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飛的主意

高橋經理其實是個背景相當深厚的人,他父親是日本前首相犬養毅的學生,曾經在日本政府中任職。一九三二年五月十五日,犬養毅在首相官邸中被十一名激進的日本軍官槍殺。首相遇刺身亡,高橋的父親辭職,就連高橋經理在洋行中的地位也因為受到影響而急轉直下了。

副經理佐藤和時任關東軍副總參謀長的岡村寧次是同鄉,倆人不僅同是東京人,並且還都是東京四名阪町的人。據說他的父輩還認識崗村將軍。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高橋經理現在最大的後台已經不在了,佐藤就在洋行內部指東道西、大展拳腳,還美其名曰是改革。

說是改革,其實就是把親近高橋的人從重要崗位上拉下來,再換上他自己看好的人罷了,這就是明著搶班奪權!高橋要是有自知之明呢,就讓出經理的位置,自己老老實實的回國呆著去。可高橋不是舍不得嘛?

洋行雖然和軍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它到底不是軍隊,洋行終究還是一個商業機構。高橋在洋行裏當經理,每個月賺的錢大大的有,要是回國內當個老百姓,他立馬就得吃老本!

佐藤有岡村寧次這塊金字招牌,再加上當了洋行副經理兜裏有錢,在奉天城他是大肆結交軍政兩界的領導幹部,鈴木大佐就是他最近才勾搭上的奉天城實權軍官。

鈴木是奉天城衛戍部隊的聯隊長,手裏有兵權。佐藤今天拉著鈴木大佐過來就是來逼宮來的。剛才他們在包間裏吃飯的時候,高橋經理被逼著又讓出了一個洋行的實權職務,這是剛倒了黴、正生悶氣、喝悶酒呢。

人在最失意、最煩悶的時候,如果要有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來聽他傾述、陪他說說話、喝喝酒,心裏的抑鬱就會舒緩很多。高橋當然也不例外。

高橋經理不是軍人,他也沒有軍人那麽多的警惕心,對於突然出現的胡飛雖然感覺突兀,卻並沒有太多的排斥心理。再加上悶酒喝得太多,酒意一上頭他的判斷能力就更加不清楚了。

胡飛上來就和高橋一頓胡侃,先把高橋給侃暈了,然後就一步步轉到了洋行上頭。果然,他還沒仔細問呢,高橋就像找到組織一樣,對著胡飛大倒苦水。把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所遭所遇、心裏的苦悶彷徨,一股腦的全都講給胡飛聽了。

“我看我還是盡快回日本算了,滿洲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把心裏話全都說出來之後,高橋頓覺輕鬆不少,腦子好像也清醒一點了。剛才的那一大通抱怨也把現在的形勢分析清楚了,高橋知道自己鬥不過佐藤,灰心喪氣之下就打算回國退休算了。

他想退休,胡飛還不讓了!好不容易找機會搭上了這個洋行經理,胡飛豈能讓他隨隨便便的就回國養老?

“高橋先生,不要灰心喪氣。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波折和磨難的。隻有一次次戰勝這些考驗,你的人生才不算虛度!”胡飛像個哲學家一樣給高橋講起了人生存在的價值,“其實,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我這裏就有一個絕好的辦法可以幫你迅速恢複以前的地位!”

“什麽?”高橋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胡飛,可隨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可能的,佐藤不是我可以對付的。謝謝閣下的寬慰,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

高橋還以為胡飛是在開導他呢。其實,要不是看他有用,想要把他拉起來為自己辦事,胡飛會搭理他這個落魄鬼子?不一刀桶死他,就算他高橋經理的祖宗積了德了。

“怎麽沒有可能?振作起來,高橋!你現在不就是沒後台,洋行業務發展插不上手嗎?我有辦法呀!不過,這個辦法的實施有個前提,那就是絕對不能和政治、和軍隊掛鉤。我們就是商人,一切以商人的利益為重!這點你能做到嗎?”

胡飛滿麵含笑,兩眼放光的盯著高橋,像極了拿糖葫蘆哄小孩的人販子。

高橋卻沒覺得胡飛眼下的表情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他隻感覺對方是在真正的想辦法幫他排憂解難!稍微考慮了一下,高橋再和胡飛對視的時候眼睛裏已經有了幾分堅毅,“我能做到!咦?你知道我叫高橋?你從哪裏知道我是洋行經理的?”

要不說喝酒誤事呢,人喝了酒反應就是慢。倆人坐一塊喝酒說話這麽長時間了,高橋到這會兒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對麵人的名字呢。

“我姓胡,叫胡飛。”在名字上胡飛並不打算瞞著對方。

“哦,原來是胡君。”

城門口貼的告示上隻介紹了胡匪滿天飛,也沒說滿天飛就是胡飛。有人說了,城門口不是有畫像嗎?也別說是畫像了,就算是真人的寫真照片,不是專家用儀器鑒別,普通人用肉眼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看照片認出人的。

高橋這段時間以來全部心思都放到洋行的爭權奪利上了,城門口每天都有通緝令,他哪有功夫去看那個?別說沒見過了,就算他看過,也記不住!

倆人相互通名道姓之後就算是正式認識了。胡飛給高橋提供的解決辦法就是軍火交易!他負責聯係買家,高橋負責搞武器彈藥。趁著他在洋行多少還有點影響力,手下還有一幫聽話的人,幹這事兒其實並不算太難!

走私了軍火,手頭就有了錢!有錢就能買通高層。隻要買通了級別相當的高層,他這個經理的位置不是就固若金湯了嗎?

比如說,給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送份厚禮,給關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上點貢。隻要能和那兩位扯上關係了,也就不怕岡村寧次這個副參謀長了。再說了,崗村將軍會不會幫著佐藤副經理說話還在兩說呢,那家夥現在隻不過是扯著虎皮做大旗而已!

你是經理,他是副經理,從職務上你先天就壓他一頭,憑什麽要怕他?

胡飛說一句,高橋就點一下頭。聽到高興的地方,也不用胡飛招呼,這老小子主動給自己倒杯酒刺溜一口灌下肚。隨著胡飛講話時間的延長,高橋一改剛才的頹喪表情。這家夥是倆眼發光、神采奕奕!

講著講著,胡飛突然停下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