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國家叛徒

幾個月不見,餘鴻chūn瘦了不少,黑了不少,但是jīng神還是那麽飽滿。一看見肖彥梁回來,就迎了上去,張嘴想問什麽,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肖彥梁上前緊緊握住餘鴻chūn的手,心情激動,也是一句話沒有說。短短三個月不到的分別,卻讓肖彥梁感到似乎是有三年時間那麽長。?

兩個人就這麽看著,眼睛裏好象都有淚珠在滾動。?

“好了,兄弟們。”說話的是戴安平。一接到報告,他就在肖彥梁應付橫邊淺的時候,馬上趕了過來。現在看見兩個人的樣子,他心裏也是暖暖的,鼻子也是酸酸的。?

“看看我的樣子,怠慢了鴻chūn兄弟。”肖彥梁笑了笑,和餘鴻chūn坐了下來。?

“真是想不到我們會是這樣見麵,為了救我,你們冒了太大的風險,不值得。”想了想,餘鴻chūn直接進入了主題:“可是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會在那裏。”?

“嗬嗬,什麽值得不值得,都是兄弟,都是抗敵救國的兄弟,這麽說就見外了。”肖彥梁笑著把餘鴻chūn離開以後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想不到去看一場戲,倒把兄弟救了出來。對了,那個武田俊男怎麽樣了?”?

“武田俊男?”餘鴻chūn一愣,隨即笑了:“他?他還能怎麽樣?一進入根據地就被我們嚴密監控起來,不到一個星期,就牽出了一長串的鬼子漢jiān組成的諜報網。原本還想讓他給敵人假情報,可是這是一個非常頑固,深受rì本軍國法西斯毒害的家夥。現在他已經被送到了俘虜營進行改造。說起來,這一次我回來,我們首長特地讓我有機會謝謝你們。”?

“又見外了不是?”肖彥梁搖搖頭:“本來就覺得哪小子有問題,交給你們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還有那個李四娃是不是也是有問題?”?

“他沒有問題,現在已經是一名光榮的新四軍戰士了。”餘鴻chūn接著把李四娃的情況說了一遍,“一開始他要求返回川軍,可是那時正好我們在聲討國民黨反對派的第一次摩擦,他聽說‘平江慘案’就是自己所在部隊幹的以後,就改變了注意,留了下來。”?

“薑老板呢?這一次怎麽沒和你一塊回來?”見餘鴻chūn說完,低頭喝茶,沒有再說的意思,戴安平忍不住問道。?

餘鴻chūn一呆,收起笑容,慢慢地把茶杯放下:“他,一個星期前已經犧牲了。”?

“什麽?”?

肖彥梁、戴安平無比驚訝。?

“一個星期前,指導員外出執行任務,被漢jiān出賣,壯烈犧牲了。”說到這裏,餘鴻chūn死死抓住桌子,手指因為用力,關節變得雪白。?

屋子裏變得十分安靜。?

“青山處處埋忠骨。”半晌,戴安平打破沉默,說了一句。?

“打仗嘛,哪有不犧牲的?為了民族的解放,指導員也是死得其所了。”畢竟過去一個星期了,餘鴻chūn的心裏已經經曆過了傷痛。?

“青山處處埋忠骨。”肖彥梁重複了一遍戴安平的話,抬起頭說道:“兄弟說得對,為了民族的解放,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犧牲,包括我們自己。”?

戴安平點點頭,伸手按了按肖彥梁的肩膀:“是的,還不知道有對少犧牲。我們現在也不是悲傷的時候。”?

“對了,兄弟,”肖彥梁也伸手拍了拍戴安平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問餘鴻chūn:“那個魏長金不是鐵杆漢jiān嗎?你怎麽會在那裏?”?

“哦,你還不知道,那個魏長金一共有三個結拜兄弟。”餘鴻chūn想了想說道:“原先是[**]的一個團長。南京被站以後,他的隊伍也被打殘了,國民zhèng?fǔ似乎也忘了還有這樣一隻隊伍,rì子過得很辛苦。?

