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說。。。。。。咱們還是回去吧。。。。。。";安迪第九次這樣央求,然而走在前麵的那人充耳不聞,用手電筒撥開灌木叢繼續前進。
安迪急起來:";威廉,你再這麽一意孤行,我就自個兒回去。。。。。。";話沒講完,又是幾道閃電劈下來,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似乎腳下的土地都被震得晃動了起來。安迪在原地僵硬了幾秒,咽了口唾沫,三步並兩步追到同伴身邊去。
";威廉,別玩了好嗎?";他扯扯威廉的袖子,";回去吧,你看馬上要下暴雨了,快回去吧。。。。。。";
威廉抬頭看看天,推了推架在挺直鼻梁上的眼鏡:";雷聲大雨點小,不礙事兒的。";
";可、可咱們這樣不打招呼就到處跑,也太亂來了吧?";安迪無助地東張西望著,看來看去都看不到他們以外的第三個人,周圍除了草木,還是草木。
現在夜色正濃,還有雷電不時來湊個熱鬧,使得叢林裏這些原本再尋常不過的植物看上去像在張牙舞爪,鬼魅極了。也難怪安迪會嚇成這樣。
";誰說亂來了?";威廉撇了撇嘴,又歡快似的笑起來:";我有種預感,隻要再堅持堅持,肯定能發現什麽東西。一想到這個我就興奮得睡不著。";
嗯哼,你是興奮了,我可是困擾死了。安迪想著,艱難地擠出一個苦笑。
能怪誰呢?兩個半小時前,威廉就是用一個";預感";作為理由,把正要進被窩睡大覺的安迪給撈起來。他也禁不住**,結果就糊裏糊塗地跟著進了這個鬼地方。
要是白天跟大夥兒一塊來倒也算了,可現在的時候也不對,天氣也不好。更主要的是,他們現在所踏足的土地本身就很神秘,讓人更加害怕了。
在大海上發現這塊陸地,就像當初發現亞馬遜叢林中的原始部落時一樣突然。那個探險隊的直升飛機在島上迫降,從而意外地揭開了這座海島神秘麵紗的一角。雖然它表麵上看來毫不起眼,但是誰又能想到,在那一簇簇的幹草和土堆下麵,其實可能掩藏著一個城市,乃至是一個王國的遺跡。
隨後政府就張羅著派遣考古隊伍來到這兒進行考察,從選人到融資等等一係列準備工作弄下來,考古隊真正蒞臨目的地,其實也就是今天上午的事。
小隊的首要任務是考察島中央的城址,挖掘工作下午已經開始,也有了一些可喜的發現。偏偏某人就是天生耐不住,隻要一牽扯到和文物啊、遺跡啊有關的東西,他就連半夜都不肯睡覺,非要自個兒跑到偏僻的地方尋找新發現。
除了豐富的考古經驗,以及那顆一涉及這回事就異常敏銳的腦袋,安迪就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能讓這個超級亂來的男人擔任考古隊隊長的理由了。
而且這個隊長還特別與眾不同,不喜歡跟著大隊伍一起摟掘,就愛一個人慢慢地細細地研磨。安迪不得不說,要是每個考古者都像他這樣幹,那麽世界上有大半的遺跡到現在還埋在土裏睡大覺呢。
所以也可以說,威廉這隊長隻是做個樣子,隻有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會需要他的指示。而大部分時候,其他人按通常方式辦事,至於隊長愛幹嘛就幹嘛去,反正他們在同一個隊伍這麽長時間,早都已經習慣了。
可憐安迪作為威廉的助手,有責任跟在威廉身邊,迄今為止做了數不清多少次的炮灰。
因為考古是個很奇妙的職業,在考古過程中常常能遇上各種千奇百怪的現象,可想而知,永遠都這麽";勇往直前";的威廉,會遇上的怪現象總是比別人多,而安迪做想而知,水遠都這麽";勇往直前";的威廉,會遇上的怪現象總是比別人多,而安迪做炮灰的次數也隨著在威廉身邊待的時間與日俱增。
但願今晚不要再撞上炮口吧。。。。。。安迪邊走路邊這麽反複祈禱,忽然聽見威廉咕噥了一句:";唔?這地方好像剛才走過。。。。。。";
又來了!安迪白眼一翻。他早該想到,在路線複雜的叢林裏,這個超級路癡不迷路才叫奇怪。
說到底也是他自己太笨了,每一次都相信了這家夥莫名其妙的直覺,可哪一次不發生些或大或小的狀況?雖然每次最終都安然脫險。。。。。。但萬一連女神突然不肯站在他們這邊了怎麽辦?
