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聖潔的、汙穢的(上)

譚笑是粘上小胡子帶上金邊平光鏡和假發出來的,吳德磬並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但是,譚笑的衛士們包括那個熟人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的大胖子楊澄甫她都是認識的,當下“啊”了一聲便驚喜地迎上去了。

是他!吳德磬目瞪口呆,那個帶金邊眼鏡的小胡子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譚笑!本來想上去和楊澄甫等人打招呼問好的吳德磬整個人定住了,朝思暮想,愛之恨之的心上人竟忽然在眼前出現,小妮子一時手足無措。

自從別後,一直全心撲在軍務上的譚笑,除了在開始數天偶爾會想到吳德磬外,大多數的日子裏,他早就把這個曾經讓他一度怦然心動並為之自感幸運的未婚妻拋在腦後了!到了後來,一直陷於政治權力的鬥爭中,他甚至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未婚妻在南京讀書!現在的不期而遇,他同樣不知如何處理,但是他知道,不知該不該相認的話最好就是當沒發生過!

譚笑饒有興趣地看著吳德磬,就像所有的青年男子見到一個甜美*女一樣的表情,然後他轉向楊澄甫:“楊公,這位是......”

楊澄甫自然明白,他笑著道:“算起來我還得叫一聲小姐,當年我在吳小姐家中教過拳......”

哦,原來如此......

吳德磬雖然心中埋怨譚笑竟裝作不識自己,但看他喬裝打扮,想來該是有要事在身,便也裝作初見,和眾人逐一見禮問好。此舉不禁令譚笑大為讚歎:誰說著小丫頭隻是個小家碧玉呢?除了沒有受過更多的教育和經曆外,她又何嚐不是個識大體的玲瓏淑女!?

大家作態一番,一對有著婚約的未婚夫妻就這樣擦肩而過......

他瘦了,他又長大長高了......他,他看上去身體還好,他好就好......他變了很多啊,現在他是國家元首了,他不再是那個浪子了......吳德磬心如鹿撞卻又暗含心酸:這個當年的小無賴,拘於吳家的禮法不敢造次,但以前也總是在方便的時候占占自己的小便宜的;現在,就衝身邊走過也故意拉開兩尺的距離......

吳德磬嘴裏簡單地向同學們解釋著她和那個大胖子楊叔叔的關係,幽怨的眼神卻一直目送譚笑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知道,這一切都落入了一雙眼睛裏,對麵馬路上的一個青年男子把這一切都看清了。

許毅桐是法國聖西爾軍校派到中國來的通訊教官,留學法國多年的他一直也沒有得到什麽機會,當然也有一些別的政治團體和黨派拉攏過他;但是他本身就是堅定的孫中山追隨者,他無法接受別的黨派拉攏。在一個月前,他忽然被母校請回去,因為根據中法的友好合作政策;法國要派遣一批軍校教官往中國作為戰術和技術交流人員,而許毅桐本身是華人,沒有語言障礙,所以他被選中了。許毅桐也沒想到,就這麽一個差事會帶來緊接著發生的那一連串神秘事件!

在許毅桐到達越南後,他忽然有一天被兩個神秘的遠征軍軍方人士請到了一處秘所;見到了一個高大的黑人,一個會講漢語的黑人。那個黑人自我介紹他是中國政府海外某個間諜部門的負責人,現在,他找到許毅桐,是希望能夠把政府的一個重要任務交給他;然後,黑人首先要他簡述自己對於元首譚笑的感覺。

許毅桐對譚笑是崇拜的,作為一個長期生活在歐洲的華人,他親身感受到了譚笑給中國帶來的變化,那種讓所有中國人都感到自豪的國際民族關係上的變化。所以他願意去承擔一些譚笑政府交待下來的任務,哪怕有危險。

“你知道,現在的元首正在非常努力地為了這個民族,為了這個國家去奮鬥......但是,他依然會被一些個人問題所困擾,比如說,感情問題。”黑人很大膽,在這個年代敢於直接討論元首的私生活問題總是很出格的事情。黑人接著道:“在元首還沒碰上夫人以前,他和很多中國國內的青年一樣,早就定了婚;但是,他碰上了現在的夫人,嗯,準確一點是未婚夫人,他們相愛了。但是,他要如何去處理原來的婚約呢?公開退婚?當然可以,但那樣會被人談論成陳世美或者別的。更重要的是,元首並不願意在感情上去傷害那位女子;元首那位有婚約的未過門妻子也是個美麗善良、非常聰明的女孩,是他兒時的玩伴......”