後來我們找到他,邀請他一同抗rì,可是這個時候鬼子也派人來拉攏他。最後老三,就是賈營長帶著七百多人加入了新四軍,魏長金他們帶著三百多人投靠了rì本人。?

最近聽說魏長金過得也不怎麽樣,賈營長就提出有沒有鼓動他反正的可能。司令員經不住賈營長的反複呈述,最終同意了他的方案,派我跟隨他一起過來。我們已經進城好幾天了。”?

“好家夥,來了這麽多天,也不知道來敘敘舊,是不是不相信我們?”戴安平笑著打了一下餘鴻chūn,開起來玩笑。?

“我可是冤枉的。”餘鴻chūn也笑著解釋道:“進了城發現情況有變,漢jiān到處抓人,我們便不敢輕易來找你們,在城外多了幾天,這不,昨天才重新進的城。”?

“原來是這麽回事。”肖彥梁恍然大悟:“笑話,我堂堂jǐng察局長,誰敢惹我?”笑了笑又對餘鴻chūn豎起了大拇指:“厲害,我也一直認為魏長金有反水的可能,就是找不到怎麽樣下手,還是你們有辦法。”?

“哦?原來彥梁兄也早有想法了?”餘鴻chūn一下子笑了。?

“鴻chūn兄弟。按理說,你們的見麵應該是很機密的,從偵緝隊今天的行動看,那魏長金也不是出賣兄弟的人,可是你們怎麽就被盯上了呢?”肖彥梁還是有械不明白。?

“是啊,我也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餘鴻chūn皺著眉頭:“那個魏長金看見我們是非常吃驚的,聽說我們的來意以後,什麽話也沒有說,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心裏非常猶豫。?

昨晚上他把另外兩個兄弟叫了過來,說是大家夥一塊商量。可也沒有商量出什麽辦法。本來今天晚上是繼續的,我們也一直沒有出門,誰想到會被偵緝隊盯上?不僅賈營長出事,連陸彪也被打死。”?

“陸彪?”肖彥梁似乎抓住了什麽,卻又想不起來,看了一眼戴安平,那邊餘鴻chūn也無意識地看了一眼戴安平,把他弄得莫名其妙。?

“你們看我幹什麽?難道是我出賣的?”盡管知道自己是在開玩笑,盡管知道那兩個人沒有整個意思,可是戴安平卻一點也笑不起來。?

“何尚武!”?

“老四!”?

幾乎同時,肖彥梁和餘鴻chūn說出了這個名字。?

“***,我說怎麽沒有看見他,原來心虛過了起來。”肖彥梁狠狠地說道。?

餘鴻chūn也是懊悔不已:“我太大意了,想得太簡單了。”?

屋子裏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好了,”戴安平見兩個人都不說話,隻好自己說:“這件事先放在這裏,看看以後的情況發展。鴻chūn老弟剛脫離險境,也早點休息。”?

“嗯,對,你還是早點休息,天亮以後我再去探探情況。”肖彥梁跟著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準備聳聳送送戴安平。?

“等一等。差點忘了大事。”餘鴻chūn叫住兩個人:“有一個人,叫黃阿毛,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他說他以前是你的手下。”?

肖彥梁,包括戴安平,守在的德貴,頓時呆住了。?

黃阿毛!?

肖彥梁怎麽能不認識呢?他rì思夜想的就是這件事!?

“是的,他是我的手下,前陣子排他出去辦事,一直沒有回來,不過據說被鬼子殺了。”拚命壓下心頭翻滾的巨浪,肖彥梁又坐回了椅子,疑惑地看著餘鴻chūn:“怎麽,他還活著?你認識他?”?

“是的,他還活著。當初他掉進長江,被江水衝到岸邊,是我們的人救了他。”餘鴻chūn笑著說道:“本來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的。後來有一天天我被叫到保衛處,首長問我認不認識這個人。我說認識你,但是不認識這個黃阿毛。”?

