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請纓做肉彈
“好槍法！”
對於能力出色的部下，劉汝明從來就不吝嗇他的讚譽之詞。
“師座過獎。”高全平靜地回答了一句，繼續瞄準下一個目標。
鬼子終於頂不住撤下去了。高全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知道天亮之後，鬼子的攻擊將會更猛烈，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才是關鍵。王大柱和錢四喜也都不是新兵，看高全抱著槍、倚著城牆，閉上了眼睛，這兩人也閉上了嘴，和他們的排長一樣，抱著槍閉上眼睛休息。
天蒙蒙亮的時候，鬼子又來了。
這回先出現的既不是鬼子的戰車，也不是敢死隊，而是鬼子的空中飛賊。五架日機囂張的在空中盤旋，丟下一枚枚炸彈，把陣地炸得更加殘破。長城上麵也中了一顆炸彈，被炸出了一個大坑，附近的戰士犧牲了好幾個。
高全狠狠的看著天上的飛賊，當日機再次從他頭上飛過的時候，舉起手裏的步槍像打飛碟一樣，對著飛機開了一槍，日機抖了抖翅膀，好像在嘲笑他不自量力。高全再次拉了一下槍栓，鬼子的飛機已經飛遠了。
和昨天一樣，鬼子大炮轟炸之後，以坦克戰車為引導發起了衝鋒。
鬼子的裝甲戰車還好搞一點，坦克開過來，可就有點難弄了。一連衝上去好幾組人，還是拿這輛坦克毫無辦法。迫擊炮準頭本來就不行，好不容易有一發打中坦克，卻也隻是遲滯了一下這頭鋼鐵怪獸的步伐，不能損傷它分毫。坦克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嘎啦嘎啦的往前開，炮管機槍不停的發射著彈藥，有一個前突陣地已經被坦克炮彈炸成了碎片，陣地裏麵的戰士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
“高全，師長親自下去了，你們三個去師長那裏幫忙！”昨天晚上夜襲戰回來那些人裏的最高長官，那位連副，現在接替了王合春的營長職務，成了高全的長官。
“是！”
戰場上沒什麽討價還價的，長官的命令必須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高全身為軍人，對這點當然明白。
城門裏麵，劉汝明一手持刀、一手持槍，正在大聲的下達命令：“再上一個組，一定要把鬼子的這輛坦克炸掉！”
兩名戰士一聲不吭的走了出來，每人抓著兩捆綁在一起的手榴彈，腰裏還插著幾枚。劉汝明望了他們一眼，眼裏一絲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逝，“去吧。”簡單的兩個字之後，眼睛就望向了城門外麵。
這兩名戰士可以說是頗有頭腦，兩人並沒有在一起，而是從左右兩邊分別往前隱蔽前進。鬼子的子彈在兩人身邊不時地穿過，這倆人也是走走停停，時不時的找些物體做掩護。後麵負責掩護的機槍在怒吼，也為這倆人減輕了些壓力。
鬼子的坦克實在是太強悍了，兩人離坦克還有二三十米，就分別被鬼子坦克上的機槍打中了。
劉汝明眼睛都紅了，“再上一組！”立刻又有兩名戰士站了出來，神色間滿是堅毅。
“師座，我去試試吧。”高全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這樣拿人硬往裏填，得死多少人才能炸掉鬼子這輛坦克呀？雖然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完好無損的回來，但是他相信自己對坦克的了解，要遠遠大於這些二十九軍的士兵們。
“你？”劉汝明驚訝的看了高全一眼，這個槍法出眾的排長他當然記得，昨天晚上就是他親自提拔的，本來是想要作為他的親信手下來培養的。像這樣用人去炸坦克，幾乎都是有死無生、一去就回不來的！這些爆破手，或者說是人彈，全都是各基層指揮官在自己部隊裏強行指定的，指定哪個人，你不去都不行，不去就是戰場抗命，要當場殺頭的！去了的話，身後還有一筆賞金可拿，將來也能給家裏改善一下生活。因此這些戰士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是不一定會情願，隻是迫於長官的壓力，無奈之下，才同意的罷了。
高全卻是沒人要求他這樣做，作為劉汝明看重的人才，劉師長也不太舍得就這樣讓高全死在這裏，所以就猶豫了一下。
“師座，讓我去吧！”高全說著，就去爆破手手裏接手榴彈，爆破手看著自家長官，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榴彈交給這個生麵孔。
劉汝明畢竟是一員戰將，些許的猶豫一閃而過，高全既然當眾表示想去執行這項凶險之極的任務，他若不放行，將來如何帶兵？讓他手下的士兵們如何看待他？合著有了危險，你的親信就會躲在後麵，沒門沒路的大頭兵，就該著送死呀？劉汝明的猶豫也隻是人類的本能反應，俗話說的親疏有別，就是這種情況，和自己相熟的人，沒有人希望他不好。不過身為主將的劉師長很快就把心態調整了過來。
“好樣的！你去之後，一定多加小心。如果有事，我會親自把撫恤金送給你的親人。”不能說這話不吉利，像這種危險的活兒，交代好後事，是必須的。
親人？我的親人？高全臉上掠過一絲苦笑，“我沒有親人。師座，如果我真的成不了事兒，把撫恤金給了王大柱吧，他是我兄弟。”說完之後，高全已經把一名爆破手的全部手榴彈都帶到了自己身上。
“排長，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高全回頭一看，原來王大柱已經把槍交給了錢四喜，正在往這邊走。
“不用。”看王大柱有點不樂意的樣子，還在往這邊湊合，高全的聲音立刻變得嚴厲了，“王大柱，你站住！我一個人過去，自己心裏有數，你跟著過去，隻會給我添累贅！我命令你，留在這裏給我掩護！”說著話，把另一個爆破手的手榴彈也往自己身上裝，一直到身上再也沒地方掛為止。
“高全，要小心！”劉汝明看著高全，忍不住再次出聲囑咐了一句。
“放心吧，師座！”高全說著話，伸伸胳膊，踢踢腿，覺得身上掛這麽多手榴彈，對行動的影響還在能接受範圍之內，身子一竄，就出了城門洞。
城門洞外麵就是日軍的射擊範圍，偶爾有子彈“嗖嗖”的從旁邊飛過，打在旁邊的樹上，石頭上，發出一聲聲的怪響。高全一個滾，就滾到了一塊石頭後麵。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被幾發子彈在地上打出了一排窟窿。鬼子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