黑人說到這,拿出了一疊照片,全是在各種場合下偷*拍的一個少女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確實很美。黑人對許毅桐道:“看過了吧,是個很優秀的女孩,但是元首已經有夫人了......坦率地說吧,許先生,你的背景我們很清楚,受過高等教育,有才華,出身望族,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人才......現在國家需要你去完成一項任務,去追求照片中的女孩,將來娶她為妻,好好愛她......”

許毅桐懵了,世界上有這樣的任務?

“你的任務非常重要,對維護元首的完美形象極為重要,挑中你是......有人親自決定的;也因為這個任務,我們向聖西爾軍校點名要了你......一個很美的任務,不是嗎?”黑人問道。

許毅桐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見多識廣的他很明白,這如果一切屬實的話,將是一件非常機密的事情;他既然已經知道了任務,就隻有答應。稍作考慮,許毅桐答應了,他開始仔細閱讀那個叫吳德磬的女子的資料。

這是一個美麗的、幸運的任務,假如真能夠完成的話。吳德磬的出身,她的家世,還有現在她的家族背景、財產以及她本身的人才,都是大多數男人夢寐以求的追求對象!但是,黑人的一句話讓許毅桐有些不好的感覺:......像吳小姐這樣的傳統女子,隻要你得到了她的身體,她就會成為你的人......

這裏頭有沒有陰謀呢?許毅桐不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人,因為他要奉命去追求的竟是元首的未婚妻!他反複思考著所有細節:來請他的軍方人員身份不容置疑,他們是交流團的團長帶來的......為什麽這個間諜組織的頭是個黑人呢?也許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特殊性,元首不讓國人插手?似乎能解釋得過去......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現在,許毅桐覺得這件事是比較真實的,因為他親眼看見元首竟然不和自己的未婚妻相認!

譚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在一瞬間決定不和吳德磬相認,他是在離開後才不斷給自己找理由的,在見到吳德磬眼中忽然亮起來的那一絲純真和盼望時,他幾乎要做另一種決定了......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吧,如果雙方的關係公開了,對她在學校的學習不好......譚笑勉強找了一個理由,他沒想過,除了元首之外,第一夫人也是一個很多人翹首以盼的位置。

現在,公眾認可的第一夫人正在欽州,連續兩天,第一批到達中國的猶太人已經陸續安置好了,今天,是那座夜光聖母像的揭幕禮。幾乎所有的猶太人都來到了聖母像前的瑪利亞廣場,今天在這裏他們會見到新的家園的主母容慧。

在無數的猶太人心目中,容慧就如聖母般慈愛,是她遣派了自己的得力助手索拉什先生到歐洲,從德國人手裏用極為巨大的代價把他們交換出了集中營;是她親自在戰爭中通過特殊渠道安排到了法國運輸船把他們接來;是她早就在這塊遙遠的東方流奶流蜜之地給他們建好了容身之所;是她給他們安排好了各種自食其力的工作機會......她給了他們新生!

正如譚笑給希特勒的建議一樣,這些猶太人被帶出集中營的時候,他們真的被剝剩了褲衩;包括女人和孩子!這些被屈辱和恐懼折磨得已經絕望的人們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天使,被聖母容慧派去的猶太同胞索拉什!

索拉什帶領的團隊給他們分發了衣物和食物,安排他們穿越法國,經由地中海輾轉曲折地到達了越南,然後再通過陸路艱難地陸續到達了欽州!在那個充滿艱辛而同樣飽含希望的旅途,容慧這個原來很陌生的名字被多數人每天不停地加在禱告的內容當中;這個偉大的女性,東方大國的第一夫人,說服了這個國家的君主,在全世界都不願意收留他們的時候收留了他們!

在被關進集中營之前,他們就已經被剝奪了公民權,他們一直生活在被壓迫與恐懼無助中,他們甚至已經忘卻了自由與平等的含意,但是現在這一切曾經失去的美好都回來了!

當容慧出現在夜裏熠熠生輝的聖母像前,整個廣場忽然響起熱切的歡呼與掌聲!

容慧本來就很美,現在她站在聖母像之前,巨像發出的熒光竟看著變成了她身上環繞的聖光!這一刻,她化身成聖母或者是聖母化身成她了......

“......世界上有這樣一個民族,他們被神揀選了,演繹著人間的一切悲歡離合,向人們詮釋著神的救恩......”

希特勒曾經跟譚笑講過一句話:我的一切都是靠演講得來的......這句話被譚笑轉給了容慧,現在容慧真正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了。她看到了台下那一張張充滿幸福與淚水的臉、聽到了那些被感動堵塞了咽喉的哽咽......這一刻,她同樣被感動著,被這些感恩的人們,被自己......

