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脫韁野馬（四）
遷西縣，嶺南鎮，新九軍指揮部，翟勤的軍部終於和左路軍第十八師會合到一起。翟勤麵前坐著盧洪遠，他一臉的鬱悶，甚至有些傷心。根據情況，在這裏翟勤宣布裝甲營撤銷。
翟勤也沒辦法，因為千裏奔襲，他的燃油終於消耗幹淨，機械化部隊再也不能行動。不但燃油耗空，就連炮彈也沒有了。這是日軍裝甲戰車，武器彈藥是得不到補充的。一路上擊潰日軍小股部隊，擊潰俘虜偽軍，繳獲的都是輕武器和步兵彈藥，對於裝甲部隊什麽作用也不起。
看著盧洪遠有些傷心的臉，翟勤心裏也不舒服。裝甲營雖然參戰次數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戰都是大勝，殲敵數量也因為他們的巨大殺傷性而是最多的。在江西到這裏，轉戰千裏，可是如今卻不得不放棄。
就連沈方輝和丁銳也不忍心，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好長時間翟勤說道：“你也不用太傷心，中國現在沒有，不代表著以後沒有，我們會建立一隻強大無比的裝甲部隊。現在我們還沒有穩定地點，一旦有了落腳點，我會盡快建立一支裝甲部隊，絕對不是日本這種豆戰車。”
盧洪遠點點頭：“我相信軍長，可就是心裏不得勁。我怎麽麵對裝甲營的兄弟們，他們聽說炸毀戰車，很多戰士抱著坦克哭，就是不撒手，我也沒辦法。”
盧洪遠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是淚花。他們都是軍人，崇尚的是流血不流淚，可是真的傷心。丁銳把臉轉過去，他也忍不住。可是誰都沒辦法，不能把他們留給日本人。其實翟勤何嚐不是，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下達的命令。
沈方輝說道：“盧營長，你的心情大家都理解，其實我們都一樣。軍長不是已經答應，一個空軍大隊，一個裝甲營，都保留編製，你們不是解散，那就是有重建的那一天。我們相信那一天絕對不會太遠，告訴戰士們，好好學習，加強訓練。軍長說了，未來我們的坦克將更加先進。”
盧洪遠重重的點點頭。他明白，他理解，也相信，所以他再沒有說什麽，而是返回了裝甲營。
嶺南鎮裏傳來爆炸聲，那沉悶的爆炸聲，讓新九軍的戰士心頭顫抖，心裏陣陣撕裂般的疼痛。他們都咬著嘴唇，眼裏是傷感。雖然是裝甲戰車，但是聽到聲音的步兵，眼裏一樣是仇恨。不知道誰喊的：“這個仇恨是日本人的，殺光他們，消滅18師團。”
這一下群情激昂，把這股心中的不平和憤恨，全都轉到日本人身上，發誓一定不能放過南寧的鬼子。
翟勤的軍部裏，兩個師長和一個旅長
，終於坐到一起。這是開戰一來，到現在已經是兩個多月時間，翟勤他們在南昌出發，到現在的遷西，是三千多裏地，加上繞遠和進攻作戰，新九軍行程達到兩千公裏。
這是了不起的壯舉。即使沒有作戰，就是全軍三萬多人轉移這樣遠的距離，也不是容易辦到的。就是距離太遠了，所以後宮淳認為翟勤絕對已經失去戰鬥力。
兩千多公裏，六七十天。平均下來每天最少三十公裏，這是什麽樣的機動能力。今天左路軍和右路軍在遷西會和，加上直屬旅的部隊，新九軍兵力合到一起。
看著手下這些疲憊的將領，沈方輝閉著嘴一言不發。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翟勤的戰略思想他知道，甚至這點幾個旅長和師長都知道。大家義無反顧的都同意跟著翟勤走，如今已經到達了這裏，對新九軍來說，已經是最後一戰。