就像現在,迷了路,不要說走出叢林,就連認路想回去都沒法子。
安迪後悔得胃都開始疼了。如果他當時沒答應跟威廉過來,這會兒肯定像其他隊員那樣正睡在帳篷裏作著美夢呢。
安迪連連歎了幾口氣,他對威廉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現在唯一能解救他們倆的隻有老天。有些自暴自棄的閉上眼睛,沒發現前麵的人停住了腳步,於是鼻頭和對方的後腦勺來了個親密接觸。
";噢!天。。。。。。";安迪揉著鼻子哼哼,正要問對方是怎麽了,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場景完全震住,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就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時候,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叢林周邊,再前方是一塊寬闊的土地,四麵都被山林包圍著。土地上分散著大大小小十幾間房屋,房屋圍繞著最中央的一座城堡。這座城堡高*嚴,傲然矗立在一片矮房子中間,格外醒目,但也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也許是天色的關係,也許是電閃雷鳴的效果作祟,這座憑空出現的莊園,使得安迪腦海中迅速閃現過一個詞:吸血鬼。。。。。。汗毛直豎了起來。
";威、威廉,我們回。。。。。。";
";哇噢,太奇妙了!";威廉歡呼一聲,抓住安迪的肩膀,後者卻嚇得彈了一下,被同伴的粗神經給氣得直翻白眼。
這家夥。。。。。。到底幾時才能學會什麽叫";危機意識";!
";你看到了嗎?敢相信嗎?";
威廉還在讚歎著,一臉興奮:";這兒居然有城堡,有莊園!真不可思議,白天看到的城址大部分都已經被沙塵埋住了,可這個卻是露在地麵上的!哈哈,我就說今晚肯定有發現吧?我沒講錯吧?走!進去看看!";
";。。。。。。excuseme!?";
尖銳的一聲喊叫過後,安迪被威廉揪著領子往前拖了過去。
在城堡前,威廉伸手推開覆滿了蜘蛛網的厚重大門。門一開,撲麵而來的寒氣,連威廉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鬆手放開安迪,撫了撫胳膊,好像這樣就能擦掉那層像灰塵一樣粘著在皮膚上的不適感。
而這時候的安迪已經是快要昏過去了,站在地上的兩條腿好像也不是屬於自己的。
威廉很快恢複了常態,在黑暗中,他邊往城堡內部走邊喊著:";hello?有人在嗎?";
當然沒有!就算有也隻可能是鬼。。。。。。安迪想著就打了個激靈,亦步亦趨地跟到威廉後麵,";威廉,好威廉,算我拜托你了,小聲點兒行嗎?萬一真被你喊出個什麽東西來。。。。。。";
威廉拍拍手,";那多好啊,我正好奇這座莊園的主人會是什麽樣兒呢。";
那一刻安迪簡直想跪下去求他大發慈悲,";隊長大人,你就行行好別鬧了。。。。。。我們是來考古,不是來通靈啊!";
";唉,瞧你那愁眉苦臉。就算這兒真的有什麽,看到你這張臉,肯定也恨不得離你遠遠的。";威廉笑嘻嘻地打趣,伸手在安迪臉上掐了一把。
其實威廉很了解自己這個助手,腦袋聰明,辦事也絕對牢靠,就是膽子不太大。。。。。。當然這存在一定的相對性。
聽著這番話,安迪給了他一個比哭稍微好看那麽一點點的笑容。
其實安迪之所以那麽抗拒這個地方,主要原因並不是害怕,而是不安。
害怕和不安兩種情緒,說起來似乎有些類似,但又有著很大的不同。害怕,你至少能清楚說出你在怕什麽;而不安則不一樣,它仿佛無所不在,有時候你並不知道是什麽引起你的不安,甚至說不出你為什麽而不安,但那顆忐忑的心髒就是安分不下來。
