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二嬸的聲音就在家裏傳了出來。

“這叫我們如何是好?這幾天的時間又怎麽可能在繡出一幅?若是沒有繡出,那巨大的賠償金該怎麽辦,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呀!”

二叔已經被二嬸吵得頭昏腦脹,歎道:“夫人呀,我說你這樣嘮嘮叨叨這麽久了,嘮叨有用的話,我們還用在這裏嗎。”

一進門就是這番的吵鬧,紀茶的心情一瞬間降到了最低,皺著眉頭,直接往房間走去。

這些年來,家裏隻要一有什麽事情,就是吵鬧,女人的把戲一哭二鬧三上吊倒還真是從古至今傳下來的,二叔現在最怕的就是二嬸的吵鬧。

隻是自己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阿露叫過去換衣服打扮起來。

這種異常的舉動讓自己吃了一驚。

阿露從小就跟小姐一起長大,明白小姐的顧慮,就解釋道,沒有什麽大事,應該是去拜訪別人。

拜訪,難道是新來的何家,紀茶想起了剛剛那群人討論的富商,難道要去找這個富商解決燃眉之急?

阿露擔心道:“小姐呀,你等下要聽話哦,千萬不要耍小脾氣的,不然以後小姐就長不高哦。”

唉,自己的心裏白了一眼阿露,這麽騙小孩子是不對的。

二嬸難得一次穿的如此大方,上前親昵的牽著紀茶的手。

這樣的表情好久都沒有了過了,應該是從三年前那次事實,自己對這兩夫妻的冷漠導致了冷戰的開始吧。

紀茶扯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聽話的牽著二嬸的手,如果這次她的乖巧可以不破壞事情,可以讓紀家脫離苦難,她也倒不會顧忌那麽多。“二嬸,我們這是要去新來的何員外家嗎?”

吃驚的二嬸看著她,眉間的皺褶慢慢散開“二嬸帶茶兒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二叔也要去哦,到時候茶兒記得要聽叔叔嬸嬸的話。”

新來的何家與自己有關係嗎?

這個何家的門麵還真是大,比紀家氣派的多。

管家出來,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眼睛裏卻少不了諷刺的色彩。嘴上說得謙遜,但是骨子裏卻瞧不起他們三人。

迎進客廳,傭人上茶,管家就去請何老爺。

紀茶己跟在二叔二嬸身後,悄悄觀察這這裏的布置,剛剛準備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一個聲音她讓大呼不好,這個小女娃的聲音讓她記憶深刻。

就是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刁蠻小丫頭,隻聽她在撒嬌“爹爹,我要和小桂柱一起回京都嘛。”

“好了,藍兒,休要胡鬧,如今父親有事在身,怎可以擅自回京?”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身藍色的衣服,典雅的配飾。

隻見他溫柔地對著女娃勸道:“你去和小桂柱玩吧,家中有貴客來訪,不得無禮。”

小女娃還是不依不饒。

二叔和二嬸連忙站起來,禮貌的微笑著,紀茶連忙低下頭,生怕那個刁蠻的小姐認出自己,隻是天從不得人所願。

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了紀茶的身前“咦?怎麽是你呀!叫你以後不要在出現在我麵前你沒有聽見嗎?”

自己那個誨不該當初的,早知道就不陪二位這個人的家中了。

就在自己正在考慮要不要翻臉的時候,一個嚴厲的聲音喝道:“藍兒不得無理!”

原來是何員外,想都不用想如今二叔和二嬸的臉色一定鐵青。

小女娃不怎樣怕她父親:“爹爹,她今天在外麵擋著小桂柱的路,藍兒很生氣!”

何大小

姐攪亂事實真相,瞧了一眼不出聲的紀茶,似乎火氣更大了起來,就衝了過去,一下就把紀茶推倒在地上,她身上的金鎖掉了出來。

何小姐一臉委屈道:“你怎麽不說話,好像我委屈了你似的!”

紀茶坐在地上連忙把金鎖拿起來放進懷中,沒有搭理這個刁蠻的小女娃。

二叔似乎看不慣這欺蠻的小姐出言欺負著她“不知我們茶兒做了什麽事情在貴府得到如此特殊的對待。”自己被拉了起來,躲到了二叔的背後,不想卻看到了一張責備的雙眼。

何員外臉色鐵青,眼睛瞪大燈籠一般看著自己正在撒潑的女兒,催促她道歉。

何小姐邊哭邊鬧,用手扯著父親的衣服,惱道:“藍兒就不藍兒就不,藍兒不要爹爹了,藍兒去找小桂柱玩。”

何小姐瞪了一眼躲在紀老爺身後的自己,憤憤的一跺腳,轉身跑開了。

何老爺尷尬的看了一眼他們,輕輕咳嗽了聲“小女不懂事,紀兄還請海涵,紀小姐長得甚是乖巧啊。”何老爺走到座位旁,慢慢的坐下,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

紀茶連忙低頭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禮。

何老爺連忙站起,像是不敢承當自己的禮,嘴裏還大聲囔道,就不要多禮了,你與我家丫頭差不多大,我就托個大,叫何伯伯就好。

何老爺對了,剛剛看你那金鎖甚是別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到時老夫也去買個送給藍兒。

紀夫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誇張地叫道,如果何老爺喜歡,送給你又何妨?茶兒把金鎖送給何伯伯。

