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謀定方動

靠山屯緊鄰著這條通往鐵嶺黑龍江的主幹道,三麵環山,前後百餘裏就這麽一屯子,南來北往的商旅行人經常有人在屯子裏歇腳打尖,相比一些偏遠點小鎮,這個屯子人氣更顯熱鬧一些。

屯子裏除了常住有百來戶人家,還有幾家酒館、旅社和雜貨店。人多貨多,也難免成為土匪們惦記的肥肉。

據狗蛋介紹,屯子裏的雜貨店和旅社都是日本人開的,進屯子裏的土匪基本不敢動那兩家店,而是專挑那些家裏有閨女和小媳婦的原住民禍害。據說有幾次的匪禍,還是那兩家店的日本商人因跟嘴屯子裏的原住民發生口角衝突故意引來報複的。

在得知這個情況後,李若風心中鏟除黑虎寨的念頭更加堅定,同時也在考慮是不是有必要把靠山屯裏明顯是關東軍眼線的那兩個據點撥掉。

黑虎寨的土匪們對三當家劉黑七追殺一個小毛孩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而且在靠山屯砸窯也從來沒出過什麽事,是以連個放風的觀察哨都沒安排,十幾號人三五成群各自找樂子。

在距屯子口約一百米左右的岔路口,李若風一行四人飛身下馬,彪子當尖兵,四人端著槍呈扇形隊形散開,機警地借著路邊地形為掩護,向屯子裏摸去。

土匪們雖然沒在屯子裏殺人放火,卻也使整個屯子雞飛狗跳,女人的尖叫在土匪們放肆的笑聲裏此起彼伏。

四人分成二人一組,彪子跟四虎一組,李若風則帶著狗蛋,分頭行動。

基本沒什麽懸念,也沒遇到激烈抵抗,稀落的槍聲沒響多久,不到五分鍾,就把那些正在禍害女人的土匪全部解決,隻有李若風這組留下三個活口便於更進一步摸清楚黑虎寨的情況。

問口供的活由四虎來負責,在戰鬥結束後,狗蛋拎著劉黑七的人頭去屯子西北角的墳地祭親人去了。

整個屯子突然一下子變得死寂般的靜,就連原本狂吠的土狗也隻是發出申吟似的低咆。

沒人敢出來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時,李若風出現在靠近屯口的那間鋪門緊閉的雜貨店的門口。

雜貨店規模不大,屋簷下掛著的那盞發著昏紅暗光的氣死風燈在北風中搖曳擺**。

“呯呯呯!”李若風擂響店門,沉悶的聲音在屯子的夜空中飄**顯得格外刺耳,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店裏先是亮聲油燈,隨後門栓“嗦嗦”,一個瘦小幹巴的須發花白的老頭,披著件羊皮大襖出現在店門口。

“不管你們是哪來的綹子,最好是把盤子探清再來敲門,不然的話,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可不是什麽好事。”瘦小老頭那雙三角眼裏有一絲惡狠狠的凶厲之色一閃而隱,斜瞅著隻露出兩隻眼睛的李若風,牛氣哄哄地說道。

“老子既然敢跟黑虎寨架梁,就沒理由空手而回,聽說整個屯子裏就這個店最肥,老東西,要錢還是要命?”李若風裝出凶神惡煞的腔調,瞪著瘦老頭兒聲說道。

瘦老頭沒被李若風唬住,探出小腦袋朝屯子裏四處望望,“看來黑虎寨劉黑七帶來的這二十多人槍已經被你們黑吃黑收拾了,你就沒問問黑虎寨的人,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從來沒綹子敢動這個鋪子?”

“聽你這老頭的意思,黑虎寨的人在存心坑老子?”李若風既然打算探這個老頭的底,當然就得繼續裝下去。

“哼!明白就好。”瘦老頭的腔調那真是比正牌土匪還囂張。

李若風裝模作樣的用一種疑惑地眼神上下打量著瘦老頭,“媽的,老子怎麽看你個老不死的也不像有來頭的大人物,你今兒個如果不能說個一二三來讓老子心服口服,老子保證會讓你個老不死的東西知道馬王爺倒底長有幾隻眼!”

