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綁票前後

東北民眾義勇軍占領沙嶺,把沙嶺鎮當作了三路軍共同的指揮部駐地。然而,由於這三支義勇軍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胡匪出身,想一下子就讓他們像正規軍一樣遵紀守法就不太可能了。

雖然義勇軍的三位司令頒布了一些軍法紀律,可這年月正規軍中的軍紀還往往得不到徹底的執行呢,更別說這些匪性難改的胡子了!因此,在部隊暫時還沒和鬼子開戰的情況下,這些剛當上義勇軍的官兵們閑著沒事做下一些搶劫綁票之類的違法亂紀勾當也就是在所難免了。

胡飛的部隊算是紀律好的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著整頓隊伍練兵,基本上沒做過什麽案子。今天是早上出完了早操,疤瘌三領著一幫骨幹軍官來找他出去散散心。胡飛也覺得最近操練得有點緊張了,這才答應跟這幫人到外頭轉悠轉悠。

本來一行人在鎮子外麵騎著馬看風景談天說地的,心情還是挺愉快的,順著大路過來一輛馬車也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剛好有個老太太在離這些人不遠的地方橫穿公路,一個沒留神竟然被那輛疾馳的馬車給撞了。

出交通事故了!胡飛他們看見出事就趕緊過去想幫忙,哪料想那馬車上的車夫不僅沒下車救人,反而在車上罵了兩聲之後駕駛著馬車加速跑了!

由於是順風的關係,這小子罵得那兩句難聽話還正好讓往跟前來的胡飛給聽見了。這下子胡飛可不幹了!大家都知道,胡飛的父母都死到了鬼子手裏,他一直以來就對上了年紀的人比較尊敬,也就是敬老吧。

這家夥撞倒了老人還算是交通意外,可罵了人就想跑那就屬於犯罪了。那胡飛哪會讓呀?當初獨眼龍打死要飯的老太太,胡飛還一怒之下開了殺戒,更何況現在肇事的不過就是個小小的馬車司機?

憤怒至極的胡飛招呼一聲帶著一幫人在後頭就追,一邊追還一邊打槍,連聲怒吼著讓對方停車,這才有了開頭一群人追擊馬車的場麵。馬車上的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呀,那車夫可沒想到是因為他撞了人,人家看不慣才追他的,這小子還以為是遇上胡子了呢!

沙嶺鎮成了抗日民眾義勇軍一二三路軍的總司令部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然而人們更知道的是那三位總司令幾個月前還都是胡子的!總司令都是胡子,沙嶺鎮那不就是胡子的老窩了嘛?

隻要是從沙嶺經過的外地客商就沒有不提心掉膽的。這馬車夫雖然不是運輸專業戶,可也聽說過沙嶺鎮的大名。今天本來撞著人心裏就膈應,再一聽馬車後頭有槍聲和人喊的聲音就更慌了。回頭一看,好嘛!十幾個騎馬打槍的人風一樣的追上來了!

這家夥能不害怕嗎?越怕,他跑的就越快!他越跑,胡飛在後頭越追,追著追著追出火氣來了。開槍把這肇事逃逸的司機幹掉對胡飛來說可沒什麽心理負擔。在胡飛內心來說,他還覺得自己這麽做是見義勇為、除暴安良!屬於替天行道的一種。

至於搶劫綁票?對付惡人當然得用更惡的辦法了!胡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麽幹有什麽不妥的,這個高耀庭既然能指使車夫撞了人之後逃跑,以前還不知道幹過多少欺男霸女的壞事呢?這種人不給他點教訓他也不知道怎麽做人!

把人捆好了用馬馱著帶到他自己的地盤,胡飛就開始私設公堂審案子了。所幸,這位高耀庭對胡飛所問的東西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由於嫌犯態度真的不錯,胡飛還真找不到借口給這家夥上大刑。鞭子、火盆都在邊上擺著呢,高耀庭也算逃過了一劫。

胡飛除了問出來那位做著寬城子火車站段長的高耀華的家庭情況、經濟情況之外,還對寬城子的鬼子偽軍多少都了解了一點。關於嫌犯高耀庭個人的情況,更是從三歲偷隔壁小朋友棒棒糖開始一直到現在,是事無巨細,把這家夥的所有隱私都給審出來了。

好吧,該問的都問完了,接下來就該是商量怎麽勒索贖金的事了。首先得通知家屬贖金的數額,交錢的方式,以及放人的地點。這些都得用書信的形式辦。

那年頭通訊極其不方便,雖然寬城子火車站有電話,可沙嶺鎮卻沒電話呀!整個鎮子上連鎮公所都沒配上電話,別處哪兒會有電話?

讓高耀庭寫了親筆信並摁上手印,胡飛檢查無誤之後,派為人精細的孫老六帶上信趕奔寬城子去送給那位高耀華段長。

雖然從這兒到長春稍微遠了點,可要是能坐火車仍舊不失為一個既省事又快捷的交通方式。反正高耀庭說了坐火車報他的名就免費的,至於到底免費不免費,那就是孫老六自己的事了。想必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慮,高耀庭也是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騙人的吧?

打發走了孫老六,把高耀庭往鄭百萬家的地牢裏一關,胡飛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他那邊事兒還多著呢,練兵、籌糧、籌餉,以及回老家去重修祖墳,祭拜父母姐姐。這些事全都是得抓緊辦的要緊事,哪一件事也拖不得!

一忙起來他就把高耀庭的事兒給忘了。反正那邊地牢外頭有人按時按點的送水送飯,倒也不怕把人渴死餓死了。

至於張海天等三位義勇軍司令,那就更忙了。再說綁個票打死個肇事逃逸的馬車夫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完全可以忽略不及的小事,三支軍隊幾千胡子,哪天不得發生幾起綁票殺人的惡性案件?胡飛做的這件案子和那些大案子相比根本就提不起來,根本也沒人往三位司令跟前匯報,老北風他們也壓根就不知道!

胡飛每天有辦不完的事,忙得腳都不挨地了。高耀庭在地牢裏度日如年,每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算寬城子的贖金啥時候能送到,他哪天能脫離牢獄之災。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這天,胡飛剛從外麵回來就有人來報告,說是有個自稱從寬城子來的人求見,這人已經在這兒等了一整天了。

寬城子?胡飛對這個地名當然知道,那是南滿鐵路線上的一個重要據點,另外一個名字叫長春。他從來沒去過長春,那邊的人怎麽會知道他?此時的胡飛腦子裏還滿是校場練兵的情景,完全想不起來人家為什麽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