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丹崛起,蒙古內亂
清初,在中國西北方的蒙古族可以分為漠南蒙古、漠西厄魯特蒙古和漠北喀爾喀蒙古三大部落,漠南蒙古我們常稱為內蒙古,漠北喀爾喀蒙古,我們常稱為外蒙古,他有土謝圖汗部、車臣汗部,劄薩克圖汗部和賽因諾顏部四大部;漠西厄魯特蒙古也分為準噶爾部、和碩特部、杜爾伯特和土爾扈特部四部,他們世代居於我國西北廣袤的土地上,一直是中國重要的民族之一。
清朝與蒙古族之間有著很深的淵源,在清兵入關前,漠南蒙古便已歸附,且與滿族保持通婚,孝莊太後便是科爾沁部人,喀爾喀蒙古和厄魯特蒙古各部,也一直與清廷保持密切的關係,且時常向清廷進貢,他們的各部落首領在任免時也必須要得到清廷的同意。然而,這一世代友好的關係卻因為噶爾丹勢力的擴張而受到破壞。
噶爾丹生於順治元年(1644年),為準噶爾部著名首領巴圖爾琿台吉第六子。漠西蒙古族自古居於天山之北、阿爾泰以南,世代遊牧,其中和碩特部遊牧於烏魯木齊地區,準噶爾部遊牧於伊犁河流域,杜爾伯特部遊牧於額爾齊斯河兩岸,土爾扈特步遊牧於雅爾一帶,各部落之間互相獨立,各自為政,號為“四衛拉特”,四衛拉特在漢語中就是西蒙古的意思,四衛拉特之間存在一個鬆散的聯盟,他們會推舉出一個盟主,在幾大盟主中,和碩根特部勢力最強、出生最高貴,所以四衛拉特的盟主的職位一直交給和碩根特部首領。
準噶爾部到了噶爾丹之父巴圖爾琿台吉開始強盛起來,也開始不斷騷擾三部,導致土爾扈特部五萬餘帳遠走俄羅斯,和碩特大部也離開烏魯木齊,到達青海,這樣,阿爾泰山和伊犁河一帶的主要勢力就隻有準噶爾和杜爾伯特部了,巴圖爾琿台吉趁機繼續擴張,並將這一領域內沒有遷走的居民全部控製,逐漸獨占西蒙古。
康熙四年(1665年),巴圖爾琿台吉去世,他的兒子僧格嗣位,康熙十年(1671年)年,準噶爾內部發生暴亂,首領僧格被殺,次年,噶爾丹自西藏返回,擊敗政敵,奪得準噶爾部統治權。這一過程是血腥且殘忍的,噶爾丹殺車臣汗,囚禁了自己的叔父,殺了堂兄巴哈班第,才奪得了最後的成功。
噶爾丹是個誌向遠大的人,他的理想是統一蒙古、成就大業。青年時即赴西藏“投達賴喇嘛,習沙門法”,頗得達賴五世器重,曾授予呼圖克圖尊號。但噶爾丹並未潛心於佛門之道,而是“不甚愛梵書,惟取短槍摩弄”,並與當時西藏的實權人物第巴桑結嘉措相交甚密。即在西藏期間,噶爾丹也未脫離衛拉特蒙古的政治生活,不時返回準噶爾參與其兄僧格的政治、外交活動。據俄國檔案記載,1668年4月6日,噶爾丹在僧格駐地自己的帳內,設宴招待了正在準噶爾訪問的俄國使者伯林,並不顧當時僧格要求俄國歸還屬民捷列烏特人的強硬立場,向伯林表示:我們“卡爾梅克人和台吉們在任何地方都不要發動對皇上陛下的戰爭。沒有什麽必要保護我們那些已經遷往皇上陛下那邊去的捷列烏特人”。
康熙十年(1671年),準噶爾部首領僧格在內訌中被殺,消息很快傳到西藏,噶爾丹在西藏僧俗上層全力支持下,日夜兼程返回準噶爾,臨行“達賴喇嘛多秘語,膜拜別”。噶爾丹在僧格舊部和衛拉特蒙古著名首領楚琥爾烏巴什、鄂齊爾圖車臣汗的支持下,投入了這場上層統治集團的權力爭鬥。