可惜他的不安沒有傳達到另一個人那裏。威廉風風火火地衝上了樓梯,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小心摸索著年歲已高的欄杆。
從這兒看下去,一樓呈現出橢圓形的大廳狀,威廉不禁在腦海中勾勒著它曾經的輝煌,盡管此時四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室內的擺設。安迪跟了上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投入冥想當中了,頭疼地按住太陽穴。
忽然有聲音傳過來,似乎很遠,但正在接近。安迪緊張起來,扯扯威廉的胳膊:";威廉,你聽。。。。。。聽見什麽了嗎?";
威廉歪著頭仔細聽,其實不用這樣,因為那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再聽不見就是聾子了。
兩個人對視著,都皺起了眉毛。
很奇怪,那聲音嗡嗡嗡嗡的,像是一大群蜜蜂,但沒有那麽尖銳;像是螺旋槳,但動靜又沒那麽誇張。
";啊!";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安迪驚呼一聲,兩隻眼睛睜得通圓,瞪著威廉的身後。
威廉回過頭,隻看得到半空中有一塊黑乎乎的輪廓正在靠近。恰好一道閃電劈下來,借著這一瞬間的光亮,讓兩個人看清了那團黑影,原來是一群蝙蝠。
鯿蝠其實並不是什麽可怕的東西,大多數蝙蝠的性格都還算柔順。不過當上百隻蝙蝠朝著你衝過來,是個人都會嚇一跳吧。
";安迪!";威廉把助手往跟前一拽,抱住他的頭顱護著他蹲了下去。
嗡嗡聲越來越近。在目睹了那幅畫麵之後,再聽到這樣的聲音就令人毛骨悚然。
兩個人屏息著,祈禱那群蝙蝠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很快那聲音就來到了他們的頭頂上,卻在一瞬間消失了。
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四周恢複到之前那死一般的寂靜。
死寂維持了大約幾秒鍾,忽然又有聲音響起來,但不同於那詭異的嗡嗡聲,現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嘈雜,像是有很多人在講話,甚至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音樂聲。
威廉抬起頭,驚訝地發現,剛才還死氣沉沉的房子竟然。。。。。。燈火通明。他用力揉揉眼睛,仍然是這樣。
威廉拍拍安迪的肩膀,讓他用他的眼睛來看。後者睜眼一看,頓時一口氣吸到嗓子眼,差點沒有暈倒在地。
看了安迪的反應,威廉終於敢肯定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就算這是幻覺,掉進來的也不止是他一個。
威廉探出腦袋,躲在欄杆後麵往樓下看。一樓大廳裏燈火輝煌,聚著許多男男女女,打扮得如同是電影裏的古老貴族,一個比一個雍容華貴。而大廳邊還有樂隊在演奏。這種情景就像是貴族們的。。。。。。舞會。
威廉的瞳孔緊縮起來,他的神經還沒有粗到以為這是什麽電影的拍攝現場。
會不會是某種光學反射原理,讓他們看到了多年以前曾經發生在這座城堡裏的情景?就像海市蜃樓。。。。。。哦不,就像中國的故宮,聽說有人在那兒遊玩時會看到有古代的宮女從身邊經過。而工作人員的解釋是說,因為宮牆是紅色的,含有四氧化三鐵,而閃電可能會將電能傳導下來,如果碰巧有宮女經過,那麽這時候宮牆就相當於錄影帶的功能,如果以後再有閃電巧合出現,可能就會像錄像放映一樣,出現那個被錄下來的宮女的影子。
當然這個推測尚未得到確切的科學證明,威廉想了想,站起來就走。安迪一呆,忙追上去攔在威廉麵前。
";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告訴我你是要下去跟那些人。。。。。。呃,那些東西交談?";安迪壓低嗓子問,他太了解這個人了。