“巴嘎亞路!”瘦老頭被李若風一通搶白直氣得兩眼翻白,下意識地用母語發飆:“你這個愚蠢的支那人,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威嚴也是你們這等下三濫的草寇開罪得起的嗎?”

“日本人?!”李若風像是真被嚇住了,失口驚呼。

“巴嘎!還不快滾!”瘦老頭得意妄形地吼道。

“我操你龜孫子,日本人咋了,老子宰了你個小日本又咋了!”李若風說完,抬手對著瘦老頭的胸口連開三槍,邊開槍邊罵:“你個日本矮挫子竟敢在老子麵前擺威風,老子今兒個就給你來個殺光搶光燒光,操!”

“當家的,真幹?”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李若風身邊,配合著繼續演給屯子裏藏在暗處的某些有心人看。

“宰都宰了,還能假得了,還不給老子動手!”李若風叫囂首吼道。

“當家的,您瞧好了!”彪子獰笑著舉著槍衝進了雜貨店。

緊接著店內便傳來連續不斷地盒子炮響,跟著便是一陣“叮當哐啷”翻箱倒櫃聲音。

一個小時之後,四人提著將大包小包綁在繳獲的馬匹背上,呼嘯著縱馬衝出屯口,消失大茫茫夜色之中。

沒過一會兒,從屯子裏那家旅店裏鬼鬼崇崇地溜出兩個人影,跑到雜貨店查探,然後返回旅店。

沒多久,從旅店院子裏衝出兩人兩騎,快馬地衝出屯口,在主幹道上左右一分,一騎朝李若風一行人馬消失的方向追去,一人則向奉天方向奔去。

距靠山屯東北方向的一個小山窩子裏,李若風帶著狗蛋正在將從靠山屯搜括來的財物槍械就地掩藏。

差不多近夜裏十點鍾時分,四虎和彪子方從山窩子外趕過來跟李若風會合。

“少爺,果不出您所料,屯子裏有人去報信。”四虎一邊下馬一邊說道。

“都弄幹淨了吧!”李若風將靠山腳的一個小山洞用土填好,問道。

“少爺,咱們辦事,您盡管放寬心。”彪子接口答道:“一個是去黑虎寨報信,一個是去找關東軍報喪,都清理掉了。保證不會留任何尾巴。”

“根據四虎取得的口供,黑虎寨裏竟然有一個小隊的鬼子脫了軍裝在寨子裏常駐,有了這個變數,我們原定的計劃就不得不更改了。”李若風麵色凝重用手中一根小樹枝在地下畫圈,“鬼子小隊的編製一般情況人數在五十人左右,步兵小隊轄一個機槍組(二挺輕機槍)、一個擲彈筒組(二個擲彈筒)和二個步槍組。每挺輕機槍編製四人(指揮官、射手、兩名攜彈藥的副射手),每具擲彈筒編製兩人。這等火力配置,再加上其它近二百號土匪,看來我之前把黑虎寨想得太簡單了。難怪黑虎寨能在這方原百裏地麵橫行猖狂。狗蛋,對不起,除掉黑虎寨得從長計議。”

“沒事,少爺,反正我的仇已經報了,我早就知道黑虎寨難打,沒幾百號人槍,肯定打不下來。”狗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一邊咬著牛肉大餅一邊笑嗬嗬地說道。

“少爺,我們犯不著強攻,將他們的人引出來逐一幹掉不就行了?”彪子不解地問道。

“我現在沒這麽多時間在這裏耗,四叔隻要一回堡裏,家裏肯定會有一大堆子事等著我回去處理,黑虎寨,嗬嗬,就讓它再多威風一年半載吧!”

“那少爺您的意思是?”四虎若有所思地問道。

“連夜趕路,今晚咱們惹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得盡快脫離黑虎寨的勢力範圍。到鐵嶺咱們改乘火車。”李若風將手中斷枝一扔,作出決定,轉頭望著狗蛋問道:“狗蛋,你有傷,這連夜趕幾百裏地,能不能撐得住?”