噶爾丹上台之後,不斷擴大自己的勢力,康熙十六年,他率兵攻占了西套,襲殺“衛拉特”首領,也就是他的嶽父額齊爾圖車臣汗,自立為汗,並逼迫各衛拉特服從自己。
在執掌最高統治權後,噶爾丹即召集謀臣,商議鞏固權力,擴大勢力的方略。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統一天山北路之衛拉特蒙古諸部,進而出兵天山南路,統治回疆,以確立準噶爾在天山南北廣大地區的有效統治。
康熙十二年(1673年),噶爾丹借口其從兄第巴噶班第與僧格有隙,發兵討伐巴噶班第及其父楚琥爾烏巴什,但出師不利,兵敗受挫,求庇於鄂齊爾圖車臣汗。不久,噶爾丹又與鄂齊爾圖車臣汗反目為仇,康熙十四年(1675年),鄂齊爾圖車臣汗與楚琥爾烏巴什聯兵進攻噶爾丹,但失敗。次年,噶爾丹主動出擊,擒獲楚琥爾烏巴什,殺其子巴噶班第,迫使巴噶班第之子憨都逃往額濟納河。接著又於康熙十六年(1677年)正月二十日,噶爾丹“自齋爾的特莫火拉地方向鄂齊爾圖車車臣汗發起攻擊”“戕鄂齊爾圖,破其部”。鄂齊爾圖車臣汗的部眾部分為噶爾丹所並,部分逃到青海、甘肅交界處,其妻多爾濟拉布坦則率少數隨眾逃往伏爾加河畔的土爾扈特汗國。噶爾丹實現了“脅諸衛拉特奉其令”的目標。
康熙十八年(1679年)七月,噶爾丹領兵3萬,“將侵吐魯番,漸次內移,往後西套,前哨已至哈密”,迫使吐魯番、哈密臣服,準噶爾勢力已伸展至甘州(今甘肅張掖)一帶,“駐屯在甘州附近撒裏維吾爾族地方的軍隊征收硫黃、倭鉛等貢賦”。同年,以“西域既定,諸國鹹願奉為汗,噶爾丹乃請命達賴喇嘛,始行,卜先克兔汗”。達賴喇嘛五世應噶爾丹之求,贈“博碩克圖汗”號,噶爾丹成為自也先稱汗後,兩個多世紀以來綽羅斯家族自稱汗的唯一封建主。
噶爾丹第二個戰略步驟是征服天山南路的回疆地區。此時,統治天山南路的察合台後王勢力已衰,維吾爾族的封建勢力——和卓勢力日益強大,和卓勢力中分成了白山派和黑山派,彼此利害衝突,嚴重對立。黑山派在察合台後王伊思瑪業勒支持下,把白山派首領和卓伊達雅圖勒拉(即阿帕克和卓)驅逐出喀什噶爾,和卓伊達雅圖勒拉無處存身,在中亞一帶浪跡近10年,由克什米爾輾轉進入西藏,找到了達賴五世,不久和卓伊達雅圖勒拉拿著達賴五世的信件投身噶爾丹麾下。達賴五世給噶爾丹的信中這樣寫道:“你親自領兵,收複暴君統治的那些城池,讓阿帕克和卓登上王位,然後你再返回原地”。
康熙十九年(1680年),噶爾丹派出12萬準噶爾騎兵,經阿克蘇、烏什等地向喀什噶爾、葉爾羌進軍,準噶爾鐵騎在當地白山派教徒的響應下,橫掃南疆,將察合台後王伊思瑪業勒及其家屬囚禁於伊犁,扶植和卓伊達雅圖勒拉為王,稱阿帕克和卓(意為世界之王)。自此以後,準噶爾貴族統治南疆達80餘年之久。