果然威廉聳了聳肩:";為什麽不呢?總比我們在這兒幹看或者瞎猜要來得好。";
";噢別。。。。。。你就沒想過他們也許是、是。。。。。。";越想越覺得恐怖,安迪自己都不敢吐出那個危言聳聽的假設。
";是什麽?吸血鬼?";威廉隨口講出別人忌諱得要死的東西,笑著搖搖頭:";安迪,你電影看太多了。";
";威廉!";安迪不滿地叫了聲,隨即就看見威廉表情一變,眼神奇異地盯著他的背後。
意識到了什麽,安迪一邊暗暗祈禱著這不是真的,一邊緩慢地轉過身去。
正從樓道轉角那兒穿出來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身上穿著輕便的鎖子甲,感覺上像是侍衛隊的衛兵之類。
他們在下一秒也發現威廉和安迪的存在,楞了一下,緊接著就大步跨到跟前來。其中一個人大概是喝多了,身上酒氣熏人,臉紅脖子粗地吼著:";什麽人?誰讓你們進來的?";他瞥了瞥兩人的穿著,";這什麽怪打扮?伯爵可不會歡迎這種人,是小偷吧!";
說著他抽出了插在腰帶裏的斧頭,本來隻準備嚇唬嚇唬對方,可手卻一滑,斧頭對準安迪的頭頂就落了下去。
可憐的安迪今晚已經受了太多刺激,這一次終於是徹底昏了過去。但他並沒有死,甚至沒受半點傷,盡管那柄斧頭確確實實是落在他頭上,並且穿過了他的身體,就像穿過一道空氣。。。。。。
那個衛兵也驚呆了,酒意被嚇醒了大半,楞楞地看向同伴。後者同樣嚇了一大眺,不過他反應得快,拉著同伴就往反方向跑。
";不知道是什麽鬼東西,快去報告隊長。。。。。。";講話聲跟著人影遠去,很快就從威廉的視野中消失。
鬼東西?威廉懷疑地捏了捏鼻梁。
狀況越來越莫名其妙,威廉認為很有必要弄清楚這兒到底是什麽地方。或者說,這是哪個年代。
再看安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暫時是不能帶上了,但放在這兒置之不理也不行。威廉把人背起來,就近開了一扇門,門裏是個空房間,沒人,威廉就把安迪先留在裏麵。
離開房間,威廉認真想了想,還是不能貿然跑到大廳去。那兒人太多,萬一引起**就麻煩了。
最後威廉決定就在二樓找找,看哪個房間有人在。
也就這麽巧。當他推開這扇門,一眼就看見屋子中央有兩個人。一個人站著,手裏握著一柄劍,空氣裏還隱約殘留著劍鋒揮過的寒光軌跡。另外一個人,正在倒下去,喉嚨上的鮮血像噴泉似的湧出。
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發生了什麽事。威廉整個人像根木樁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古屍他是接觸過不少,但一具新鮮的屍體。。。。。。咳,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麵前被殺死,這對威廉來說還是生平頭一遭。
腥紅的鮮血在地麵上擴散,讓人觸目驚心,而古屍是不可能有血的。所以說,其實新的屍體比古屍更恐怖。
當威廉還在發楞的時候,那個殺人者已經察覺到什麽,緩緩轉過頭,目光捉住了這個杵在門口的陌生人。
而威廉也感受到了自己正被人盯住,兩條發軟的腿跑又跑不動,他無計可施地回視了那道讓他背脊發涼的陰冷目光。
有那麽一瞬間,威廉覺得心裏所有的驚惶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讚歎。
美得令人為之屏息的男人,他是見過的--在電視裏、在雜誌上。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誇張的說,就如同一個從畫像上走出來的人,是那麽高貴,氣宇軒昂,幾乎叫人不敢直視。