翟勤咳嗽一聲說道：“各位，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你們都知道，今天就是南征最後一戰。解決南寧的第18師團，然後部隊轉入休整。所以必須盡快解決南寧的日軍，否則被他拖住，後續的日軍就會圍上來。在雲南境內的第5師團也會趕來，我們隻有三天時間到四天時間，因此我命令。”
翟勤這一聲命令，幾個人立即坐直身子，這是他們轉戰千裏，最後一場作戰，絕對不能失敗。
翟勤說道：“第十八師在左側向南寧日軍發動進攻，第十七師在右側進攻，直屬旅在中間，這一次沒有主攻和副攻，全是主攻部隊。我們的重武器消耗的差不多了，這一次就是和鬼子拚戰鬥力，各部隊在傍晚開始進攻，要求各部隊在天亮前突入城區，即使不能把日軍逐出南寧，也要和他們進行城市巷戰。雙方參雜到一起，讓日軍飛機失去作用。所以部隊不能停，連續進攻。”
翟勤把話停下，沈方輝說道：“這才是檢驗新九軍戰鬥力的時候，要求各部隊不要怕犧牲，堅決進攻，拿下南寧城。即使日軍撤退也不要停，一直追擊到扶綏和南曉。”
“是”兩個師長，五個旅長一起立正，堅定的回答。他們都明白，這是破釜沉舟的戰鬥，新九軍能不能在這裏站住腳，就看這一戰的。
新九軍是不到三萬多人，一路上奔襲作戰，減員也很厲害。而南寧第18師團是兩萬八千多人，雙方是兵力相當，可是日軍以逸待勞，新九軍是疲憊之師。日軍彈藥充足，裝備精良，新九軍連續作戰，缺槍少炮。日軍有空中優勢，翟勤沒有重型武器。
在所有人看來，雙方不在一個檔次上。翟勤隻有避開日軍向雲南方向撤退，或者向廣西北部撤
退。就連薛嶽的電報都告訴翟勤，軍事委員會對於翟勤轉戰千裏，成功進入廣西給予嘉獎。要求翟勤保存實力，向雲南撤退。軍事委員會命令廣西餘漢謀和雲南龍雲給予協助，掩護翟勤的部隊向雲南轉進。
軍事委員會已經責成白崇禧，命令餘漢謀的部隊給翟勤的部隊解決補給和糧餉。對此翟勤還是很感激的，不管蔣介石出於什麽目的，他畢竟做了這一切。
可是翟勤也很清楚，這是廣西的地方，自己很是不遭白、李兩位待見，恐怕他們是指不上的。
盧漢和龍雲，因為自己吞並他的部隊，對翟勤恨之入骨，還能照顧自己？翟勤可沒有那麽天真，認為大家都是抗日的，互相都可以照顧。
翟勤沒有回薛嶽電報，也沒有回答軍事委員會的命令，而是命令新九軍在傍晚時間，發動了對南寧日軍的進攻。
盡管百武晴吉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翟勤竟然膽子這樣大，根本不管自己兵疲將弱，悍然發動進攻。
他沒敢兵力分散，那樣會被翟勤各個擊破坡，把部隊收縮到南寧這裏。兩個旅團分別固守南寧四麵，每個方向是一個聯隊，其他輔助兵種和炮兵駐守中間，保護師團部。也可以增援任何方向。
“報告”參謀長左貴嚴峻大佐進來：“師團長，新九軍發動進攻，已經逼近外圍陣地，他們進攻異常猛烈，皇軍傷亡很大。”
百武晴吉沒有轉動眼珠，他在想翟勤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要不顧一切的進攻南寧？頭也沒回的說道；“命令兩個旅團長，堅決頂住，絕對不許後退。”
百武晴吉拉出了死守到底的架勢。一天時間，翟勤的新九軍成功突破日軍第一道防線，占領武鳴和賓陽。部隊進行休整。
這是白天，躲避日軍飛機隻能夜間進攻。百武晴吉很是不理解，翟勤也太快了一點，大日本皇軍怎麽這樣不抗打，武鳴和賓陽都是重點防禦的地方，竟然一夜時間被突破。
他緊急命令各部隊進行調整，用後勤兵補充部隊進行阻擊作戰。一麵向華南方麵軍司令部報告，請求後麵合圍的部隊速度快一些。根據這一天的進攻，百武晴吉也心裏快沒底了。