此時,在與清廷的關係中,噶爾丹一麵擴張,一麵藐視但仍臣服於清廷,康熙十年(1671年)正月,噶爾丹繼僧格成為準噶爾首領後,即向清政府上疏,要求承認其繼僧格之位的合法性,這一要求得到了清政府的確認。之後,噶爾丹幾乎每年遣使進貢,並上奏汗國內重大事宜。康熙十六年(1677年),噶爾丹攻殺鄂齊爾圖車臣汗後,遣使獻俘及“以陣獲弓矢等物來獻”,康熙拒受獻物;但對每年常貢之物照例收納。康熙十八年(1679年),又遣使稟告已接受達賴喇嘛所授之博碩克圖汗號,請求承認,並進貢鎖之甲、鳥槍、馬、駝、貂皮等物,清政府收受其進貢方物,但不承認其汗號,拒絕授予汗印,不過,在事實上是默認了噶爾丹是衛拉特諸部首領。當時清政府正忙於討伐“三藩”,因此,對遠處西北的噶爾丹,隻求其表麵上的臣服,並無更多政治上的要求。
康熙二十年(1681年)之後,噶爾丹又連年向西擴張,1682—1683年,噶爾丹率騎進攻哈薩克的頭克汗(又稱梯亞甫迦汗,1680—1718年任部落首領,其父楊吉爾汗曾於1643年大敗巴圖爾琿台吉),頭克汗用計誘噶爾丹軍人城,待雪夜哈薩克援軍一到,內外夾擊,準噶爾騎兵猝不及防,馬匹陷入雪坑,死傷過半。噶爾丹雖“喪師返國,未嚐挫銳氣,益征兵訓練如初”,並遣使警擊,“汝不來降,則自今以往,歲用兵,夏蹂汝耕,秋燒汝稼,今我年未四十,迨至於發白齒落而後止”。次年,噶爾丹再發兵,攻下塔什幹、賽裏木等城市,擒獲頭克汗之子作為人質,押往西藏,“以畀達賴喇嘛”。之後,準噶爾兵鋒直抵黑海沿岸的諾蓋人部族聚居區——“美人國”。1683—1685年噶爾丹與費爾幹納的布魯特人、烏茲別克人進行戰爭。1683年秋在遠征布魯特人時,其部隊到了帕米爾的穆爾加布河,甚至遠征到了薩雷闊裏山。不久,準噶爾騎兵又占領了費爾幹納。
到17世紀70年代末,噶爾丹“近攻計”的戰略目標均已實施,西征也取得了可喜的戰績。此時,噶爾丹已將準噶爾的政治中心轉移到了伊犁河穀,冬營地則有額爾齊斯河(也爾的石河)、博爾塔拉等地。此時準噶爾的統轄地域,北鄂木河,沿額爾齊斯河溯流而上,抵阿爾泰山,西抵巴爾喀什湖以南哈薩克人的遊牧地,東達鄂畢河。準噶爾還統治了天山南路的南疆地區,並將自己的勢力擴展到撒馬爾罕、布哈拉、烏爾根齊地區,1691年,噶爾丹還派人到西伯利亞葉尼塞河流域的圖巴河沿岸圖巴族聚居區活動。
為了達成自己統一蒙古的目的,在向西擴張的同時,噶爾丹還溝通沙俄,噶爾丹對沙俄既表示友好和接近,也不時借貢民問題作為要挾籌碼,以便從沙俄處獲取更多的支持。當時雙方人員往來頻繁,據一位西方學者統計,1674—1681年,除1680年外,噶爾丹每年均遣人前往俄國。沙俄想利用噶爾丹實現其侵略我國西北地區的野心,而噶爾丹則想利用沙俄力量來牽製清政府,實現其一統蒙古的政治圖謀,這就是雙方互相接近、進而勾結的共同政治基礎,無怪一個老牌的俄國漢學家把噶爾丹稱為俄國的“天然同盟者”,並承認沙俄與噶爾丹“久已建立了友好關係。”
而此時的噶爾丹,認為自己已經實力強生,可以東進,與清廷一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