“這點小傷,沒事,少爺,我的命是您救的,大仇也是您幫著報的,我這條賤命,從今往後就是您的,您到跟哪,我就跟哪。”狗蛋目光堅定地說道。

“嗯,現在原地休息,先對付著吃掉幹糧,反正咱們現在一人可帶三匹馬,淩晨一點出發,目標鐵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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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風在靠山屯順手弄出來的這檔子事,他可能覺得沒什麽,但在黑虎寨和關東軍司令部,這次的靠山屯事件那就成了“靠山屯慘案”。

關東軍司令部一麵下令給黑虎寨要求陷期找出這是哪股膽大包天的綹子居然敢挑釁大日本皇軍的天威,一麵向奉天的東北軍政府提出強烈抗議,並借此機會再度從朝鮮向中國境內增兵。給出的官方理由是,既然中國政府無法保障大日本帝國僑民在滿州的人身和財產安全,那麽大日本帝國的僑民就由大日本帝國的皇軍來實施保護。

日本人的抗議,把國民政府折騰得夠嗆。

蔣大總紡這會兒正忙著對付馮閻李白三大集團,自然是把這個皮球踢給了張少帥。

張少帥連親爹被日本人謀殺了也不敢吭氣,對關東軍這種小規模的增兵更加不敢有異議。他隻能交待了幾句場麵話,然後命令東北軍展開新一輪的剿匪行動。

黑虎寨也因為這次事件,加強了對周邊土匪勢力的打擊和收編,地盤迅速擴張。

李若風的行蹤從北平憑空消失,更加引起了日本特高課的重視。他們似乎從李若風這種不可理解的舉動中,嗅到了一絲此人不友好的味道。

而這時的南京,中央組織部統計調查科情報分析室。

中統的一幹官員正圍繞著一份前不久從日本傳回來的情報展開討論。

與會的特工人員中唯一的那名國軍女少校,正是跟著伊藤正夫從上海到天津的那名戴頂鴨舌帽的美女司機。

“這樣的一個人才,為什麽我們之前從沒有關於他的半點資料?”穿著一身筆挺西裝打份得完全像個紳士的陳立夫拿著手中的一疊資料,皺著眉頭望著底下的一幹手下不悅地問道,語氣明顯地對其部下的工作效率很不滿意。

“主任,關於留日陸士生的檔案,我們正在整理,還沒有完善。”坐在陳立夫左下手的一名裝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一邊用手帕拭著額際的汗漬一邊接話答道:“通過國民政府委派出去的留日陸士生我們都建有檔案,但經民間其它渠道去日本留學的,沒有日本政府的配合,我們很難把檔案建全。”

“葉蓓葉組長,這份情報是你們小組發掘的,報告上說,你在天津曾遠遠地見過此人一麵,對此人,你有何看法?”陳立夫左手手指在紅木桌麵輕輕敲彈著,望著對麵那位著極為合身的將校呢軍裝的美女少校問道。

葉蓓深呼吸了下,起立向陳立夫敬了個禮,神態顯得很謹慎地說道:“報告主任,當時屬下跟徐副組長一起,距離較遠,聽不清李若風跟伊藤正夫之間的對話,但我們用相機清晰地拍下了他們見麵的眾多細節。根據屬下當時的觀察,李若風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來喜怒,印像最深的感覺就是冷漠。他跟伊藤正夫的交談時間不長,伊藤正夫的表現,明顯是不願得罪此人。而站在伊藤正夫身後的那兩名關東軍少佐,其表情則是非常明顯的不滿和憤慨。綜合這些細節,屬下個人的觀點,李若風為日本人所用的可能性非常小,屬下建議盡可能吸納此人為黨國所用。”

陳立夫揮手示意葉蓓坐下,朝與會眾人舉起手中的資料,麵無表情地說道:“日本陸軍大學優秀士官畢業,早稻田大學優秀學士畢業,所學專業涉及軍事、醫學、機械、化工,更重要的是,他先後挑戰日本最著名的三大劍道道場,無一敗績,就連現在被日本人視為武神的千葉精藏,也被他折服。諸位,我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麽日本人會嚴格封鎖李若風挑戰三大道場的消息?你們知不知道這裏麵蘊藏的政治意義有多麽重要?”

看著這幹麵麵相噓的部下,陳立夫將手中資料重重往桌麵上一摔,語氣極嚴厲地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我要盡快看李若風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是!主任。”與座的中統精英不約而同起立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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