聽餘鴻chūn話裏的意思,黃阿毛還沒有死,他還活著,那麽司徒雲海那天到底出了什麽事也就可以徹底弄清楚了。?

肖彥梁忍不住發笑,他實在是太高興了。?

直到戴安平碰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滿含歉意地對驚訝看著他的餘鴻chūn笑了笑,就把派司徒雲海他們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餘鴻chūn也有些感動:“彥梁兄的行為實在讓人佩服。不過這次行動我們完全可以配合的,可以不用冒這麽大的險。”?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那時你讓我道什麽地方去找你?”肖彥梁很意外餘鴻chūn會這樣說,這段時間城裏隻有肖彥梁他們,根本沒辦法找到新四軍的,難道……?

“所以我在可惜,不過以後不會了,我這次來也有重建聯絡點的任務。”看見肖彥梁微微皺了皺眉頭,餘鴻chūn趕緊解釋道。?

“不對,鴻chūn兄弟還把我們當外人。”肖彥梁搖搖頭:“城裏的‘閑聊茶館’是不是你們的聯絡點?那個掌櫃的,王實在是不是你們的人?”?

餘鴻chūn一愣,隨即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都知道了?那是我們另外一條線上的,我也是因為這一次的任務才知道的。原本我的任務,就是護送賈營長到那個茶館,和一個先期到達的同誌匯合,由他和賈營長負責跟魏長金的談判。可惜那天我們還沒走到就聽見一陣槍響,跟著到處都是鬼子漢jiān。迫於無奈,我們隻有自己去見魏長金了。”?

說到這裏餘鴻chūn有些遲疑,看了一眼肖彥梁:“彥梁兄,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知道。王掌櫃的、店小二、還有一個姓趙的先生,都死了。”肖彥梁一想到那幾個人,心裏就傷痛得不得了:“而且,是我把他們,打傷的,可是我也沒有辦法!”肖彥梁眼眶發紅,眼淚被他拚命忍住沒有掉下來。?

“這麽說市麵上的關於你肖局長的行為都是真的?”餘鴻chūn的語氣忽然也變得冷冷的。?

原來是這樣!肖彥梁忽然明白,餘鴻chūn進了城,為什麽一直沒有來找他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辯解,因為那些辯解,也不過是他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為什麽不解釋?鴻chūn哥,你們[**]還講不講道理?”就在這時,屋裏異樣的氣氛讓德貴也忍不住了,轉過身子走到餘鴻chūn麵前問道。?

“德貴!”?

“不,我要說!”德貴不依不饒,把後來肖彥梁對他的說的,向餘鴻chūn呈述了一遍,最後說道:“鴻chūn哥,你的兄弟死了,心裏很難過,可是我們難道不難過嗎?換了是你,你會怎麽樣做?”?

“兄弟!”餘鴻chūn終於抬起頭,他已經是淚流滿麵。肖彥梁上前一步,緊緊拉住他的手,心頭一陣溫暖。?

戴安平見消除了誤會,向德貴揮了揮手:“瞧把你小子能幹的。去,趕緊把門看好了,這裏用不著你插嘴。”?

等德貴回到崗位,戴安平給兩個人倒上水,這才問道:“鴻chūn兄,剛才你說見到了黃阿毛,他對你說了些什麽?”?

“對,黃阿毛說了什麽,那個康直是不是漢jiān?”肖彥梁也是一愣,剛才的一陣變故,倒是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怎麽,你們也懷疑他?”餘鴻chūn的話無疑肯定了肖彥梁等人的判斷。?

“是的,當時怎麽也覺得不對勁,原本想要到如來高軒誌這個狗漢jiān那裏去一趟的,又怕鬼子有埋伏,計劃著這陣風過去再說的。”肖彥梁笑了笑,先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

餘鴻chūn聽完,接著就把黃阿毛的講述,重複了一遍,平靜的語調中,當時司徒雲海他們的經曆完整地展現在了他們眼前。?