威廉甚至後悔沒把相機帶來拍照。這樣的";美景";不給更多人看到,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隻是那雙眼睛,太冷了,沒有任何感情,仿佛所有的一切看在他的眼睛裏都是死的。
或許正因為這樣,他才能那麽若無其事地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吧。
那麽下一個,是不是就。。。。。。威廉猛然想到這個問題,頓時後悔沒有在目睹凶案後立刻拔腿就跑。
但轉念一想,他似乎不必擔心,更不必逃跑,因為這個空間裏的人根本碰不到他。。。。。。
好吧,看這家夥挺狂妄的,敢隨隨便便殺人,如果能從他嘴裏問出什麽東西,應該比別人說的還有分量。當然,前提是他肯合作。
不管怎麽樣,試一試總不礙事。
這樣想著,威廉邁進了屋子裏,但仍保持了一段他自認為安全的距離:";不好意思,很抱歉打擾到你。。。。。。";瞄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趕緊又收了目光,";呃,我想請問一下。。。。。。";
一道寒光突然從眼前閃過,威廉來不及作出反應,甚至都沒看清對方是怎麽來到跟前的,他就已經被一劍從胸膛刺穿過去,刺得徹徹底底。
如果按照正常情況,此時的他已經和地上的那人作伴去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那麽正常。
對麵的眼睛裏終於有了細微的波動,浮現出幾絲訝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威廉。後者被看得尷尬起來,幹笑幾聲:";忘了告訴你,你跟我好像是互相碰不著的。所以你的劍。。。。。。";他指指對方手裏那根仍然插在自己胸膛裏的凶器,";可以收回去了吧?";
終於,劍慢慢從威廉身體裏拔出來,但視線沒有離開他身上,那兩顆琥珀色的眼珠閃爍著寶石般的冷光,";什麽東西?";男人這麽問,低沉的嗓音很有質感,顯然上天非常優待他,既給了他無可挑剔的容貌,同時也賦予了一副蠱惑人耳朵的好聲線。
";東西?不,不是什麽東西。";威廉抓抓頭,怎麽說都不大對勁,";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隻是來問個路。";
";問路?";塞繆爾挑了挑眉,倏地伸手往前一扣,目標就是對方的脖子。結果當然是失敗了--如果他的動機是要擰斷那根脖子的話。
威廉看著他的手從自己頸上收回去,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我就想問問,這是哪兒?";
";哼。。。。。。";塞繆爾譏誚地反問:";你人就站在這兒,卻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講話的過程中,他的手一直放在威廉身體裏緩緩移動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像是為了確認什麽。
盡管雙方的觸碰完全沒有真實感,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裏有個異物在動,就算感覺不到,但這麽看著總是不大舒服。
威廉下意識地想往後挪一點,忽然感到兩腿膝蓋以下的部位傳來一陣惡寒,就仿佛南極的冰河從他腳下流過,瞬間就把他的腳凍得失去知覺。
他哆嗦了一下,近乎麻痹的腳連這麽個小小的動作都支撐不住,無視主人的意誌就把他放倒。
就這樣,威廉往前一跌,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正著--撞在對麵的胸膛上。
總算他沒有摔個狗啃泥,兩腳也逐漸恢複正常,就打算從別人懷裏退出來。但他在嚐試了幾次後發現,有一條胳膊牢牢環在他腰上,使得他隻能保持這樣的姿勢緊貼在別人胸前。。。。。。等。。。。。。等等!
