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連夜下山

由於娘子關失守，日軍進逼太原，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為防忻口守軍被日寇包圍殲滅，下令在忻口戰場的各支中國軍隊向太原撤退，準備在太原城下，和日寇再打一場大會戰。同日，第二戰區長官部任命傅作義將軍為太原城防司令，負責太原的守衛。

高全接到的命令是到太原北郊和師部匯合歸建，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師部軍部就已經各自開始撤退了，他的二五六團就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到達太原北郊了。

在這個高地上打了半個多月仗，部隊中湧現出許多的職業槍手。這些人長期活動在一三五高地的各個地點，和鬼子的部隊捉迷藏，對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如今要撤退，這些人當然是最佳領路人。高全把部隊裏的所有狙擊手全都打亂分到各個班排，狙擊手們全都暫時擔任班長的職務，每個人帶上五到十人，他們的任務就是帶著各自班組的人員，避開鬼子的注意，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高地上下去，到預定的地點集合。現在已經沒有和鬼子戰鬥的任務了，如今的唯一任務就是把部隊平安帶到太原北郊。

高全這些天一直是兼職狙擊手的身份，狙擊手們分下去的時候，他當然也不能獨善其身。高全把醫務小隊分給了自己。這一個醫生、三個護士，根本就不會作戰。高全覺得，部隊裏再也沒有比自己更適合帶這幾個人的了，試問哪個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會比他更好？哪個士兵對突發事件的處理會比他更出色？有了這兩條，作為部隊裏的一級保護對象的醫療小隊，當然是由他親自保護最好。

偵察連也被打散了，柳七身為偵察連長，由於手臂負傷的原因，並沒有擔任領路班長的職務，而是跑到了高全一組，和老婆桂枝又聚在了一起。對於柳七這種公私兼顧的做法，高全是大力讚成的。向山下撤退，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是沒那麽容易。這些日子以來，由於阻擊手們每天晚上都出去活動，鬼子們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聽一夜的槍響，早上起來檢查傷亡情況的生活方式，今天晚上一旦不響槍了，或者說槍響的密度不夠了，都能讓鬼子輕鬆察覺，就算他留下幾個人專門打槍，來吸引鬼子的注意力都不成，職業軍人一聽就能聽出來，一支槍和十幾支幾十支槍的聲音區別。

下山之路注定不會順順當當，有了柳七這個各方麵都比較出眾的幫手在，醫療小組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

厲岐正在給一名頭部受傷的戰士包紮傷口，高全就在邊上耐心的等待。部隊現在到了撤退的關鍵時刻，剛才高全通知厲岐的時候，厲醫生堅持要給這名傷員處理好傷勢之後再走，對於有高尚職業操守的人，高全一項都是比較尊重的，更何況人家也確實是在幹正經工作，他雖然身為長官，也不好不顧人家的職業道德。好在厲醫生的專業水平確實是高，在高全看來，清創、縫合、上藥、包紮，十分複雜的一項手術，人家厲醫生在十分鍾之內就手腳麻利的全部搞定。

給最後一條繃帶打了個節之後，把這名傷員交給他所在的一組，厲醫生利落的把工具收拾好之後，朝高全點了點頭，意思是他已經隨時都可以出發了。

高全給厲岐發了一把手槍之後，又用地上的濕泥在厲醫生的身上臉上塗抹了幾下，給他加了一點偽裝。厲岐雖然對高全這種不禮貌的行為不太滿意，卻也知道這是為了保護自己，並沒有反抗掙紮。另外三名女護士早就在柳七的幫助下打扮得灰頭土臉，和剛從泥裏麵滾出來的一樣了。

“出發！”柳七在前，高全在後，一行六個人悄悄從坑道口溜了出去。外麵還時不時的響起幾聲槍響，那是錢四喜率領的斷後小組在向鬼子發出告別的槍聲。

山路崎嶇不平，由於是要防著鬼子的追擊，高全所在的小組沿著山路走了一段之後，就下了路，從山石灌木之間，沒有路的地方穿行。他們這個小組還走了一段山路，其他小組的人都是從坑道裏一出來，直接就鑽山入林了。

遠遠的還能聽見時而響起的槍聲。高全能聽出來，這槍聲已經順著滿山跑了，這是錢四喜他們在迷惑敵人布的障眼法。高全有點懷疑這種障眼法的真實效果。本來按他的意思，是要給鬼子擺個空城計，直接就撤兵了事，可錢四喜卻自有主張。既然把斷後任務全權委托給人家了，還是隨他自己做主吧。

“轟隆！轟隆！”

幾聲爆炸從身後傳來。鬼子到底是懷疑了，派出小股部隊想接近坑道口探探情況，卻踩響了坑道門口的地雷。

醫生和護士們明顯沒有高全和柳七的身體靈活，一從這沒有路的地方走，腳下立馬開始打磕絆。厲岐還好一點，到底是以前經常下鄉給人治病，走路雖然歪歪斜斜的，經常踢到石頭絆到樹根，卻還不至於摔倒，抓著小樹、扶著石頭總還能順利地往前走。那三個女人可是不行了，盡管都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平時可也沒走過這種山路。在這種地方行走，又是在漆黑的夜裏，從山林裏穿行，連月光都不怎麽能看見，就難免磕磕絆絆。

桂枝緊緊跟在柳七的身後，柳七但凡覺得有難走的地方，就出言提醒一聲，或者把手伸到後麵拉她一把。另外兩個女人在桂枝後麵跟著，三個人手拉手，這樣就能防止一腳踩空了摔倒。厲岐走到高全的前麵，高全單手提槍，時不時的伸手扶上厲醫生一把。

前麵“哎呀”一聲，不知道哪個女人好像是摔倒了。

“怎麽了？”高全趕緊問。這個時候可別再出什麽傷號。

“是桂枝，桂枝摔倒了。”前麵傳來柳七壓著嗓子說出的話。

“桂枝？怎麽樣？嚴重嗎？”厲醫生說著就要過去查看，桂枝是他的護士，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厲岐還是很關心的，萬一有個什麽擦傷，他也好及時過去治療。

“沒事沒事，就是崴了腳，我扶著她走。”柳七當然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哪敢耽誤工夫，半攙半抱的架著桂枝在前麵走。

厲岐剛想到前麵去看看，高全一把拉住了他，現在可不是這個醫德高尚的醫生給人治療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