“原來是這樣。”肖彥梁咬著牙,深深地自責起來:“都怪我不小心,太得意了。司徒兄弟的犧牲太不值得了。當初隻要認真調查一下,就會知道姓康的曾經被鬼子抓過。都怪我。”?

“不要難過了。”戴安平安慰道:“以後吸取教訓就是了。不過好在誰也不知道你就是‘鍾馗’,我想,這也是鬼子想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

“還有一件事,”餘鴻chūn說道:“高軒誌的事情,你們也不用管了。”?

“怎麽回事?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司徒雲海是我們的兄弟。”肖彥梁聽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新四軍要幫忙,有些不高興了。?

餘鴻chūn一下子笑了:“你誤會了。我們停了黃阿毛的講述,也是需要求證的,除了在你這邊調查以外,我們也去了一趟如來縣,結果你猜怎麽著?那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啊?”肖彥梁、戴安平驚訝得張大了嘴。?

“高軒誌一家幾十口被滿門抄斬,屋子被燒光了。”餘鴻chūn的臉sè凝重起來:“我們並不讚同這麽部分老幼統統殺死的做法。一開始我們也以為是你們幹的,後來才知道不是。”?

肖彥梁沒有問,他知道餘鴻chūn會說的。?

“後來通過內線得知,高軒誌一家,是保安隊許鬆林帶著人馬幹的。幹完這件事以後他帶著人馬投奔了泰州的[**]李長江部,算是走上了抗rì救國的道路。那個許鬆林,就是司徒雲海從小長大的好朋友。”?

肖彥梁除了一口長氣:“能夠讓一百多偽軍反正,把槍口對準rì本人,司徒兄弟的血,也算是值得,沒有白流。”?

“是的。我們有通過許鬆林了解完這些情況以後,就把黃阿毛放了。不過他死活要加入我們,現在和李四娃在一個班,成為一名戰士了。前陣子打伏擊,他還親手打死一個鬼子。”餘鴻chūn笑著把黃阿毛的近況也說了。?

“***,真是羨慕他。可以拿著刀槍在戰場上和鬼子真刀真槍地幹。痛快。”肖彥梁急速地搓著雙手,兩眼發光。?

“彥梁兄,我們這裏也不必前線差,甚至更危險。”戴安平笑著說道。?

“安平兄說得是這麽個理。前線我們的將士和鬼子在廝殺,可這樣的廝殺,要是有你們的情報,就可以避免許多的無謂損失,你們可比前線危險得多。”餘鴻chūn也笑著說道。?

“我明白的,就是心裏羨慕而已。”肖彥梁說完伸了一個懶腰,有忽然想起什麽:“鴻chūn兄,今天的情況你怎麽匯報?是不是需要我們的電台?”?

餘鴻chūn苦笑了一下:“我不會用那個東西。你明天一早你趕緊安排我出城。一連串的情況我必須要馬上匯報。”?

“我明白的。另外你們的那個叛徒是不是留給你們?”?

“那不是我們的叛徒,是國家的叛徒,是民族的叛徒。”餘鴻chūn的聲音忽然高了一些,臉也漲得通紅,過了一陣子才說道:“彥梁兄,謝謝你。這個王八蛋還是留給我來處理吧。”?

“好。那個康直由我來處理。回去啊,請帶我向黃阿毛問好,告訴他我很為他高興。”肖彥梁一想起司徒雲海,心裏就發痛。?

“不行。”想不到戴安平卻不同意:“黃阿毛隻知道有一個鍾馗大哥,但是不知道你我的真實身份,他一個小人物不可以知道這麽多。”?

肖彥梁一愣,指著戴安平對餘鴻chūn說道:“看看,還是專家的水平高。好,不說就不說。鴻chūn兄,黃阿毛還要請你多多關照了。”?

“沒問題,你放心。”?

“行,那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一夜無話。?

第二天城門剛開,肖彥梁就把餘鴻chūn送了出去。?