威廉豁然抬起頭,對方正垂著臉看著他,唇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那笑容讓人聯想到危險的嗜血動物,就像在對獵物說:這下我抓到你了呢,是不是?
盡管威廉非常不願意承認,但事實的確如此。。。。。。嗯,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威廉無法理解,他認為應該不是這個男人幹的,不過顯然對方因此而占到了一個大便宜。
";你隻有一次機會。坦白你的姓名,來曆。";塞繆爾一個字一個字慢條斯理地說著,明明是威脅,卻還是那麽優雅,如同戀人耳邊的情話:";否則你將永遠沒機會再開口。";
威廉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了頭,一半是被那語氣給凍的,一半是因為雙方距離過近,對方講話時呼出的氣息拂過他臉上,居然帶著暖意。這令他有些禁不住的顫栗。
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不是鬼怪,更不是幻象。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存在於不知道多少個世紀以前。換句話說,也許是一個在交錯的時空中活著的。。。。。。古人?
噢,他喜歡這個概念!從來他隻摸得到古屍,哪兒有機會親眼目睹古人?雖然這一切都來得那麽莫名其妙,雖然這位古人不是那麽友善。。。。。。
";我叫威廉。";他很坦白,因為認為沒必要隱瞞,";我來自英國。";
";英國。";塞繆爾重複了一遍,忽然單手掐住威廉的脖子,一點一點越掐越緊,";你錯過了這個唯一的機會,威廉。";
威廉想拉開勒在脖子上的手,但收效甚微--這個男人有著惡魔般的怪力。
從這樣的反應來看,他知道對方一定是以為他在信口開河,編造出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國名來蒙騙。但是上帝可以作證,他的話裏沒有半個字是假的。看來也隻有上帝才能夠為他作證了,因為他的喉嚨就快被捏碎,無法為自己作出任何辯解。
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斯文的瘦高男人走了進來,先是看見了被掐著脖子的威廉以及掐著別人脖子的塞繆爾,男人發出";呃";的一聲。隨後他看到那具橫在地上的屍體,又";喔噢";了一聲。
";看上去又有麻煩了,是嗎?";約瑟夫攤開右手,望著塞繆爾這麽問。後者從眼角瞟過去一眼:";不。";
掐著脖子的手緩緩鬆開,威廉還沒來得及多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緊接著他的頭發就被人扯住,用粗暴的方式逼迫他把頭顱高仰了起來。
那個外表媲美阿波羅神、心靈卻黑暗的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漠然,似乎他在他眼睛裏已經成了死的。
";剛才弗農子爵在跟我談話,這個瘋子突然闖進來,搶走了掛在牆上的劍,在房間裏亂砍一通,而子爵不幸死在了他的劍下。";塞繆爾說,這樣一件算得上驚悚的事,他用了過於平淡的口吻來敘述,使得整件事缺少了可信度。
然而,約瑟夫卻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很順暢地把話接了下去:";哦,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那麽,我去叫昆廷隊長來一下?";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很快卻又折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五、六個衛兵打扮的男人,其中一個就是他剛才提到的昆廷隊長。至於這幾個人之所以來得這麽快,很簡單,因為他們原本就要過來。
昆廷走到近一些的位置打量著威廉:心想著就是他嗎?那個奇裝異服,偷偷潛進城堡裏的。。。。。。怪人。
先前那兩個和威廉相遇過的衛兵已經報告了情況,這也是昆廷匆匆帶部下找過來的原因。
城堡裏闖進了身分不明的家夥,侍衛隊首要做的就是確保城堡主人的安全。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把他兩個部下嚇到的家夥似乎沒什麽了不起,也沒有像他們講的那麽離奇,什麽殺不死、什麽幽靈之類的。。。。。。
昆廷走過去探了探子爵的鼻息,一絲不苟地報告說:";子爵已經確定死亡,伯爵,怎麽處理這個刺客?";
昆廷向威廉看了看,後者簡直無話可說。他總算見識到什麽叫做睜眼說瞎話。
自始至終,那柄染著血的劍一直握在塞繆爾的手裏麵,可這些人卻都像是看不到一樣。這不明擺著就是嫁禍?