可當天夜裏，已經倒下休息的百武晴吉被叫醒，當聽到報告的時候，麵百武晴吉就是一愣。大日本皇軍怎麽戰鬥力這麽弱？
當他了解到前線都是什麽情況的時候，他開始有些擔心。這一次翟勤拉出來什麽也不顧的架勢，全軍以營為單位，采取集團進攻的戰術，就是不要命的攻擊。兩天夜晚時間，第18師團丟失了全部外圍陣
地，新九軍兵臨城下。
一夜沒睡的百武晴吉認為新九軍一定是故伎重演，再次停止進攻，部隊轉入休息。可他錯了，就在他想休息的時候，士兵衝進來：“報告，新九軍突破東門，他們已經殺進城裏。”
百武晴吉一哆嗦，要壞！翟勤沒有停止進攻，他竟然連飛機也不躲避。他喊道：“傳令，讓飛機起空，轟炸攻城的新九軍，命令工兵聯隊增援東城。”
他的話音還沒落：“報告，西城失守。”
“報告，北城失守，新九軍的三麵衝進南寧城。”
百武晴吉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太快了。難到新九軍真是鐵打的？他們真是無敵的嗎？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能放棄南寧，等待增援。回過神來的百武晴吉喊道：“命令全部人員，組織反擊，把他們逐出城外。”
可是他再怎麽喊也沒用了，當雷振生的部隊首先突破東城的時候，陳冬生的第十八師也攻破西城，兩麵被突破，正麵堅守的日軍再也守不住，三麵城牆被攻破。
已經殺紅眼睛的五個旅長，親臨一線，團長帶領部隊衝殺，這一來士氣大增。
喊殺聲震天動地，三麵進城的部隊高舉著軍旗，向城中心衝殺。這是因為一路上都是擊潰戰，追擊戰，新九軍手裏子彈不多，但是他們的殺器還在，那就是手榴彈。
二十幾米，三十幾米就是手榴彈進攻，這種近戰搏命打法，超出18師團鬼子的預算和想法，被打的節節後退。
特別是進城以後，日軍兵力集中，外邊進城的部隊畢竟得經過城門進入，不可能一下擠進來，但是日軍顯然沒有經過城市巷戰的訓練，他們隻是在街道上進行層層抵抗。
可新九軍的人卻最先搶占兩側的房屋製高點，形成立體交叉火力，每個房子上麵人不多，也就三五個，但就這幾個人給日軍照成的殺傷卻是巨大的。
當傷亡巨大，難以承受的時候，指揮的日軍將領才明白過來，但是已經失去先機。都是常規武器的拚鬥，鬼子的大炮，擲彈筒基本用不上。
戰鬥在慘烈進行，新九軍也見識到日軍常設師團的戰鬥力和戰鬥頑強意誌。以往這樣的情況，鬼子早就撤退了，但第18師團就是不退，讓新九軍每前進一步也是付出不小的傷亡。
雷振生和陳冬生都明白，這就看是誰堅持到最後，先後撤的部隊，也就是失敗的一方。因此他們不顧參謀長的阻攔，帶領警衛部隊進入南寧城裏，親臨一線指揮各團各營，展開進攻。
戰鬥已經進行一夜另一天時間，誰也沒有後退的意思，都在
頑強戰鬥。雙方部隊建製全部混亂，新九軍幾乎是以連為單位，局部地區以排為單位，和鬼子一條街道，一個房屋的進行爭奪，手榴彈的爆炸此起彼伏。
雖然都是單發冷槍，但是架不住人多，這是好幾萬部隊絞殺在一起。
太陽偏西了，翟勤的軍部終於進入南寧成，日軍全部被壓向城南的一個地方。因為相對很集中，頑抗也越來越強烈。翟勤聽完丁銳報告說道：“命令各部隊停止進攻，撤出戰鬥，一個小時後再進攻。”
丁銳沒有明白，這不是給鬼子進行調整防禦的時間嗎？但是他沒問，轉身派通訊兵傳達命令。
看著沈方輝也不明白，翟勤說道：“我也是剛想起來，我們進攻得太緊了，鬼子沒有撤退的機會，們隻能頑抗。”
沈方輝一下明白過來。確實，隻有一個城門，日軍不可能一下全都出去，要是逐步後撤，來不及撤退的就可能被消滅。看來百武晴吉還是很有頭腦的，沒有心慌的傻掉。