紀茶身子蒙猛的一顫,此物從小跟在她身邊,也知道這金鎖是晦明大師留給自己的禮物。

如今原本對自己疼愛有佳的二嬸竟然如此對她,自己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二嬸,二嬸怒氣的眼神讓她喘息不過。

邁著千斤般重的腳,一步一步走向何老爺,雙手遞上,他拿在手裏把玩了片刻,又還給了她笑道:“哈哈,看來老夫近日眼疾未好,這不過平凡貨色,紀小姐還是自己貼身佩戴的好。”

她感謝這個男人不要他的金鎖,卻也寒心這相處七年的親情,紀茶就算再不待見二叔和二嬸,也為他們的繡莊考慮,如今這以前愛自己的二嬸如此對待自己。

紀茶收起自己的金鎖,回到二叔二嬸的身邊坐下。

何老爺拿起桌上的茶慢慢飲用,接著問道:“話說回來,此次紀兄來訪,所謂何事?有話不妨直說。”

屋子裏忽然靜的沒有聲音,二叔和二嬸四目相對,不知如何開口。

二嬸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何老爺,我們紀家在這地方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不知何人如此缺德,把我們家的繡卷弄的全是墨跡。

如今交貨的期限已到,我紀家實在交不出物來,想來何兄弟此處借一些銀兩,日後一定帶息奉還。”

何老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歎道:“這,紀夫人,也不是何某不借,口說無憑,這叫何某如何放心的下?”何老爺吹著杯中剛剛倒進的茶,看了一眼二叔和二嬸。

這一點二嬸似乎早就想到,從容不迫的看著何老爺“何老爺看中什麽值錢的盡管提,隻要我紀家有的都給何老爺做抵押如何?”

何員外笑道:“想來紀夫人要借這份賠償金,是因為紀府沒有值那個價位的東西了,何某可有說錯?”

何老爺冷冷一笑“怕是此次把紀家全部抵押至此都無用吧,我何某也不是一個無情之人,一紙合約,把貴府侄女轉入何府

做陪讀,如何?”

這還不叫無情?紀茶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那是何等的震驚?難道自己要如同奴隸一般被人買賣?

隻見二叔搖了搖頭,這表態讓自己的心緩緩落了下來。

二嬸怕事情鬧僵,沒有了轉機,忙道:“何老爺,我同老爺回家考慮片刻,明日再給您答複可好?”二嬸白了一眼二叔,連忙扯出一個陪笑的臉。

何老爺掃了一眼癡呆狀的紀茶道“無礙,考慮清楚的好。管家送客。”

三個人終於走出了何家的大門,二嬸忍不住的看向二叔,似乎有什麽話馬上就要說出口,二叔怒眼一瞪示意有事回去再說不遲。

一回到家,紀茶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阿露看著無精打采的她,關心道:“小姐你怎麽了,怎麽一出來臉色這麽難看,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阿露一看到自己走了出來,立刻上前,心疼的看著自家的小姐。

她蒼白的笑容展現在臉上,她從上一世就認人擺布,無論是誰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她的人生,這一世的命運難道還是如此?

甘心嗎?不,她不甘心!自己不想再走上一世的道路,眼前這對夫妻到底會如何抉擇?她咬著下唇,眼裏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為了不讓阿露擔心,強忍著笑了笑,累到在**。

回到家中,紀茶一直偷偷跟在二叔和二嬸的身後,她要知道自己最終的結局,她要知道是不是多年的親情都經不起金錢的**,她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再一次選擇背叛她!

心中的憤怒在燃燒,她可以感覺到瘋狂的種子在興奮的跳躍,她明白自己和瘋子再次隻有一步之遙。

就在此時,二叔二嬸的房間裏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你拒絕他?老爺你有沒搞錯,這繡莊是有我們多少的心血?她不過是堂叔撿回來的女嬰而已!!你能不能考慮下孰輕熟重!”

剛剛進入房間,二嬸的咆哮聲震響

二叔捂著耳朵苦笑道:“夫人啊,你到底是怎麽了?茶兒是我們的侄女呀,你不是對她也是寵愛有加?如今這會兒難道說送出去就送出去?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不該如此呀!”

二嬸氣道:“老爺你糊塗呀,路邊的女娃多的是,想要的話,咱們這次逃過這劫再收養一個也無妨呀,如今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保留的住紀家,又有何不可呢?”

二叔道“我答應過堂叔要照顧好茶兒的,你要我將來怎樣見堂叔?”屋內突然沒了聲音,靜的讓人恐懼。

二嬸繼續勸道:“老爺,堂叔最緊張的是我們紀家的繡莊,而況茶兒過去不過是做陪讀,等我們秀莊運轉正常後,連本帶息還給何老爺,茶兒不就接回來了”

紀茶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什麽,二嬸的語氣中透露出那麽濃鬱的**。

“是又如何?我答應過堂叔,一定要替他守住紀家的秀莊和茶兒的,想送出茶兒?沒門!”

“不送?好!那我就吊死在這家中!”二嬸的語氣十分決絕。

二叔爺猛地一顫,無言的看著二嬸,臉上滿是傷感,眼裏已經滲出淚光。

紀茶似乎聽見體內傳出一陣破碎的聲音,她的臉上久違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聽到的破碎聲是心裏傳出的吧,愛情如此,親情如此,哈哈哈哈,情不過如此!

自己記住了那女人絕情的容顏,記住了那個男人無計所施的悲傷,原來情都是一樣的自己失聲大笑,有情?似乎比無情還要絕情!

她從今以後不再是個有情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