怕
這些，國府中央有限製中共發展，限製他們軍隊的密令，隻是軍長不想破壞抗日統一戰線，根本沒執行。
如果執行了國府會想調走新九軍嗎？這一切都是這個原因。本來想好好談的，和平解決了這件事，沈方輝也不想給軍長找麻煩。但此人態度如此強硬，那沒什麽可談的。
顧州冷笑一聲：“沈參謀長，來了桐城還想離開嗎？”
沈方輝站住了：“你敢殺我，看來新四軍想被徹底剿滅是不是？”
顧州也嘿嘿笑著說：“沈參謀長你太狂妄了，帶這麽點人就敢來桐城，我不能不佩服新九軍的人猖狂。讓你回去？說對了，有你在翟勤敢對我下手嗎？”
沈方輝有些後悔，這些超出了他的預計。自己太草率了，死了不要緊，要是讓他們用自己威脅軍長，可不好辦。冷笑一聲喊道：“孟虎衝出桐城，命令雷旅長包圍桐城剿滅他們。”
孟虎就在門外，周圍全是舉著槍的這些所謂遊擊隊員，聽到參謀長的話，但他怎麽可能這時候離開參謀長，大喊道：“田壯殺出去。”
田壯是第一班班長，他想的可沒有孟虎多，手裏的槍拔出來：“一班衝出去。”
第一班十二個人立即拔槍，外麵這些遊擊隊員沒有接到命令，也沒敢開槍，讓反應迅速的第一班衝向戰馬。翻身上馬向外衝去，其他的人立即在孟虎帶領下衝向了門口。
顧州也沒想到沈方輝這麽幹脆快速，反映過來的他大喊到：“開槍，阻止他們。”可是終究慢了一些，被田壯他們衝了出去。
這是戰馬，排長的命令是衝出去，田壯可不管那麽多，伏在馬上手裏的盒子炮向前後打出了一梭子子彈。顧州這些遊擊隊員說明白就是一群農民，手裏拿著搶縣大隊的槍，很多人連槍都不會開，怎麽可能攔住快馬狂奔的田壯他們。
幾聲槍響嚇得全躲起來，被田壯他們十幾匹快馬衝出了桐城，向查灣第十七師388旅防區衝去。
看著絕塵而去的手下士兵，沈方輝又回來坐下，他不想手下人有無謂的傷亡，對外麵的孟虎說道：“放下槍不要反抗。”
孟虎猶豫一下把槍收起來，顧州得意的把孟虎他們繳械。沈方輝冷著臉一言不發，柴永樂終於反應過來。
這一下麻煩大了，被沈參謀長的人衝出去，隨後就會是新九軍的大軍到達。連幾萬鬼子都擋不住的新九軍，他們這些人連人家墊底都不夠。他有些埋怨顧州，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呢嗎？說是國府方麵的密令，可是這時候國府保得住自己嗎？這一下完了。
顧州也有些害怕，他沒想到沈方輝反應這麽快，看到柴永樂有些害怕，說道：“柴縣長，現在說這些是沒用的，我們馬上撤離桐城，不能讓新九軍包圍。”
柴永樂有些憤怒的說：“往哪撤，新九軍的速度我們跑得了嗎？”
顧州說道：“怕什麽，我們有這些人在手，有沈參謀長在，翟勤隻能聽令，不敢把我們怎麽樣。向無為方向撤，那裏是新九軍也不敢去的地方。”
柴永樂並非真的笨，隻是有些沒主意而已。聽了顧州的話一愣：“顧州，無為可有鬼子，我們向那撤，不是送死嗎？”
顧州說道：“柴縣長，把事情弄這麽大，新四軍離我們遠，軍統局這時候會管你嗎？這時誰也保不住我們。能保住我們的隻有日本人，我們向那裏撤退，翟勤不敢追擊，到無為再轉向過巢湖向定遠撤退，那裏有新四軍第五支隊和第六支隊，到那就安全了。”
柴永樂也隻好這樣，他可不想死在翟勤手裏說道：“你看著辦吧。”
顧州立即傳令，在桐城大肆宣傳，他們這些人參與了反對翟勤，以惡魔師長的手段，他會把這些人全按漢奸殺了，不想死的趕緊逃命。
這一下那些跟著起哄的人，也都害怕了。翟勤什麽手段大別山周圍可沒有不知道的，特別是高橋鎮的那些人，他們殺了新九軍的縣長和縣大隊長。如今扣押他們的參謀長，以翟勤的手段那還不殺光桐城的人啊！
本來就亂的桐城更加亂套，人喊鬼叫的都開始逃跑。顧州說道：“柴縣長，押上沈參謀長這些人，我們向無為方向撤退。”
天漸漸黑了，通往無為的公路上人流開始逃跑。沈方輝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反抗，命令孟虎他們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他有些悔恨自己的草率，但心底的仇恨也在增長。這些人向無為撤退，想得到日軍的庇護。沈方輝當然知道大別山周圍以及國府方麵的做法，都有日本人插手的跡象，但他沒想到新四軍方麵也有通日本人的漢奸。這個顧州有日本特務的嫌疑，也不排除新四軍通敵的可能。看來這些人不能放過，一個也不能留。
他看到顧州和柴永樂忙著弄錢和收刮錢財後匆忙趕路，對身邊的孟虎說道：“你想辦法逃走，通知雷旅長，在大別山轄區範圍內清理中共人員。通知陳冬生，這是我的命令，不能讓軍長知道。軍長袒護中共，那會害了軍長。和雷旅長說，我們得為軍長負責，將來有罪名我沈方輝頂著。”
孟虎擔心的說：“參謀長你呢？”
沈方輝一笑：“沒事，他們得用我
保命，不會輕易殺我的，就是殺了我也行，軍長會明白的。”
孟虎使勁的點頭說道：“放心參謀長，我派人回去，我必須保護你。想殺你，那就先殺我。要是不死，這些王八蛋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沈方輝也無奈，隻好說道：“安排一個機靈的，把我的原話轉告雷旅長，通知柳大隊長，他們先向無為，然後轉向去定遠，過巢湖，明白嗎？”
孟虎點點頭：“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