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長悲憤的講訴就好像事情就發生在眼前。

 老兵死不瞑目的眼睛,握在手裏死也不鬆手的步槍,鋪滿了戰壕的屍體,直接變成一幅幅慘烈的畫麵,在李浩眼前不斷閃過。

 不知不覺,李浩臉色已經從一開始的不相信變得慘白,額頭上也湧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他被老班長描述的慘烈畫麵給嚇到了。

 老班長趕緊安慰道:“不過,我參加紅軍這麽多年,這種事情也就發生過一次!”

 “這麽慘烈的戰鬥,希望以後永遠也不會再發生了!”

 “浩子,不要多想了。炊事班現在肯定等著我們做飯,今天晚上部隊肯定有一場惡戰要打,絕對不能讓同誌們餓著肚子和白狗子作戰!”

 回到炊事班,兩口大鍋已經被剩下幾個炊事員架在剛剛挖好的土灶上麵。

 每一口大鍋裏麵都煮著已經開始沸騰的開水,蒸汽騰騰往上冒。

 “老班長,你總算是回來了……水已經燒開了,就等著你回來下米!”兩個人剛出現在炊事班駐地,一個戰士就衝了出來。

 “今天晚上戰士們有惡仗要打,必須要讓大家吃飽,吃好~”老班長一臉嚴肅回答。

 “鍋裏下三十斤米,然後再放三十斤紅薯進去,今天晚上讓同誌們吃紅薯幹飯,吃幹的,加餐!”

 “采野菜的小張回來了嗎,把我們帶的二十斤臘肉切五斤下來,切碎,就著野菜煮上一鍋,也讓同誌們沾沾葷腥!”

 炊事班的條件非常差,工具非常簡陋。

 除了三口大鐵鍋,三把大勺子,兩把菜刀,其他什麽工具都沒有。

 至於調料,除了老班長寶貝一樣包著的一袋粗鹽,其他什麽都沒有。

 和自己當義務兵時看到的炊事班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種情況下,炊事班能做出可以下咽的飯菜嗎?李浩非常懷疑。

 李浩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想要幫忙,但卻無從下手!

 “好了,浩子,你去通知連長,部隊可以開飯了!”老班長忽然喊道。

 所謂的幹飯裏麵一半都是紅薯,老班長口裏的肉菜湯,一大勺子隻能找到一兩片肉。

 看到戰士們吃得津津有味,李浩忍不住嚐了一下。

 除了鹹味,李浩竟然還吃出了一絲絲的苦味。

 毫無疑問,這是鍋裏麵一些野菜散發出來的。

 狼吞虎咽把一碗紅薯幹飯吃完,至於野菜肉湯幾乎沒有動後,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李浩終於好受不少。

 找到老班長,忍不住問道:“老班長,我們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平時?你全都忘了?”

 老班長搖頭回答:“要是平時也吃這麽好的夥食,我們紅軍早就被吃垮了!”

 “平時這一鍋飯最多十斤米,就著幾十斤紅薯,南瓜,煮上一大鍋!”

 “有菜的話再煮上一大鍋菜湯,沒有菜的話直接就著醬蘿卜吃,或者直接把鹽巴撒在飯裏麵!”

 李浩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已經十三歲了,個子卻連後世十歲的小孩都不如。

 原來這不是因為自己身體瘦弱,而是平時吃得太差,營養不良造成的。

 想到紅軍平時的夥食比眼前還要差很多,李浩穿越以後的高昂鬥誌第一次出現動搖。

 營養不良,連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想要通過訓練提高自己的體能,幾乎不可能。

 沒有一個好的體能,就算一把槍擺在自己麵前,自己也打不中敵人。

 一身的殺人技能,戰場保命技能,也沒有機會發揮出來。

 彈雨橫飛,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沒有能力的自己連性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說立下赫赫戰功,將來當將軍呢?

 老班長沒有看出李浩內心的波動。

 長歎一口氣繼續說道:“就算一頓飯全連隻吃十斤糧食,這樣的日子也維持不了幾天了!”

 “我們出發從根據地帶出來的糧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剛才吃掉三十斤,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還剩五十斤。一天兩頓飯,每頓飯十斤米,剩下這點糧食也隻夠吃兩天半!”

 “部隊這幾天一直都在行軍,打仗,根本沒有機會搞糧食!”

 “到時候沒了糧食,戰士們就隻能餓著肚子打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連長報告,是我這個炊事班班長沒有當好啊!”

 “什麽?”李浩的內心更加絕望了!

 他不清楚這段曆史的具體內容,但有一點他知道。

 長征剛開始一兩個月,部隊一直都被白軍追著打,處於轉戰中,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搞糧食了。

 如果連隊真的沒了糧食,真實情況肯定和老班長說得八九不離十!

 前線戰士們都要餓著肚子打仗,更不用說自己了。

 這時,李浩似乎已經猜到,為什麽紅軍長征的時候有八九萬人,打過湘江以後隻剩下三萬多人。

 這裏麵肯定有糧食的原因。

 沒了糧食,部隊隻能餓著肚子打仗。

 再高的士氣和鬥誌都不可能是敵人的對手。

 不說打仗,連跑路撤退都比不上敵人。

 到時候,紅軍餓著肚子,全身無力。麵對追上來的白狗子,就算想要反抗也沒用,隻能乖乖被他們俘虜。

 聯想到自己又在後衛部隊,就算一路上有搞糧食的機會,沿途老百姓手裏有限的糧食也被前鋒部隊和主力部隊買得一幹二淨,等自己趕過去的時候,肯定什麽也沒留下!

 再加上後衛部隊一直處於轉戰中,需要承受比其他部隊更大的傷亡,甚至在殿後過程中全軍覆滅都有可能。

 最後,能活著走到延安的,絕對屈指可數。

 軍中老兵都很難活著殺到延安,更何況自己一個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娃娃炊事兵!

 李浩腦子裏馬上冒出一個讓自己都大吃一驚的想法。

 命都保不住了,什麽當將軍,那都是空想!

 盡管知道最後的勝利肯定屬於紅軍,但心裏繼續跟著紅軍走下去的底氣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這裏的條件和局勢太惡劣了,朝不保夕,睡覺前考慮的第一件事就是天亮以後自己是否還活著,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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