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七

那位長相出眾的姐們兒躲躲閃閃、滿臉驚慌，商人咬著牙，腮幫子鼓起老高，若不是顧忌對方背後背著的槍，早就衝上去和這小子動老拳了。

“啊！”

一聲尖叫，也不知道偽軍在這位姐們兒身上哪兒擰了一把，偽軍們哈哈大笑。受了侵犯的姐們兒臉上流出了淚珠，商人隻能暗暗攥緊拳頭，敢怒不敢言。

高全也是一身小商販的打扮，此時正準備進城。按說現在是個最佳的進城良機，偽軍們全都被這兩父女吸引了注意力，他們此時進城，受到的關注最小。不過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讓高全看不下去了，說不得冷笑一聲，大步向著那個還在不肯放受驚的姐們兒出城的偽軍走去。

那個流氓偽軍隻顧著調戲婦女，其他幾個偽軍正在看著好戲，誰也沒注意高全，等城門口的那幾個偽軍看見高全的時候，高全已經走到那個偽軍身後了。

“這位兄弟，借一步說話。”話音生澀、強調怪異，這句話和高全平時說話的語氣大相徑庭。

“你誰呀你？豬鼻子插大蔥，你裝什麽像？”這小子別看品味不怎麽樣，肚子裏倒是挺有貨，居然出口能說出這麽深奧的歇後語，高全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她是我的表妹，你就放他過去吧。”這句話依然是生硬得很，和城裏的鬼子說中國話一個味道，十幾步外的那幾個偽軍已經收起了笑容，站得直直的，這些人中聰明的已經猜出這個人的來曆了。

說出表妹這個詞的時候，高全的胃裏一陣泛酸，好像是早飯吃的有點多了。能把這位姐們兒說成是表妹，高連長也夠有魄力的。

伸手往懷裏掏，偽軍直直的盯著他的手看。這偽軍倒是沒想高全掏出的是不是手槍，在城門口，哪有人有這種膽子？再說除了日本人，他也沒見過有人當著他的麵掏槍不是？

好在高全掏出的並不是手槍，而是一個紅皮本子，翻開在偽軍眼前一晃，立刻收了起來。

“立刻回到你的崗位上去！”一句嚴厲的日語忽然從高全嘴裏嘣了出來，聽起來，可比剛才他說的那句漢語熟練多了。

偽軍看見那個紅皮本兒的時候，眼睛已經發直了。這紅本本他見過，是他們這群人的的頂頭上司，小林少尉在一次喝醉酒之後，曾經失落了，還是他給小林太君送回去的，這是一張日軍的軍官證，那次小林太君還獎賞給他半瓶日本的清酒，雖說那半瓶清酒隻讓他倒出了兩杯，可那也是榮譽不是？那個酒瓶子就讓他對同伴們顯擺了半個月，現在還在他的床底下藏著呢。現在又見到這個紅本本了，還是這個不認識的人拿著的，這人肯定就是皇軍軍官呐！再一聽這句十足的日本話，偽軍再也不敢怠慢，“啪！”的打了個敬禮，“嗨！”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邁著威武的正步，回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等他看見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全都挺著胸脯站的筆管條直，禁不住心中大罵：幾個王八蛋，早看出是太君來了，也不說提醒一聲，讓自己平白的嚇出一身冷汗，真是太不講義氣了！不行，這頓壓驚酒，少不了他們的。

那姐們兒本來看高全給她解了圍，還有點感激，用一雙小眼睛，含情脈脈的給高全拋媚眼來著，誰知道接下來聽到的竟然是日本話，這姐們立刻狠狠的白了高全一眼，低頭拉著他爹快速離開城門出城去了。

高全站在城門邊裝作視察的樣子，挨著個兒的看了這幫偽軍一遍，直到他那幫子偵察排的弟兄全都進了城，才衝偽軍們一擺手：“悠嘻，撒油那拉。”然後施施然的進城去了。

這位太君真講禮貌！偽軍們看著高全的背影，眼裏全都是崇拜的光芒。

順著縣城大街往前走，城裏隨處可見一些乞丐，街道亂糟糟的，看樣子，鬼子也不是治理城市的能手。

劉福貴的富貴糧站就坐落在縣城的大街旁邊，身處鬧市正中，門口掛著一麵寫著“糧”字的旗子，生意倒是挺不錯，人來人往的，興旺得很。

高全駐足觀望兩站上麵的那塊燙金的匾，錢四喜幾步走到前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好從門裏出來，一眼看見錢四喜，臉上猛的閃過一副驚喜的表情，馬上掩飾過去，換上諂媚的笑容，“呦，幾位爺想要點什麽，快裏麵請。”伸手把一幫人就往裏麵讓。

高全仔細地觀察了這個柳七幾眼，見此人一臉的精明之像，內裏透出幾分狠辣。不過他看著錢四喜的眼神倒還比較正，沒有躲閃之類的異樣，那個驚喜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看得出來，柳七看見錢四喜是真的高興。

“老板呢？”看見柳七把他們讓到一間精致的會客室，高全忍不住出聲詢問。據他知道，柳七隻是這間糧站的夥計而已，不經過掌櫃的同意，就擅自把客人往會客室讓，好像有點不合規矩。

“劉福貴出去了，好像是見鬼子去了，大概就是商量這些糧食的事兒。”

原來如此，老板不在，小夥計就徇私舞弊。高全嘴角掛起了微笑。

“這是我老大。”錢四喜伸手一指高全，向柳七介紹。這家夥，把堂堂的國民革命軍上尉軍官，介紹成黑社會了！

這樣介紹，高全聽不慣可不代表別人也聽不慣。柳七就聽得很習慣，並且一下子就聽懂了高全的身份，趕緊站起來衝高全抱拳鞠躬，依足了江湖禮節。

“柳七見過長官。”

“不必多禮，今後大家都是兄弟。”講江湖規矩，高全懂得太多了，在那邊的時候，看過那麽多書和電影電視，什麽不知道？

高全一句話，讓柳七大受感動。“有長官這句話，柳七今後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沒二話！”混社會的人最講究個臉麵，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高全的身份地位，柳七根本就沒法比，人家這樣對他，柳七激動之下，當場表示效忠。

這個態度倒是深合高全的心，高連長滿臉微笑的一擺手，製止了柳七接下來的江湖奉承話，“時間有限，我們先去看看那批糧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