接到命令的陳冬生他們也都明白了，全麵停止進攻，保持壓力。
翟勤確實算對了，其實在師團部被迫後撤的時候，百武晴吉已經知道失敗了。根據報上來的情況，這樣的城市爭奪戰，明顯皇軍不是對手，再打下去就可能全部被殲滅。可是他沒法撤退，新九軍明顯是要全殲他們，這時候撤出城，部隊不能一下撤出，減弱的兵力就是被消滅的下場。明白這個道理的他隻好下令部隊向一起收縮，然後堅決抵抗。
“報告”參謀跑來報告：“新九軍突然減弱進攻，他們部隊向後撤退。”
參謀長左貴嚴峻大佐說道：“師團長，這是好現象，翟勤終於挺不住了，我們趕緊修築防禦工事，還能堅持住。”
百武晴吉很想打參謀長兩個嘴巴子，真是豬頭一個，冷冷的說道：“傳令，留下小股部隊堅守，其他部隊撤出南寧向欽州灣撤退。
看著參謀長還是沒有明白，百武晴吉好像有些顯示一樣說道：“左貴參謀長，翟勤這是讓我們撤退。他不是沒有能力進攻，是不想傷亡太大。我相信要是不撤退，他接下來的進攻將更加猛烈，那時候就全完了。”說完有些鄙視的說道：“翟勤勢在必得，他就是攻不下來也會進攻，因為他沒有退路。”
左貴嚴峻大佐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師團長既然知道翟勤也是強弩之末，為什麽不堅守下去，那樣一旦援兵到達，不是可以殲滅翟勤嗎？
當日軍全部撤出南寧的時候，他明白為什麽了。撤出南寧的皇軍部隊不足一萬五千人。算上傷兵，隻有一萬多
人是好的。
那就是一天兩夜時間，皇軍損失高達一萬三千人。再堅持下去，就可能是全軍覆沒。那時候即使能保護一部分兵力，師團長也會因為損失過大被軍法從事。這樣雖然損失上萬人，還能保住性命。
因為自己沒有判斷出翟勤什麽意思，感到有些慚愧的左貴嚴峻，又開始鄙視師團長，說明白不就是怕死鬼嗎？
新九軍沒有等到一個小時，當他們再次進攻的時候，隻有零散的日軍在抵抗，其他的全部撤出南寧。
翟勤下令不要追擊，鬼子近距離不敢停留，遠距離追不追擊沒用。新九軍的士兵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他們連續作戰兩天兩夜時間，當宣布戰鬥停止的時候，整個南寧街頭都是倒下睡覺的士兵。
當南寧百姓被叫出來打掃戰場的時候，鬧出很多笑話，因為有些士兵睡得太死了，搬動的時候還不知道，把他們不是當傷兵送到醫院，就是差一點給埋了。戰場整整三四天才打掃完畢。
翟勤看著手裏參謀部同統計的戰果，心裏一陣陣抽搐，這是新九軍建立以來承受最大的傷亡。
根據統計結果，這一次連算上一路奔襲作戰，在南昌出來的時候，新九軍是兩個整編師，一個直屬旅，一個保安旅，人數是三萬四千多人，可是到南寧城下的時候，全軍隻有三萬人不足，那就是一路上傷亡高達四千多人。可是殲滅鬼子不足一萬，是二比一戰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翟勤的部隊武器彈藥越來也不足，也沒有時間進行潛伏作戰，隻能是強攻。
南寧一戰更加暴露這點，消滅鬼子一萬三千來人，新九軍部隊損失高達五千多人，幾乎又是二比一。這樣的仗打下去，用不多長時間翟勤就會是光杆司令了。
他能不心疼？好在進攻太快，鬼子一開始沒打算撤退，新九軍還有一部份繳獲，對部隊進行了簡單的補充。
看著翟勤抽搐的臉，沈方輝說道：“軍長，下一步怎麽辦？”
翟勤惡狠狠的說道：“傳令部隊就地休整，開始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