“......在這裏,請允許我懷念十二個人......”容慧帶著幾分哀傷與神往,念出了一串名字,猶太名字。沉默了一會,她才續道:“我曾經在歐洲生活了一段時間,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裏,這些人給了我家的溫暖和親人的關懷......但是在某一天,當我想對他們感恩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永遠地留在了一所集中營裏......”

感同身受的猶太人們一時被勾起了所有的哀思,台下各種的啜泣彌漫了起來,整個集會被悲傷籠罩著......自發的,所有人開始默哀,為他們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在集中營裏罹難的同胞們。

天籟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現在,我看到他們在笑,他們在父的國度裏都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因為你們!......這些我們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都在笑,因為他們最最牽掛的親人安全了,因為他們的親人已經活在愛中......”容慧用手指輕輕的在眼角擦拭了一下:“......我們已經穿過了死亡的蔭穀,我們已經經受了試探,在全能的神的指引下......但是,我們還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在歐洲經曆著我們曾經的夢魘;我們必須去做些什麽,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們活在地獄了!”

容慧的話得到了所有猶太人的共鳴:他們是幸運的,得以來到中國;但是在歐洲,在德國,還有多少猶太人被關在集中營裏呢,一百萬?兩百萬!?容慧僅僅是稍作煽動,這些曾經被關在集中營裏的人們便湧動了;但是他們並沒有過激的表現,因為他們是在聖母的麵前。經過短時間的感情**,大家就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激動,繼續看向他們的女神。

“我們會繼續努力,盡一切方法,去拯救更多的同胞,更多的親人;在來這裏之前,元首讓我向大家轉達一句話:‘我沒有給大家自由與公平,因為這是神早已賦予你們的權利,這裏的大地是神給大家預備的,這裏就是你們的家’......短短幾句話,容慧竟把**的奉行者包裝成了純潔的清教徒了!

“......神指引我們來到了這個新的家園,我們的明天會是怎樣的呢?如果我們真的很想知道的話,就親手去創造它吧......”

容慧的講話時間並不長,她更多與猶太人們一起度過的時間是走進了人群中的,帶著她的幹兒子索羅斯。她們一起傾聽著大家的對不幸的訴說,用眼淚去分擔著那些不幸;她們一起安慰著失去孩子的母親或是失去父親的孩子,用笑容和溫柔而堅強的手傳遞著力量......現在,這位關愛著大家的國母已經被猶太人認同為親人了:她說著和他們一樣的希伯來語、她有著和他們一樣的宗教信仰、她還有個幹兒子就是猶太人......她就是猶太人!

原來當國母的感覺是這樣的!容慧人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被“孩子”寄以熱切期望的那種榮耀和自豪,在經曆了無數的灰暗後,她得到了真愛;在體驗過人生最卑賤的痛苦後她竟站到了光榮的巔峰!這種被愛、被尊敬、被崇拜的感覺真好!

現在她是國母,她喜歡這個可以讓母性自由泛濫的位置;她不能允許別人奪去這個位置,甚至是分享!

“主人,‘新郎’中午已經送到南京了,後邊的跟蹤事務已經交由‘魚’負責......”高大的黑人向容慧報告著他的工作,他是亞當,那個單手就能把孔祥熙拎小雞一樣提起來的壯漢;他也是那個許毅桐見過的黑人特務頭子!

曾經,容慧一直覺得自己可以接受和另一個女人共同擁有譚笑,她一度害怕譚笑知道她的過往而放棄她所以她甚至希望譚笑會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彌補;但事實證明譚笑並不介意她的過往——作為一個自己有著龐大間諜網的國家元首要是查不到她那點事是不可能的。這讓她心裏暗暗感激......感激之餘卻又更加珍惜甚至不舍得讓別人去碰他,在他成為了國家元首後,這種獨占的念頭就更強了:有哪個文明世界的國家元首帶著一堆夫人出訪?不,隻能有一個第一夫人!......她依然不介意他有多少女人,但第一夫人隻能有一個;所以,任何女性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都可以,唯一例外是吳德磬,這個有婚約的女孩。

“明天,我們在越南辦完事,就直接回南京吧......”她做了決定,現在很危險,譚笑竟然和吳德磬碰上了,這使她覺得很不自在。明天越南的事情很重要,但她還是得盡快回到他身邊,看住他。

(作者:發現真的很難代入一個女性的角度去寫一章完整的演講稿,這篇花了很多時間去寫,隻好這樣處理了......想起當年給一個領導寫了一篇不錯的講稿,結果領導對著稿子念還念錯了不少字。現在的領導們進步多了,表演水平都可以拿小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