";我沒殺過人。";威廉表示抗議:";你們明明都很清楚,你們怎麽能這樣?";
他把人一個個地瞅過去,而回應了他的隻有約瑟夫,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裏摻著無可奈何的歉意。
約瑟夫沒有為他解惑,轉而向昆廷說:";昆廷隊長,你留幾個部下在這兒,先守著子爵的遺體。另外再讓兩個人押著刺客,送到一樓大廳那兒去,伯爵要把事情向所有客人說明一下。";
昆廷答應下來,讓兩個部下到威廉身邊,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胳膊,強行把他押出了房間。
眼看著下樓的階梯越來越近,威廉知道他下去了就要麵臨什麽,想象著那一幕,他突然連恐懼一下都沒辦法了。
坦白說,現在有兩個壯漢慎重地扣著他,這甚至讓他覺得好笑。不是他沒有危機感,而是這一切發展得實在太戲劇化了,反而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去認真看待。
不過,如果在這兒被殺死,說不定就真的是死了。威廉想了想,準備再試試跟對方溝通,忽然有一股不完全陌生的寒意從他腳下漫了過去。
而這時他已經被押到了階梯邊緣。
就像先前那樣,那股看不見卻又異常強烈的寒流仿佛凍結了他的雙腳,他膝蓋一軟,就從樓梯上咚咚咚地滾了下去。
說起來似乎難以理解,雖然他自己站不住,但他身邊還有兩位大個兒,要想護著他本該是不成問題的。
在這裏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的確護了,確切地說他們的手壓根就沒離開過威廉身上,然而手裏卻一下子就空了。可以說,他們是眼睜睜看著威廉的身體穿過他們的手,然後滾下了樓梯。
這個驚嚇令兩人當場呆住,完全忘了要去把人抓回來。而威廉經過了這一番折騰,渾身骨頭幾乎摔散了架,頭昏腦脹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試著往上看,依稀看見那個衣著華麗的伯爵走到了最上一層階梯的前方。距離太遠,他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表情,眼前就綻開一道刺目的白光。
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幾秒鍾之後再張開,視野裏卻是烏漆抹黑的一片,找不到半個人影。而一直充斥在大廳裏的音樂聲也消失了,周圍沉浸在過分的安靜當中。
在地上趴了大概半分鍾,威廉咬咬牙,忍著渾身的不適站了起來。
黑暗中,他摸著樓梯扶手上到二樓,打開其中一扇門,憑著記憶摸索到那個位置,果然在地上找到了被他放在這兒的助手。
";安迪、安迪!";威廉喊著,劈裏啪啦地在安迪臉上亂拍一通,總算成功把人弄醒。
";唔哼。。。。。。";
安迪按住額頭坐起來,呻吟著:";哎喲,誰用榔頭敲我了嗎?要命。。。。。。";
威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是榔頭,是斧頭。";
安迪嚇一跳:";斧頭?你說真的?";
";要是真的。。。。。。你認為你還能活?";
";嘿,這倒是。";
安迪吐了吐舌頭,左右張望幾圈,";對了,這是哪兒?真黑呀,我怎麽會睡在這兒?";
";剛才發生了什麽,你不記得嗎?";威廉試探地問。
";剛才?";
安迪試著回想,可是腦袋暈乎乎的,就好像受了什麽刺激給弄得有點神誌不清。
";我不能確定,思。。。。。。好像作了個夢。";他停了停,聳聳肩:";一個荒唐透頂的怪夢。";
威廉沒有再接話,他很懷疑,剛才那真的隻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